第七天,倾盆大雨伴随着震天的惊雷,夏侯襄自第一声霹雳响起,便没了睡意,沈舟守在门外,见他房里的灯一直都没熄,就敲了敲门:“主子,夜深了。”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又道:“主子?”
夏侯襄穿着单衣,怔怔的出神,听到他喊第二声,才回道:“知道了。”
沈舟看他熄了灯,才准备回隔壁自己房间,才往外走了两步,就听他问:“她还在?”
外头雨声很大,夏侯襄的声音听起来很不真切,沈舟却迅速反应了过来:“是,容郡主还在外头。”接着许久里面都没有动静,沈舟以为他睡了,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接着又是一声雷响,仿佛是在耳边炸开,夏侯襄原本紧闭的双眼,瞬间睁开,接着一连好几声雷,都落在附近。他霍的起身,伸手扯了一件挂在床头的披风,开了门就往外走。
他步子迈得很大,边走边系上了披风,步伐很快,隔壁听见动静就开门出来的沈舟,都跟不上他的脚步,等沈舟跟到门口的时候,夏侯襄已经踏入了雨中。
“主子,伞!”沈舟抄起门边的伞,给他递了过去。
夏侯襄看也不看,径直朝帐篷走了过去,手一伸就先开了帐篷的门帘,接着就看见了在软榻上团成一团的贺容。
沈舟怕他淋出病来,虽说情形不方便,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好自己过去给他撑了伞,侧过脸去,不看帐篷里的情形。
贺容被雷声吓得动都不敢动,此时抬眼去看,只看到一个背光的身影,身形修长。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刹那间天地亮如白昼,她也终于看清来人的面容,虽然紧接而来的就是惊天动地的雷声,可她还是忍不住高兴到流下泪来,却咬着嘴唇不愿意哭出声来。
夏侯襄看着这样的贺容,自然是心疼的,他是家里独子,没有兄弟姐妹,贺峥跟贺容于他,跟亲生弟妹一般无二。于是他走进了帐篷,弯腰将她抱起,出了帐篷踏入了醉仙楼的大门。
贺容伏在他肩膀上静静的流泪,整个人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夏侯襄伸手在她背脊上安抚的轻拍了两下,贺容却哭的更凶,仿佛要把这些天的委屈,一次哭干净。
夏侯襄将她放在床边坐着,拿了手帕轻轻的擦她脸上的泪水,贺容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泪水不停。
“我记得当年太后带我们去行宫避暑,也是遇上这样的天气,你在车上哭个不停,贺峥被吵得说要把你扔下车去。”然后他也是这样,拿着手帕一遍一遍的给她擦眼泪,那时候他自己也不过是她现在这个年纪,时间一晃,竟然已经过去十多年。
“别哭了,睡吧,我守着你。”
……
苏婧刚回店里的时候,瞧见贺峥在柜台那块呆着,疑心是自己看错了:“你怎么在这?”
贺峥打着哈欠在账本上记了一笔,才抬起眼皮朝她看过去:“到你这来找个清静,不然怕被气死。”
苏婧在村里都能听到贺容的消息,可见闹的是挺大的,按贺峥的脾气,拦不住生气也正常,于是点点头,表示理解。
二少扬了扬手里的笔,表示自己没有白吃白住,苏婧懒得理他,把弟妹都安置好之后,就去了后厨帮忙。
卓飞正一边洗着碗,一边说着八卦,说街头的谁家媳妇连生了两个女儿,婆婆闹着要给儿子取小,那家媳妇也厉害,没出月子呢就跟婆婆打了起来,接着说道哪家的女儿漂亮,求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了,谁知到那闺女不检点,暗地里大了肚子,被她娘知道了,想要一帖药了解了那孽种,结果差点一尸两命,苏婧听了眉头一皱。
薛文瞧见了,立马给他使眼色,可惜卓飞正说到兴头上,压根没看他,又说街尾的那件铺子赔了个底朝天,正要换东家,最后压低了嗓子说“隔壁的老板是个王八,说是不行,那位温娘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听说跟好多人不清不楚的呢……”
苏婧把手上的菜刀往案上一扔:“够了,你一个大男人,嚼什么舌根,我都替你害臊。”
卓飞一惊,差点把手里的碗打了,手足无措的站起身来:“小姐,我……”
“祸从口出,管好你的嘴。”
“是!”
