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芷蝶从悟事起,便道有一个未来相公,常听母亲提起,却一直没有见面,但都道俊秀非常,又是刺史公子,读书达理,心中思慕已久。
今日良辰吉日,终是得偿所愿,奈何繁礼诸多,她只在洞房中等的心急难耐。
算着时辰,终听得门开帘卷,李尘走了进来,望着眼前人儿,心中感慨万千,只暗道自己前世都未婚配,今日算是补偿?
徒奈何,不羡鸳鸯为作仙。
李尘从怀中取出一符,正是前不久他费心苦炼,唤作幻身符,不比一般的替身符,如同死物。
他将手指咬破,以血引动灵符,化为青烟,过得片刻,青烟聚形为李尘模样,将灯烛吹灭,李尘躲到隔壁,操纵幻身揭开了王芷蝶的红纱。
果见王芷蝶清丽秀雅、娇美难言,饶是李尘向道之心甚坚,也是心中一颤,更加愧疚,辜负了佳人。
王芷蝶肉眼凡胎,见了李尘幻身,只以为是真人,哪里看的出,面色潮红,说不出的娇嫩可人,便闭帘与他共赴云雨。
李尘心中愧疚更甚,但突然听外面呼喊声响起,杂乱无章,似是翻桌倒柜一般,以为来了强盗。
“什么人敢在我大喜之日夜闯刺史府!?”李尘心乱如麻,失了往日平静,那幻身符遇此变故,哪里还能持久,化为轻烟消散了。
可怜王芷蝶柔身正望欲巅,却碰了个空,睁眼一瞧,哪里有什么爱人。
“相公,相公?”
李尘暗叹一声,从隔壁走出,两两相望,他更是不知从何说起。
王芷蝶从小家教甚严,但也是读过书的女子,看似柔弱,其实心气极高,逢此又见李尘穿戴整齐,就算堪不透前因,但也明白刚才不过是黄粱梦罢了。
李尘就见眼前佳人面色潮红,转又冷了下来,眼中透着寒光,直直看着李尘。
“芷蝶姑娘”李尘本想解释一番,但又不知如何开口,王芷蝶心冷如冰,再听了李尘叫他“芷蝶姑娘”,心魂便如琉璃碎,思情更似流水付。
不等两个冤家相视,外面祸乱四起,李尘此时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的大祸临头,再顾不上儿女私情,赶忙推门而出,独留新娘子孤身一人,伤不尽断情,恨不透离乱。
“王叔!!”
李尘一出来,就见到平日里教授自己白虎破玄劲的王叔倒地在旁,已经没了生机,再环顾四周,尽是一帮锦衣持刀侍卫,见人就杀,逢人就砍,根本不理哀求,只将三朝刺史府,历代贤臣居,化为了修罗场。
这些侍卫若放在江湖上,少说也都是一流高手,李尘望气而寻,见其中一人为甚,正是跟随中德太监的卫将军。
卫将军一身血气鼓荡,真气蕴尔不发,显然刺史府中并无一人值得他全力出手,李尘知晓此人空已踏入武道宗师之境。
如此高手,他哪里不知是出自皇宫大内,但终究只是些凡人武者,只消他破开玄关,真气怒发,莫说武道宗师,纵然武道化境,也难逃他一指之威。
如此,这些人只是引子,或是诱饵?
“新郎官,原来你在这儿,害的我好找,干爹不得怪我?”李尘突然被大力抓起,也知反抗无用,瞧清了抓他的乃是一个面冷妖娆太监,声音更是阴里阴气。
李尘被带到前堂抛下,望到自己的父亲此时被迫跪在一个白面老太监面前,双膝渗血,显然是被人砍断,而平日里万般宠溺他的慈母,已倒在血泊中,魂归不知何处了。
“娘!!!!!!!”
听到李尘嘶喊,中德太监大笑,“李封啊李封,你可知道你也有今日?想你当初进京面圣,不将杂家放在眼里,如今又如何?”
李封眼冒怒火,恨不得生啖其肉,“你这阉贼!我李封纵使灭门,也不屈服在你这狗奴才淫威下!”
原来五年前李封进京朝圣,只因他乃是封疆大吏,中德太监料其富有一州之地,便向其索要好处,才肯准其进宫面圣,李封心气何等之高?怒骂中德不止,更告到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处,才从中调停,中德太监因怕李封见君再告自己一状,便假意道歉,甚至对李封摇尾乞怜,李封这才罢休,答应不再追究,中德太监料他迂腐君子作风,果然面圣时未提此事,但心中将此事牢记,誓要报此大辱。
真个是宁惹君子莫招小人,只因此,李封落得个灭门惨祸,李尘见那为首的也是个太监,忽然想起五年前父亲回来后给他和二哥说起的这一段事遇,更教育他们二人以后刚正不阿,不为淫威折腰低首,弘天地正气。
李尘此时哪里又不明白,眼前这粉面太监正是天子身旁大红人中德,也恨不得立刻破开玄关,手刃仇人,为慈母报仇,但心中警兆连连,害怕自己非但大仇难报,更是饮恨此处,再无希望。
“不屈?笑话,你现在不正跪在杂家面前了么?什么人!?”中德太监正自得意,突然听得破风声传来,知道来了人。
“爹!!!娘!!!?”
