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好些天没有回家今天刚回来的花孤寂却醉倒在院子的石桌上,桌子上凌乱地放着一些空的酒瓶,酒杯酒瓶就这样乱七八糟地立的立,倒的倒,斜的斜。
花青玄一直都在屋里的窗边看着那一片的狼藉,他曾经也出去夺过花孤寂的酒杯,可是却被花孤寂夺回酒杯并一把推开了他。花青玄知道哥哥的心难受,自从赵飞云大婚那天起,哥哥就满世界地找慕容依芊,可是慕容依芊却像在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无论他怎么找,也找不到。
花青玄知道,前晚景秀山庄起火了,慕容依芊的姨娘烧死了,周大臣也悲伤过度而死了,哥哥担心慕容依芊会难过,哥哥害怕慕容依芊会承受不住悲痛,哥哥最怕的是,慕容依芊也会离开这个世界,那哥哥就再也找不到她看不到她了。
哥哥心里的苦,花青玄全都能了解,可是唯独哥哥对慕容依芊的爱是花青玄无法完全体会的,他不明白一直没有爱过谁的哥哥,为什么唯独对慕容依芊倾注了他所有的感情,为什么不肯放手。
哥哥的求醉,他很心痛,可是他却无力缓解哥哥心底的痛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哥哥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哥哥醉倒在石桌上,如果酒可以减轻哥哥心里的痛苦,他宁愿让酒来帮助哥哥减缓那些痛楚。
花青玄走出院子,用力地扶起烂醉如泥的哥哥一步步走向哥哥的房里。好不容易才把哥哥弄到了床上,帮哥哥脱去了鞋子,盖好被子,正要离去,又听到哥哥口里喊着她的名字。
花青玄的心满是苦涩,慕容依芊,你不该与我哥哥相遇的,既然你不能给哥哥幸福,那从此以后你就再也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吧。
花青玄掩上了门,暗自伤神地回到自己的房里。
赵王府里。
赵飞云百无聊赖,心烦意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自从牡丹事件之后,他们一直在追查到底是谁想置他于死地,可是牡丹一死,也无从下手,线索无法展开,那个蒙面人再也没有出现过,赵王爷为了他的安全,他出入都有随从跟随,那日和司马佳莹成婚,他跑出去寻慕容依芊寻了三天三夜,几乎把正个汴京都翻转了,也没有找到慕容依芊,回到王府后,父王就把他给软禁了。
赵飞云知道,虽然那日他没有和司马佳莹完成拜堂仪式,可是司马佳莹还是成为了世子妃,住进了王府,住进了那间他原本为慕容依芊而准备的新房。
正是因为他的反对,所以他连走出王府的自由也没有了。
一怒之下,他宣布绝食,以此来反抗父王的软禁。今天是他绝食的第二天,肚子不时地唱着空城计,一日不进食,饥饿感开始强烈地折磨着他,他怎么也不信,一直疼爱他的父王会如此绝情,自从他宣布绝食后,父王到现在还没有来看过他一眼。
门打开了,是小凌,她端着一些饭菜上来。
“世子,求求你了,你就吃一点吧,”小凌是真心地在恳求他,眼里满是焦虑和担忧。
他看了一眼那些食物,不禁咽了一口口水,饭菜的香味诱惑着他,让他的饥饿感更是强烈,但他依旧扭过头去,挥挥手说:“你拿下去,我不会吃的,你告诉王爷,他不放我出去,我绝不吃东西。”
“世子……”
“别说了,拿走,”他坚决地说,他把身子也转了过去,背对着小凌。
小凌无奈地又拿着东西下去了,出了门口,意外地见到世子妃,连忙行礼:“奴婢见过世子妃。”
“世子还是不肯吃东西吗?”司马佳莹温声细语地问道。
“是的。”
“拿来吧,我给世子送进去。”
小凌深感意外地看着她,自世子妃进府后,世子一直不肯和世子妃同房,世子和她一直各住一处,世子从来不踏进世子妃的房间一步,而世子妃也从不过来,今日世子妃竟然过来这里,现在还要亲自送食物进去给世子妃,这怎么不让小凌感到意外呢。
看小凌一时愣住不动,世子妃的陪嫁丫鬟风灵赶紧从小凌手里拿过托盘,转身对世子妃说,“小姐,我帮你拿吧。”
“还是我来拿吧,你在门口等我,我一个人进去。”
说完,她一手托盘,一手轻敲房门。
里面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她只好推开了门,只见赵飞云正半躺在床上发呆。
赵飞云听到脚步声,以为又是小凌,便头也不回地说:“我说了,我不吃,你别再拿进来了。”
“我拿给你的,你也不吃吗?”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赵飞云猛然起坐,回头一看,一个发挽成垂云髻,其间斜插了一支小巧精致的玉钗,如弯月一般的眉下是清亮含情的凌波目,浅淡的妆容,使得她美得纯粹,此刻她轻扬嘴角,露出淡然而又甜美的微笑。
赵飞云见是她,大为惊讶,自她进府以来,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仗势欺人,骄横野蛮,也没有因为他拜堂的时候丢下她一人在堂上遭人耻笑而大闹王府,反而默默忍受一切,不吵不闹。赵飞云和她分房而住,她什么也不说,只是依旧每日早上依旧向父王和王妃请安,尽自己作为媳妇的本分,正如父王所说,她的确是温柔贤德,知书达理的女子。
赵飞云知道自己是有愧有她,故这时候见她,心里还是不安和有些愧疚,只是她一直都不曾来过他的房间,今日怎么来了?