薛文赶紧转移了话题,说是庆祥书馆跟林园都来过人,问有没有新的话本,租出去的点心铺子,已经交齐了后半年的租金,这两天就要重新开张了。
苏婧点头,表示知道了,卓飞看她没追究的意思,才松了口气。
茶馆的生意现在日趋稳定,苏婧觉得自己又有点闲不下来了,庆祥书馆跟林园那边的,是无本买卖,来钱最快,只是现在她两头跑,速度肯定没法快了。还要多想些吃食,等品种够多了,就把点心铺子收回来自己做。又看到放在边上的黄豆袋子,想起自家还有两亩地,倒是有些犯愁,以现在的情况,这两块田种豆子肯定不划算了,而且她现在也不缺那点豆子钱,其他的那地里也种不了。
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改成鱼塘或者藕塘算了,这样也不涉及到土地贫瘠的问题,她就直接不要土地了,全给挖起来。挖起来的土还能烧砖,可以顺便把家里房子重新修一下,土胚的屋子,到底没有砖房住着安心,最好再修个大点的教室之类的,家具也要重新打过,再添置些物件,这样才能住的更舒心。
田也要再置上几块,到时候都可以请人帮忙,谢大叔跟谢大婶也到了该休息的年纪了,再等一阵,可以让卓飞跟薛文负责店里的事情,薛文稳重些可以支撑大局,卓飞虽说嘴碎,但是性格好,能跟人混的起来,做生意还是需要外放些的,另外还要找靠得住的点心师。
这么一步步想着,苏婧把自己还在切菜的事情给忘了,没注意就切手上了,她自己还没喊疼呢,卓飞倒是先吓得不行,谢大婶赶紧放了手里的活,过来给她处理伤口。
苏婧忙说:“没事没事,不疼。”
“十指连心,怎么能不疼呢。”谢大婶瞪了她一眼,睁眼说瞎话吗这不是。
苏婧只好随了她的意,学着苏麟的强调,哼哼唧唧的的喊疼,弄的谢大婶哭笑不得,外头贺峥听见了动静,进来问:“怎么了?”
苏婧朝他扬了扬包着纱布的手指头:“喏,切到了。”
二少看了看地上的跟菜板上的血,又从鼻子里开始哼哼:“笨的跟什么似的,你是切菜还是切手。”
“有本事你来。”说的那么神气,你自己来试试啊!
贺峥还真走到菜案前头,收拾了一下,之后拿着菜刀试了两下,问她:“切丝?”
“恩。”苏婧看他真要动手,倒是准备看一看了。
贺峥试着切了几下,效果都不太理想,苏婧依旧开始想词嘲笑他了,结果下一刻,就瞧见他手里的菜刀,还是快速有条不紊的上下动作,切出来的菜丝,比起她刚才自己切的,还细一些!这是什么?突然厨神附体了?还是说学过功夫的人,对切菜也会有优势?
谢大婶放东西路过,夸了一句:“切得还真不错。”然后又说这会苏婧帮不上忙,让她赶紧出去歇会,厨房里也怪热的。
二少得瑟的冲苏婧一挑眉毛,案板上的菜很快切完了,贺峥又问她:“还要切么?”
苏婧已经被打击的没话说了,指着地上的菜筐,说:“顺便把这些都切了吧……”然后捧着自己受伤的手跟受伤的小心脏,跑去调戏萌包子寻求安慰去了。
由于前几天下雨,来的路上泥泞的很,进城的时候已经过了早饭的点,麟宝宝也就没见到佳儿,这会正在床上滚来滚去,不肯听二姐话好好写大字,一瞧见苏婧进屋来了,就立马坐了起来:“阿姐!”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很期待看见她的样子。
苏婧对这个小鬼头的套路基本摸清了,笑呵呵的伸出没受伤的手,捏了捏他肉肉的脸蛋,和蔼的问:“麟宝宝不是应该在练字吗?”
苏麟认真的说:“劳逸结合。”
“你的劳呢?”书桌上现在可一张字都没,刚才过来的时候又睡了一路,劳逸结合在哪?
