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经宇心里暗暗鄙视他取名的水平,便举一反三地指着周继戎骑在身下的马道:“那它叫什么?花卷?”
周继戎骑的是匹五花骢,身上有杂色花斑,鬃毛微微卷曲,若叫花卷倒也应景。
周继戎道:“它是馒头。”
刘经宇不由得瞪目:“它叫馒头?为什么白马不叫馒头它却叫馒头。”
“老子的马,你管老子爱叫什么就叫什么!老子就爱叫它馒头!”周继戎被人问过许多次这个问题,木着脸很是不耐烦地转眼打量刘经宇。“你没话找话的想干什么?”
刘经宇当然犯不着为这么个破名字得罪这尊大爷。他将颠颠地想去够路边野草的坐骑扯回正道上来,又瞄了瞄前头的豆饼,实在受不了身下这喷着鼻子试图獗蹄子把自已给掀下去的四蹄畜生,涎着脸和周戎商量道:“大宝儿弟弟,你看咱们也不是外人,能不能把我这马和小二骑的那马换一换怎么样?这畜生大约与哥哥我八字不合……”
他也不这么一说,没想到周继戎想了想,二话不说一声口哨,把豆饼给叫回来了。
他十分爽快地对刘经宇道:“你俩换吧!”
他把小二从马上拎下来,解了他的绳子让他自己控马,又不忘警告道:“老子可告诉你啊,别想着逃,老子可记得你的模样,你要敢跑了,老子就把你画下像来贴到你老家去,让你助纣为虐犯上作乱的事满城皆知!还要抄了你全家!”
周继戎交代完小二,转头对刘经宇道:“你走前面吧。”
他喜滋滋地对方真招手,道:“小真你来看,此处山高林密处处险要,又紧挨官道是商家必经路途,若我是那匪寇心怀不轨,必然挑此处埋伏,当真是进可抢退可藏。”
刘经宇闻言就想往后缩,周继戎挥手道:“你走前面走前面。刘兄你乃是不学无术细皮嫩肉的纨绔子弟,落在匪寇眼中正是最好下手的肥羊,正好引了他们出来。多亏了有刘兄你在此,嘻嘻嘻……”
刘经宇可一点也不想做这出头鸟,暗自腹诽你大宝儿还一付娇花模样呢,你怎么不上前来,落在山贼眼里还正好做个压寨夫人。想是这般想,他却不奈何那马看着温顺,却跟它那主子一样一点也不听他的。周继戎打了个响指,它立即欢快地迈着小碎步向前跑去。
还是方真本性纯良,见刘经宇略显不安,遂上前与他悄声道:“别怕,小候爷吓唬你的呢,咱们刚刚进入榆岭地境,周围还有不少村落人家,这还在官道上呢。有山贼也不会挑这种地方出入。”
话被说完被周继戎揪了耳朵扯到一边去。
周继戎对方真这种胳膊肘子专朝外人拐的毛病恨得牙痒。悻悻地冷笑道:“可别放心得太早了,咱们还得往这榆岭走上几天,可不一定走的都是大道,土匪么也难说就遇上那么一拨两拨的。”
话虽如此,却也真像方真所说,这一路上还算是太平。沿途遇到一两个村子,田地间看得见身着补丁衣服的农人出来忙活,此处山民的生活看来并不好过,村子看起来都十分穷困破落的样子。
傍晚时总算寻到个稍稍大些的镇子,说是镇,也只有条一眼便能望得到头的街道,沿着一条河流而建。道旁房舍低矮,镇上也只有一间用自家住房改建的客栈,且还寒酸得很,除去两间上房,余下都是大通铺,供一些行商走贩住宿,条件十分的简陋,那价钱倒也便宜得很。
他们来得不凑巧,便是这样简陋的客栈,今天也客满了。
刘经宇在京城里做惯了大爷,当下大咧咧地对那瘦巴巴的客栈老板道:“咱们出双倍的价钱,三倍四倍也行,你让他们让两间上房出来,此外还另有赏钱!”
那老头看他们一行人气度不凡,说话间便一直客气小心。但之前住进来的客人也是身强体壮面带煞气,看着就不像是好说话的,况且这般做法也全不占理,他去讨个没趣还是好的,若是恼了对方,他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正自左右为难,周继戎一把扯开刘经宇道:“老人家,我家这下人小时候脑袋叫门给夹坏了,所以如今都没怎么长脑子,你不用听他胡说八道。”顿了顿又道:“这镇上可有那户人家可以投宿的?我们只住一晚,凑合凑合便好,也不会白住的。”
他整日里凶神恶煞飞扬跋扈,出门在外在旁人面前突然变得和气斯文起来。刘经宇还真有些不习惯,刚张口吐了个你字,周继戎欺负那客栈老头儿人老耳背,压着声音冲他阴恻恻道:“两倍的价钱,三倍四倍也行,还有赏钱?看来你包里油水还有不少?你不是告诉老子没钱了么?欠老子的银子什么时候还?”
一扭头对着那老头又跟没事人一样。
老头儿见他如此好说话,松了口气,他是本地人,自然能找到亲戚家可供投宿。周继戎一行又只有五个人,况且还能有些酬谢补贴家用,这事倒也不难。略一想便有了主张,刚要张口说话,内院中有人听到响动,掀开草帘出来,双方抬头打了个照面。
周继戎是喜出望外,此番得来全不费工夫。喜滋滋叫道:“阎焕!”
阎焕掀着帘子站在那儿微微一愣,随即道:“小王……大宝?”
刘经宇噗地笑出声,周继戎抬脚就往他脚背上踩,呱嗒一下搁下脸悻悻道:“老子不叫王大宝!”
刘经宇怒道:“又不是我叫的,踩我做什么!”
阎焕自悔失言,他在里头听着说话的声音耳熟,本就有点不详的预感,但当真看见周继戎时,仍然很是吃惊。此时当着外人却也不好多作解释,只好略略歉意地笑了笑,转开话头道:“我听说你要去江陵,怎么到这儿来了?”
“哦。我们和其它人走散了又迷了路,就到这儿来了,反正甘潼和江陵也是挨着的嘛。”周继戎道。他还真是面不改色地张口就来,说得跟真的似的。他凑过去要攀阎焕的肩膀,挺开心地道:“老子才是没想到能在这儿也能遇到你,嗯,那个,小二,我顺路也给你带来了。”
阎焕明知他走散迷路之言不实,言语间又顾左右而言他,偏他神色自若得叫人无从反驳,便识趣地不再多问。
既然都是熟人,这房间的事就好商量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