“怎么是你,我还以为,以为是小凌呢?”赵飞云略为尴尬地说。
“你依旧还要坚持出去寻找慕容依芊吗?”她低声细语,一脸恬静。
赵飞云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心里固然想说,他是要找到慕容依芊亲自问她心里的答案才甘心,可是又怕自己的言语再次伤害了眼前这个无辜之人,故一时竟不知道如何作答。
“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她,可何苦当初要答应娶我呢?”她的话带了一丝幽怨,清灵的眼眸黯淡了一下。
“对不起,”赵飞云能说的,也许就只有这三个字了。
“你现在说对不起已经太迟了,你既然娶了我,那么我这辈子也就只能是你的妻,我的夫也只能是你了,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她,你很喜欢她,我也不介意你以后纳她为侧妃,可是你不能把我放在一边不理不问,从你我成婚的那天起,我们就无法回头了,”她的声音有点哽咽,听得出她一直在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赵飞云此时内心惭愧得无地自容,眼前这个如花似玉,温柔婉约的司马佳莹如果不是他,也许可以嫁得良婿,过得更幸福,这让赵飞云更是后悔当初自己的错误决定,当时不该一时之气而应下这门婚事,可是这个错误就没有修正的机会了吗?这个错误就要一直延续下去吗?
“你已经给了一次让别人耻笑我的机会,你不要那么残忍给我第二次,”司马佳莹说这话的时候,成婚那天的混乱场面她还记忆犹新,当她幸福地期盼与他拜堂成亲,可是他竟然为了一个叫慕容依芊的女人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置之不理自己一个人跑了,她虽然盖着红盖头,看不到别人的目光,可是耳朵还是听到了那些指指点点,耻笑的话语,虽然王爷很快让这场笑话匆忙收场,可是作为一个女人,拜堂之际被丈夫扔下而跑了,是莫大的笑话,想必现在的汴京,此事早已经成了那些嚼舌之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了吧,这莫大的耻辱,只有她,司马佳莹能忍,因为她爱他,很久以前就爱上他了。
赵飞云心里一惊,惊讶地望着她,难道她能看透他的心事?他的脑海里刚浮现出休妻的想法就听到她这么说,他的脸上浮出几许不安,张口想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只说出那三个字:“对不起。”
“别再和我说对不起了,如果你真觉得有愧于我,那就不要绝食,好好吃饭,等父王气消了,你到时候再找她罢,”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如水,可是带着一丝悲伤。
赵飞云抬眼望去,只见她眼睛微红,眼里含着一层水雾,知道她在极力忍耐着不让自己落泪,心里更是愧疚,一时之间,心里复杂得如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自己犯下如此大错,该是如何是好?眼前这善良温柔的女子,他终究是伤害了她,心里的休妻的想法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有机会我也会在父王面前帮你说话的,可是你不要再和父王作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这样和他对抗,伤的是他的心,饭菜我留下了,你趁热吃了罢,我走了。”
她缓缓地转身离去,轻盈得如一阵微风,轻轻地来,轻轻地走了。
赵飞云,你该如何是好?赵飞云望着那还带着余温的饭菜,暗自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