肉团子见歪理不管用,赶紧爬下床,坐到书桌前头开始练字。
苏婧站在他边上看了一会,说:“这张写完就吃饭。今天有糖藕。”
苏麟雀跃的摆了摆手,差点把墨水甩自己身上,有惊无险之后,又开始继续写大字。
下午的时候,苏婧开始指挥贺峥揉面,说晚上吃三鲜馄饨,二少有的吃,干活也卖力,虽然谢大婶做的东西都是跟苏婧学的,可他总觉得味道差那么一点,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
揉面知道了水面比例,加上贺峥有力气,揉出来的面质量相当不错,擀成薄薄的馄饨皮子,都能透光,下水煮了还不烂,能清晰的看到里头的馅料,配上苏婧熬好的汤头,贺峥一连吃了两大碗,连汤带水的都进了肚子,才觉得过瘾。
二少吃饱喝足的躺在摇椅里,才觉得舒心多了,抬眼看到苏婧正在跟苏麟说话,神态很认真,完全是把苏麟当成大人的样子,像是注意到他的目光,苏婧回头瞥了他一眼,然后回头跟弟弟讨论事情。
苏媛在边上跟着谢大婶剥豆瓣,薛文跟卓飞正收拾着桌椅,谢大叔忙里偷闲的点了一袋烟,被麟宝宝嫌弃的推远了。
贺峥想,日子如果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
晚上又开始下雨,哗哗的雨声加雷声,让苏婧莫名的觉得心里不踏实,这雨下的,也太大了。
第二天,早晨因为仍旧下着雨,搞得店里地上全都湿漉漉的,客人也相对少些,这雨的雨,不是非出门不可的,早饭基本都在家解决了。
金老今天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贺峥百折不挠的凑上去,然后又碰了壁,接着就被苏婧派去后厨,剁肉馅去了。
苏麟又没见着佳儿,小嘴一瘪,显得很委屈的样子,老爷子给他抱到手里哄了哄,说是佳儿病了,要好好在家修养。
苏婧听了忙问:“怎么了?严重么?”
“风寒而已,吃两贴药就好了。”金老嘴上说的轻松,可脸上表情却不是,他膝下就一个儿子,身体也算不得太好,佳儿又是他唯一的孙女,更是三天两头就头疼脑热,让他怎么能放心的下。
苏婧点点头,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回厨房拿了些糖渍山楂,用牛皮纸包起来拿给了金老:“我想着小孩总是怕吃药的,一碗药灌下去,胃口肯定也不好,山楂开胃,糖渍的又解苦,您老给佳儿带回去吧,就说是苏麟给她的,让她快点好起来。”
苏麟积极的点头:“都给她,都给她,只要佳儿快点好起来。”然后他又期待的看着苏婧,问:“阿姐,我能去看佳儿吗?”
苏婧感情上是想同意的,可理智上却不愿意,感冒要传染的,小孩子抵抗力又不行,这时候医疗条件那么差,大人都有抗不过去的,更何况苏麟。金老身为家长,也知道她的顾虑,见她不吭声,便主动对苏麟说:“小苏麟,等佳儿好了再来找你玩啊,现在让她好好休息,病才能好得快。”
苏麟想了想也是,生病了就是要好好休息的,于是点点头:“恩,我等佳儿好了,来找我玩。”
因着担心孙女的病情,金老是打包了早餐回去的,苏婧送走了老爷子,回头就熬了一大锅姜汤,给店里每个人都来了一碗,不说作用有多少,但求心安吧。
得了苏婧免费送的姜汤,客人们都道了谢,有人感叹说:“这雨下的,怕是要成灾了。”
“可不是,我听人说,地势低点的地界,前几天的雨,屋里就进水了,当中就晴了一天,水都没往下消呢,这两天又连着下,一点变小的势头都没。”
“在这么下去,地里的庄家都该烂根了。”
“往年也没下过那么大的雨啊。”
“就是,今年是怎么了。”
讨论声此起彼伏,到最后都是叹息,雨要是再停不了,今年的日子,只怕是要不好过了。
苏婧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那么慌了,昨天一晚雨声一直都没小过,这么大的雨,连着下了那么久,怕是真要发大水了。
接下来几天,总是能从客人那听到哪被水淹了,哪哪又被水淹了,都是附近的地方,城里的人家,已经陆续有遭了灾的亲朋来投奔了,来店里的客人也变少了,苏婧听了心惊肉跳,这会也没心思计较生意好不好的问题了,只在庆幸还好临城地势高,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事。
