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焉看到那人身影熟悉,便凑近了躲在石山后瞧着。
只见那人抱着一只猫,放在地上,对那猫道:“姓章的也真好运,他那脸被你这畜生抓得那么深,怎么就好了。”
张焉定睛一看,那人分明是秦钟。听巧玉说过,楚云从未去过秦钟和蔡名房内,显然楚云未对他俩动过心思,也不喜男色。他们二人从前见楚云往自己屋里跑,只道是楚云专宠这鹤在馆出来的“京都第一琴师”,也就是这样,秦钟对章言存了恨意。
那猫乖巧地挨着秦钟,让其抚摸着它的背,看来这一人一猫不是一日两日的交情了。
“可惜那鹤在馆的小倌已经开始怀疑我,我不可冒险,只能委屈你了。”秦钟又对猫说道,脸狠狠地扭曲着。
张焉趁他并未察觉,赶忙绕到石山的另一侧,辗转回了落碧院。却听到紫玉和几个丫头满院子的找她的猫。
“这畜生,也不知道别人给了什么好处,每每这个时候就不见影!”紫玉见到张焉从外而来,斜了张焉一眼,又阴阳怪气地道,“畜生就是畜生,大晚上的出去叫骚。”
第二日,又是请安的日子。凤府家规,每月逢一的日子,府中孙辈便要去给韩国夫人刘氏、魏如华请安。刘氏精神不济,免了他们每月三次的请安;故而他们只去给魏如华请安即可。
张焉和楚云用毕早饭,各自带着巧玉、紫玉,便早早的出了落碧院,往毕同斋走去。路过花园子,又碰巧遇上了黛如,如意跟在黛如后面。
三主三仆走到一处假山前,突然黛如一声惊呼,张焉寻声望去,见一只花白大猫躺在石后,眼睛突出,嘴角流血,分明已是死僵了。
张焉想起了昨晚上,这必是秦钟所为了。当她看向猫的主人紫玉时,看见了她眼中的怒意——她显然认为是张焉所为。但她站在远处不动,并未过去为她的爱猫收殓尸体。
如意对着那边的男家丁喊道:“快些着把这死猫弄出去,没的在这吓人,污了小姐的眼。”早有一个小厮急急地把猫收走了。
他们一行人来到毕同斋,张焉看到一个小丫头拿着一个罐子匆匆地走出院子,放佛在避忌着旁人。而那小罐,分明是楚云房内之物。
张焉望向楚云,他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个小罐,上面的云纹图饰是楚云所画,由楚瑞拿到凤家窑厂烧制,只此一件。他放在房中,别人看着以为是痰盂,实则楚云每回把喝下的药吐回到这罐里,然后再着他人倒掉。前日这罐不见了,没想到,在毕同斋这见到了。
那么,魏如华必然知道楚云没有喝那药了。楚云深知她的性子,一招不成,她必然再出一招。
进了正厅,楚瑞、楚忠已就座,道张焉、楚云、黛如来晚了,该罚。
张焉却瞧见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驼背的冯大海。
冯大海前些日子出门办事,一直未能见着张焉,虽说知道“他”没死,可这回见了真人,还是心悸不已,他直直得瞪着张焉,真像见了鬼似的。
张焉瞧出他的恐惧,更加确定了冯大海就是杀死章言的凶手。
楚忠斜了一眼冯大海道:“冯大海,这一早的你在这里做什么,这里不需要你服侍,你出去吧。”对这个人,他可不想多谈,他的一脸猥琐、夸张的毕恭毕敬、假惺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尤其是他的心术不正,都是楚忠对他无比厌恶的理由。
张焉听了,对冯大海道:“冯管家是不是身子不舒服,额头出了好些汗呢。”
“多谢您的关心。冯大海粗人一个,哪里配有什么不舒服。”说着,一躬身,然后退下了。
魏如华出来了,众人一起向她请了安。
