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丽贵人刚从景阳宫离开,就在回廊上遇到了苏贵人,自打进宫后,丽贵人与苏贵人有过几面之缘,上次赏菊后,聊了几句,后来也算是熟悉了些。亲近后,丽贵人发现苏贵人只有点小聪明,不怪皇后扶持过她,单蠢又貌美的人,好拿捏不是。
丽贵人自持貌美,有皇后倚仗,但她却不是那种没有头脑的女人,她有野心,往上爬的野心!所以她知道,如今的她只是个任人践踏的地位妃嫔,根本不值一提。她也很清醒,皇上对她,压根就没什么宠爱,多的只是一时兴起,或者说是皇后的推波助澜。
在技纺多年,什么勾心斗角她没见过,张扬跋扈得要背景,至少得像淑妃、以前的德妃那般。提起德妃,丽贵人的眸色不禁暗了几分,当初那个布娃娃明明是放在莺贵仪的房里,为何会跑到德妃身边的大宫女身上,到如今她都没明白过。巫蛊本是祸人的玩意儿,就算她知道皇后知道,也不敢当面去问。
但,这件事也明明白白告诉了她,莺贵仪一点儿都不像表面那般和善,更加不简单!那次,莺贵仪不仅博得皇上做后盾,还撇的干干净净,从而不费吹灰之力让德妃中了原本给她布的局。
她觉得,莺贵仪一定知道那是自己的计,但过去这么久,她却一点回击的迹象都没有。想到皇上今日去她那儿探望,想到那个女人往日的笑颜,丽贵人背脊有些泛着寒气。
“丽姐姐这是怎么了?脸色有些不佳,要不要传个太医来看看。”苏贵人一直注视的丽贵人的脸色,瞧着她一下愁、一下忧,脸色更是越来越白,不禁关心道。心底也在思索着,皇后跟她说了什么,让她这么心神不宁的。
一回神,丽贵人一扫失态,笑道:“多谢苏妹妹关心了,刚才只是想事情晃神了罢。”
苏贵人道:“丽姐姐可得当心身子,皇上知道了指不定会心疼不已。听说莺贵仪最近又病了,皇上繁忙之下都去看望了,也不知病得重不重。”
丽贵人侧目:“苏妹妹对莺贵仪很是关心啊!”
苏贵人淡淡一笑道:“莺贵仪病了,有皇上操心,妹妹这不是成天没事,闲着无聊罢。”顿了顿,她又道:“丽姐姐,妹妹前几日新得了本曲谱,妹妹厚着脸皮,请姐姐教教妹妹呗。”
丽贵人一笑:“那走吧,去你的念云殿坐坐,说到你那儿,我可还记得你的核桃酥呐,那味道,极好!”
苏贵人柔和道:“姐姐喜欢,那是妹妹的福气,待会儿保证姐姐吃到饱。”
两位娇艳的美人说说笑笑,丽贵人倒是一扫在皇后那儿得来的不安,心情放松了几分。苏贵人自打和丽贵人熟悉后,便三不五时的请丽贵人教她谱曲、舞技,苏贵人往往都是赞赏不已,人都喜欢听好话,丽贵人也不例外,每每都是教得很用心。
皇上那日去了霁月阁后,便开始在后宫走动,之后连着三日招幸阿浓,惹得合宫艳羡。若说平静的后宫有何荡漾,就属太医院院判被革职收押这件事让人好奇,但这件事来得突然,事因又密不透风,众人也打听不出什么。
只是听说,院判在给皇上请平安脉时惹怒龙颜,才有的此结果。本想直接处死,但碍于钟小仪肚子里的龙嗣,所以只是收押。钟小仪作为当事人的女儿,确是一点不知。
一切又仿佛恢复到正轨,阿浓也放心了不少,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让如圭照例去给皇上送汤后,阿浓吃完午膳,在书房的躺椅上静静的看书。莫约一盏茶的时间,阿浓觉得眼睛有些疲劳,将书本丢在一旁,望着顶梁发呆。
皇上的汤里有空间的灵泉,阿浓也发现,皇上喝了那汤后,她能感受到皇上身上的灵气。皇上作为她后半辈子的依靠,给他调理调理身子不过分,二则也给她自己提个醒,免得被皇上听了墙角。
见状,南乔寻了个话题说起话来:“主子,您最近挺闲的?”
每天早晨给皇后请安,中午给皇上送汤,太后躲清闲,那儿也不用陪着去用晚膳了,除去这些,自家主子都是窝在霁月阁里,要么看书,要么种田、喂鱼,日子好不清闲。
对南乔的话有些不明所以,阿浓瞄了她一眼,道:“怎么说?”