谢大叔跟谢大婶却心不定了,临城是地势高没错,可谢家村却是本身就有不少水田的低洼,又环山,这雨下的,村里怕是已经糟了难了,要是再碰上滑坡……想到这,二老登时就坐不住了,说什么也要回去看看。
苏婧赶紧给拦住了:“这么大的雨,要是真碰上滑坡了,你们去了能做什么?再说了,要是出了事,村里肯定会有人进城啊,现在没瞧见人,说不定,是没事呢,大叔大婶,你们先别自己吓自己啊。”卓飞跟薛文也跟着劝,说等雨小些,他们回去看看,二老等消息就是。
贺峥听了,便说自己也要去,那俩吓得赶紧说不行,说他身份贵重,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就是拿脑袋抵了也不够。苏婧也让他别掺和,薛文他们俩身上都是带着功夫的,怎么说都比谢家二老要有自保能力的多,苏婧也就点了头。
贺峥却是皱着眉头,一脸的不高兴。
第二天雨势小了些,茶馆却没有开业。
苏婧给薛文他们租了一辆带棚的牛车,牛力气大些,万一车陷到泥里,拽出来的可能也大,准备了吃的跟喝的,还在牛车后面放了一个大木盆,万一碰上水深的地方,可以当船用,齐全之后,苏婧才放心让他们出发。
整整一天,留在店里的几个人,都吃不好饭,这种等消息的感觉,最让人心焦,茶馆门前有不少车马路过,每次都是空欢喜一场,一直等到晚饭的点,天都黑彻底了,俩人还没回来。
贺峥再一次提出说要去看看,苏婧瞧着外面黑沉沉的天色,拿不定主意,最后咬了咬牙,说再等等。
每多过一刻,气氛就更压抑,苏媛抱着苏麟,苏麟手里抱着兔子,一声不吭的等着,灰胖的兔子已经很久没受到这种待遇了,也不知道是受宠若惊,还是被搂得太紧,后腿一直乱蹬。谢大叔不知道抽了几袋烟,屋里都是烟草的味道,放在平时谢大婶肯定要说他,只是这会谢大婶也没这个心思了。
苏婧捏着手里的杯子,感觉到滚烫的茶水渐渐温吞,心却像是在火上烤一样,要是这俩出了什么事,她肯定会内疚一辈子的,当时就该谁去都不同意,应该全部拦下才是,越是这么想,她就忍不住自责起来。
贺峥原本还在生气,可看到苏婧沉默不语,脸色也不好,便说:“你放心,他们的功夫很好,自保是觉得没问题的。”
苏婧张了张嘴,却有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便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定了定神,才说:“我也想放心,可是,都这么晚了,还没见到人,我又怎放得下心呢。”
又过了许久,才薛文才满身是泥的扛着卓飞进了门。
众人赶紧一拥而上,接人的接人,问消息的问消息,薛文卸下了卓飞,到桌前狠狠地惯了一大杯水,才算是缓了过来。卓飞也不知道是伤了哪,一碰就叫唤,贺峥跟谢大叔没办法,只好给他就近先放在了边上的躺椅上,卓飞哼哼唧唧的躺不平。
薛文又歇了一会,才把事情说清楚,谢家村已经被水淹了,好在人都没事,现在全村人都聚在一块,只是缺东西,加上村口滑坡滑的厉害,在水里行动,实在是不方便,才都不敢轻举妄动。
听到人都没事,几个人的心都定了下来,缺东西什么的都好说。
苏婧指了一下躺椅上那位:“那卓飞是怎么了?碰上滑坡了?”
薛文哭笑不得的看着苏婧,说道:“回小姐的话,滑坡我们倒是碰上了,可他这样……倒不是因为滑坡,是因为牛……”原来不知道为什么,走到半道的时候,那牛突然不动了,任凭他们俩怎么弄,它都不肯多走一步,这么大的雨,他们也不能在前头牵着牛走,卓飞气不过,站着就拿鞭子抽了几下,许是抽的太重了,那牛一下子发了狂,一蹄子就给卓飞踹趴下了,还顺势踩了几下,要不是薛文在边上,只怕卓飞要被牛车碾上几个来回了。
苏婧听完,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一时间气氛异常尴尬,朝卓飞看了过去,发现他脸上有块痕迹,可不就是个牛蹄子的形状嘛!