“天儿凉了,你们呀,都注意着身子,听说最近京城好些个人都得了风寒。瑾玉,你去厨房把我刚喝的百合莲子羹盛些出来,给爷们和大小姐吃。”魏如华说道。
一个丫头端了几碗出来,给每人一碗,待到端给张焉时,手一滑,汤羹全撒到张焉的衣服上。
“死蹄子,笨手笨脚地,这么不小心,想什么祖宗八代的要紧事呢,仔细我揭了你的皮!”魏如华见了,斥责道。
“算了,只怪我自己不小心,怨不得她的。夫人快别责怪她。”张焉微笑着对魏如华道,“让巧玉回去取件衣服来换上也就罢了。”
“哪里用这般麻烦。楚忠的衣裳你先穿一件,虽说你身量小些,应该也穿得的,只是别嫌弃就好。”魏夫人笑容可掬地对张焉说道,又让小丫头带着张焉去内室更衣。看到巧玉想跟着,又对巧玉道:“巧玉,你随瑾玉去拿衣裳。”
张焉不好推辞,便和小丫头一道进了内室,她要服侍张焉脱了身上弄脏的衣裳。张焉对她说自己来就好了,可是小丫头坚持要为张焉脱衣。张焉看着她道:“出了巧玉,我不喜欢别人为我做这些事情,你出去吧。”
那小丫头未再坚持,退到屏风外面。
张焉把刚才弄脏的外衣脱了,正好巧玉拿着衣裳来了,对屏风外的丫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出去。我们爷不喜欢旁人伺候。”巧玉进来对张焉道,“那丫头刚才分明在屏风外偷看,不知她搞什么鬼。”
张焉心里忐忑,有种不祥的感觉。莫非魏如华他们知道自己是女人?或者知道自己不是原先的章言?
啊呀,坏了,章言的尸体还埋在后院竹林,万一。。。。。。
正想着,魏如华已经着人来叫,张焉和巧玉只有出了内室,依然来到正厅。
刚坐定,看到刚才随自己进去的小丫鬟对着魏如华耳语一番,接着冯大海进来了,跪在魏如华面前,哭道:“夫人,求您为章言兄弟做主呀!”
魏如华好似一惊,忙道:“成何体统!什么事就值得你这样?”
冯大海接着哭道:“夫人,章言兄弟冤枉啊。”
“大胆,父亲大人说过,五弟往后改名为张子若,再不准提章言,你为何有意违抗?况且“兄弟”二字也是你叫得的?”楚忠看不得这奴才的样,呵斥着说道。
“三爷,您是不知呀。三个月前,奴才在后院竹林干活,看到。。。看到。。。”冯大海吞吞吐吐地道。
“看到什么?快说!”魏如华急道。
“奴才看到一个章言在用石头敲击另一个章言的头部,被打的当场死了。之后打人的那个就把死了的章言给埋了。现在奴才想来,是这个和章言长得颇像的张子若,杀了章言,然后自己冒充他。”冯大海那无辜的表情,让张焉看着只想作呕。
众人觉得可笑至极,均言这种烂嘴巴的奴才该赶出府去。黛如和如意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巧玉气得要找他算账,被张焉给拦住了。
只有楚云沉默不语。他早就怀疑我了,张焉悠悠地想。
“为何你当时不说?你有证据吗,要是敢污蔑谁,看我撕烂你的嘴!”魏夫人嗔怒道。
“回夫人,奴才并不敢胡言。奴才与章言兄弟交好,知道他后颈有一块指腹大小的黑色胎记。刚才可儿陪张子若去更衣,眼见他后脑并无此胎记,可见他并非章言,只是长得容貌相似,害了章言性命又假扮他。可是奴才天生胆小,不敢声张,只是今日频频做噩梦,想是章兄弟死得怨,想让奴才为他伸冤。”冯大海信誓旦旦,说得有鼻子有眼。张焉不由得紧张起来,自己假扮章言是真,可是这杀人之罪,怕是也要放在自己头上。
“总不能听你一面之辞,你可有人证物证?”眼见众人还是不信,魏夫人又道。
“奴才不敢欺瞒夫人。奴才见张子若杀死章言兄弟后,把他就地埋在后院竹林处。”冯大海看着神情紧张的张焉,得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