南乔一脸雀跃,走近了几步:“奴婢觉得您应该一鼓作气,将那些拦路虎都给除去!免得以后又遭她们算计,经历了这么多,皇上是真心看重主子,主子就该出手。”
阿浓一窒,取笑道:“南乔,以前可没见你这么心狠过,跟谁学的?我可不记得如圭有教你这些。”
南乔低垂下眸子,撅了撅嘴:“还不是被宫里这些人给闹的,从进宫开始,一出一出的算计就没停过,奴婢虽然不懂得算计回去,但也知道你打我一巴掌,我给你一拳的道理。如今咱们还只挨了打,压根没还回去!”
静默了会儿,阿浓从躺椅上做起来,肃然的盯着南乔:“那我今天还告诉你一个道理,包子得一口一口吃,凡事不要心急。”站起身,阿浓整理下外衫:“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不痛不痒的不好玩,一招制敌,快、狠、准不说,还可避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懂吗?”
南乔眨了眼,笑着说:“奴婢不问了,以后都听小姐的,小姐说什么,奴婢做什么。”
阿浓拿着刚才放下的书本,换了个位置又继续阅读,双眼却明显已经不在书上了,思绪也早已远游去了。通过中毒的事情,阿浓觉得皇后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沉得住气,至少淑妃在这点上比皇后要好得多。
能在后宫蛰伏下来,那才是本事,阿浓也想那样,但她目前的情况不允许,没有家族的后盾,也没有子嗣傍身,唯有的皇上宠爱,确是她遭罪的来源。万里长征路,步步惊险,而她也没有回头路了,只能往前走。
没一会儿,如圭便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消息,前线大捷。
阿浓的第一反应是,佳容华又要嘚瑟了。嘴角含笑,她问如圭:“叶更衣从行宫回来后就一直养病,她如今可还好?”
如圭一怔,不明白主子为什么突然又问起了落寞的叶更衣,但也如实回道:“叶更衣虽无宠,但也是安国公的嫡孙女,太医院还不敢怠慢,只是叶更衣病愈后变得不爱出门,加上同一宫的方婉仪向来跋扈,日子也不好过。”
阿浓沉思了半响,道:“让小夏子留意一下叶更衣的近况。”
如圭道:“主子,叶更衣曾经惹怒皇上,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阿浓笑笑道:“不碍事,我是我,她是她,皇上不会将我与她二人混为一谈。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是,奴婢知道了。”如圭觉得这是她见过最省心的主子,啥事都是自己的琢磨。
终于,在阿浓刻意制造的情况下,她与叶更衣在幽静的枫树林相遇了。
“天气转凉,叶更衣身子还是如此单薄,生了病可就不好了。”阿浓笑盈盈的看着叶更衣说。如今的她,面色泛白,脸上一点血色没有,原本就不丰满的身材更加纤细,整个人都染上一股沧桑与悲凉。
叶更衣也不惧怕,她如今也没什么惧怕的,直愣愣的盯着阿浓的双眸,从里面,她没看到嘲笑,一翦清丽的眸子,坦荡荡的。撇开眼,叶更衣十分冷淡的说:“婢妾如今已是残破之躯,莺容华关心错了人。”
见她如此直白,阿浓也不拐弯抹角了,直言道:“我想跟你说声谢谢。”
叶更衣一抬头,眼里满是疑惑之色。
阿浓浅浅一笑:“那晚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惹得皇上大怒,但若没有你,皇上今日不会如此对我。别人待我好,我会回人十分好,别人待我恶,我会回人百分恶。虽然是歪打正着,我还是想谢谢你。”
叶更衣晃了下神,淡淡道:“莺贵仪言重了,能抚平皇上的怒火,是莺贵仪的能耐,与婢妾没有一丝关联,这声谢谢,婢妾受不起。”
阿浓旋身转头望向她,神色微变,声音却极其冷冽道:“你,让我想起了兰嫔。”
叶更衣一怔,很快明白过来,苦笑道:“蝼蚁尚且贪生,婢妾不会那般想不开去寻死。”
阿浓道:“但人言可畏。”吁了一口气,她又道,语气轻快了不少:“叶更衣是家世显赫,一点事情就能招来闲言碎语,纵然叶更衣不在意,可叶更衣想过家人吗?”
许久叶更衣都没说话,半响她才抬头:“婢妾不明白莺贵仪来找婢妾有何用意,莺贵仪向来聪明,应该明白,就算我有心,皇上也不会想见到我了。”
阿浓瞄了她半响,突然‘哈哈’笑道:“今日与你说这么多话,不是想与你交好。”无视叶更衣的疑惑,她接着说:“我很羡慕双胞胎姐妹,以前见叶更衣与豫贵人形影不离,更加羡慕,只是如今看你形单影只,过来只是想告诉你,心里再苦,也别做傻事。雨过天晴,太阳照旧会出来。”
说完,阿浓便转身离开。十月,已经进入深秋,天气十分凉爽。阿浓喜欢天气凉一点,甚至喜欢冬天,她期待冬天的来临,这是她进宫的第一个冬天。
叶更衣望着阿浓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更加苦涩,秋风瑟瑟,已经寒到她骨子里。若不是为了家人,她早就学兰嫔自尽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