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看见了那个牛蹄子印,各自看看,继而哄堂大笑。
雨又断断续续的下了几天,期间苏婧他们已经联系了衙门那边,帮着一起给谢家村送了吃的用的,还有一些药品,又过了几天,雨彻底停了,放了晴,苏婧才又关了店门,陪着二老回村里看看。苏媛跟苏麟被她托付给了沈舟,贺峥则跟着她一起去了谢家村。
村口果然滑坡滑的厉害,虽说路上的碎石之类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但是看两边山体的样子,跟那天苏婧走的时候,比起来已经缺了不小的一块。村里因着地势低,现在基本所有的田,都泡在了水里,有不少鱼在庄稼间穿梭,水面上飘着一些家禽的尸体,还有不知名的虫子,再往里牛车就不好进了,车板也会被水淹到。
几个人互相搀扶着走在水里,这会水才过膝盖,听薛文说上回他们来的时候,水都到快没过大腿了。
天热,水倒是不冷,被太阳一晒还温温的,只是鞋袜黏在脚上的感觉,实在是不舒服,苏婧忍不住伸手去扯,结果一个没站稳,差点栽水里,还好贺峥手快,一把把她拉住了,结果刚往前没几步,就又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又是一个踉跄。贺峥就跟个救火队员是的,一路跟着她,一会拽一会拉的。
苏婧一晃眼瞧见水上飘着条绳子,结果仔细一看是条蛇,吓得赶紧死死地抓住贺峥:“蛇!”
贺峥问:“哪?”然后就瞧见苏婧指着的地方,有一条细细的小水蛇,游走了。原本他还想嘲笑她来着,结果看见苏婧是真怕,就转过身去,背对着苏婧半蹲下了身子,回头跟她说:“上来吧,我背你过去。”
苏婧犹豫了一下,觉得在这么下去,不知道要碰见什么东西呢,就乖乖的趴了上去,贺峥感觉自己没怎么使劲就把她背起来了,忍不住嘀咕说:“倒是比想得轻多了。”
“什么?”因为前后都有蹚水的声音,苏婧没听清他说啥。
“没什么。”二少傲娇的回。
薛文瞧见这情形,识相的跟他们拉开了距离。
等到快到祠堂了,地上的水浅得很了,苏婧才从贺峥背上下来。
因着水位下降,不少人都已经回了自己家里,只有少数房子淹的厉害的,还呆在祠堂里,苏婧到祠堂的时候,村长也在里面,瞧见了她,立马迎了上来,村民们瞧见是她,也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对她道谢。
苏婧被这么多人感谢,倒是惭愧了,原本想起来谢家村的人就不是她,便说道:“各位该谢的是谢大叔跟谢大婶,我也就是搭了把手。”谢家二老也赶紧推脱,说是自己什么力都没出上。
大叔大婶跟相熟的乡亲们见了面,自然有许多话要说,孩子们知道苏婧回来了,也都奔来祠堂,一个劲的说想她了。兰花在祠堂里冷哼了一声:“她自己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哪还能记得起我们的死活。”
王麻子赶紧喝了一声:“闭嘴!”
兰花散乱着头发,状似疯癫,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看着苏婧:“她要是早点让人来,我肚子里的孩子,能掉吗!”王麻子家在村口,受灾最严重,房子都因为滑坡掉下来的大石头倒了半边,兰花受了惊吓,在祠堂第一个晚上就觉得肚子疼,下身也见了红,一开始也没多想,第二天白天的时候,疼得不行了,边上有有经验的,说了一句:“这……这不是有了娃,动了胎气吧?”
仿佛是为了验证这句话,晚上的时候,兰花就流了产。
王麻子没了孩子,也是难受的不行,但好歹还有理智在,死死的把兰花抱在怀里,安慰说:“那天雨太大了,兰花……这是命。”
兰花嚎啕大哭:“我不听!我的孩子!孩子!麻子……我的孩子没了,我们的孩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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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速码字伤不起……看来还是要从早晨开始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