人未至,惨呼先传到,众人再看时,不知从哪里落下一个俊后生,体貌端正,白衣胜雪,后挎一口无鞘长剑,爬在慈母身旁痛哭流涕。
李尘此时认出,来人居然是他出家学道的大哥李洪,再观其形气,已然养精炼气圆满,却不满足,又练气通周天功果,也有小成。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那孽子,来的正好,一起与你父亲弟弟为伴共赴黄泉吧!”中德太监转惊为喜,下了命令,十几个侍卫就要上前拿下李洪,不想李洪看也不看,背后剑光一闪,已将十几人斩杀。
中德太监大惊:“剑仙!?”除了李尘在一旁早有所料外,余下人无不惊骇,尤其李封更甚。
中德太监眼中凶光一闪,强自按下惊骇,暗想果如那道士所说。
“孙师兄,李师弟他丧母甚悲,情理之中,只是徐师叔吩咐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还是将生者救走,以图日后。”
门外三道奇光划过,显现出两女一男,俱都是英姿俊秀,美貌不凡的少年少女。
那为首的少年后背长剑,听到身旁蓝衣少女分说,回道:“楚师妹说的不错,救人要紧!”
三人就要上前,异象又起,不知从哪刮来一阵阴风,伴随着凄惨啸叫。
“老祖算的真准,料定此番会有禹山弟子前来搅局!”
阴风过后,堂中又落下两人,一个枯瘦如柴,裹着蓑衣,头戴斗笠,看不清面目,一个披着血红宽袍,也遮着头颅,不见真容。
那少年见了大惊,似识破来人身份,冲李洪急呼:“李师弟,快带你家小逃命,来人不是一般!”
两个少女也知晓厉害,驾起碧绿剑光护身,来的两个怪人嘿嘿怪笑,也不动手。
李洪拉起父亲,“爹爹快跟我走!”,忽的又想起李尘,但想自己剑光最多乘载一人,心中虽有不忍,又想起师尊来时告诫,便冲李尘喊了一声:“弟弟快些逃命去吧!”
李尘就见李洪剑光一纵,裹起李封瞬间消失了,心中知道大哥与他自幼疏离,不甚亲近,弃他救父也在常理。
“大哥,但愿你能救父亲走脱,我也不怪你抛我离去。”李尘虽见他大哥练的一手好剑术,居然已能身剑合一,但见堂中那两怪人伫立,一点阻拦都没有,心中隐隐不安。
“嘿嘿,听闻此子拜在禹山无涯洞长秋老祖门下,七年苦练,剑术已修上乘,真是生就仙骨,根行异禀!”蓑衣怪人依旧冷笑,那身旁血袍人不喜言语,只哼了一声,反而转望李尘。
“那小子还不逃命去?有我们在此,你还犹豫个什么!?”少年见走了师弟,心中安了一半,自负不是眼前两个老魔对手,也能从容离去,却见李尘还自愣神,不由出言提醒。
李尘知道这少年就是那楚师妹口中的孙师兄,和他大哥乃是同门,不过三人只修炼到气通周天,只是不知吃什么灵药妙丹,真气浑厚非常。
但眼前这两怪人,身形晦暗不明,李尘连一丝气机都寻不到,心中就明白,恐怕是练就了元神的厉害人物,哪里敢轻易妄动,只是仍然等待机会。
少年见李尘仍然不为所动,脸色就冷了一分,楚师妹旁边的绿衣少女更是狠狠瞪了李尘一眼,“孙师兄,这小子怕是不知好歹,况且你忘了徐师叔说过得话了么?”
“龙儿师妹不说,我都要忘了,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宜此时与这两魔头拼命!走!”
蓑衣怪人见三人就要驾剑光逃跑,哈哈一笑,从腰间取出破烂渔鼓,左手竖抱渔鼓,右手弹指轻轻敲击鼓面。
怪音大作,阴风四起!
“不好!”三人大惊,刚纵起剑光就被怪音破了,身形不稳,七窍流血。
李尘双手堵耳也作无用,幸好那蓑衣人专对三个少年而发,他只是心神震荡,莫名骇然,暗道神通法术,凡俗难挡。
“三个小辈,今日先拿下你们献给老祖,来日再灭你们禹山一门!”蓑衣人抛出一根黑绳,就势立长,如同怪蟒还不待三人反应就捆在一起,丝毫挣脱不得。
“歾山二怪,今日我们落在你手中无话可说,杀剐听便!只可笑你得意一时,不日我派诸前辈海外归来,便要荡平千山万水的妖魔,怕到时你们也难逃公道!”孙姓少年极为不服,其他两个少女也跟着辱骂叫喊,血袍怪人听得不耐,一指点出,三人顷刻昏倒。
“白莲老祖言说李家一门难灭,我偏就不信,李洪小子带着他爹,有摩鹫山离恨宫苗黎老魔伏击,料他有千般本事也难逃,待我结束此子,送李家一门归西!”蓑衣人见血袍出手,自己转而向李尘走去。
“好小子,见了本座还自镇定,难不成不怕死么?”蓑衣人见李尘只盯着他,也不言语,更无半点动作,想他是坐以待毙了。
李尘紧口宁心,袖中捏着晁华送给自己的三焱聚火符和那周乙神算的玉佩,随时准备引动。
“两个丑怪,安敢害我禹山弟子?”蓑衣老怪又被一声啸喝吸引,见银光向血袍刺去,知晓极为厉害,一人绝难抵挡,只好恨恨放下李尘,转而和血袍人合力一处,又放出一罗渔网,灰光洒洒,血袍人也挥手一抖,十三口四尺长刀列兵成阵,与渔网配合抵挡那银光。
“就是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