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捂着耳,闭着眼,但秋儿仍旧知晓在这马车之外发生了什么。
那渐渐浓郁的血腥味钻入鼻中,她想装作不知晓也难。
但,她不怕。
有陆芷在,有谢清在,她就什么都不怕。
耳边回荡的是马车外的杀戮声,是剑剑入肉的沉闷声,鼻尖萦绕的是浓浓的血腥之气,然而陆芷却还有琢磨着,到底自己哪里得罪了邱诗怡?
如果说仅仅是因为嫉妒,她是不信的,邱诗怡能够容的下公孙雨,就代表并不是如她一般善妒的人,嫉妒定然是原因之一,但绝不会是决定性的。
至于为什么她会想到邱诗怡,陆芷表示,除了因为与长公主有关,同时又与她有关的人,除了邱诗怡外没有旁人,更重要的是一种直觉,一种对天敌的直觉。
一炷香过后,外间传来谢清声音:“坐好了。”
陆芷嗯了一声,而后马车便渐渐驶动起来,那浓郁的血腥气也离她们越来越远,那修罗之地也被马车渐渐抛在后方。
谢清驾着马车,车辕上坐着已经被点了昏睡穴的车夫,他并没有立刻回城,而是驾着马车来到了郊外一处溪水旁停了下来。
马车刚刚驶动的时候,陆芷便让秋儿睁开了眼,秋儿十分乖觉,既没有多问一句,也没有四处张望,她只是上前握了陆芷的手,不知是安慰陆芷还是安慰她自己。
马车停了下来,秋儿与陆芷下了马车,陆芷这才发现昏死过去的车夫,还有喷洒在马车上血迹。
谢清看了二人一眼,对陆芷道:“这马车全是血迹,必须清洗干净,晾干去了血腥之气后方可入城。好在如今已是夏季,应当要不了一个时辰便会干了,你在一旁坐着,看好了车夫,万一他醒了,莫让他在惊慌之下做出什么错事来。”
陆芷点头应下,谢清便牵着马车驶入了浅浅的溪水之中,秋儿见状急忙上前,表示自己可以帮忙。
谢清看了一眼她长长的裙摆,还有裙摆之下的绣花鞋,淡淡收回目光,弯下腰,将溪水泼洒在马车之上:“算了,你陪着陆芷便好。”
秋儿闻言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在岸上退去鞋袜,将裙摆挽起在膝间打了个结,便迈入溪水中,弯腰拘水,清洗起马车来。
谢清略略抬眸,瞧见的便是一双天生的玉足,还有那趣÷阁直雪白的小腿。
他移开目光,可偏偏每次弯腰都避无可避的瞧上一眼,半响之后,他叹了口气:“还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丫鬟。”
因着是新溅上去的血迹,马车又青色,故而清洗并没有费多少工夫。
等到马车快要晾干之时,谢清才将车夫弄醒,告诉一脸惊悚的车夫,陆芷遇到了山贼,幸好有他暗中保护,这才逃脱出来。
陆芷补充道:“你受了惊吓,故而昏倒了,我们脱险之后,便在此处等你醒来。”
车夫闻言之后,顿时自责不已,怨怪自己胆子太小,竟吓昏了过去,非但将陆芷置于危险之中,还要陆芷反过来照顾自己。
秋儿在一旁宽慰他,说当时晕倒的不仅仅是他一人,自己也是晕倒的,人的胆子是天生的,陆芷都没有责怪,劝车夫就不要再自责了。
听得秋儿也晕倒了,车夫面上的自责愧疚,这才淡去了些,行了大礼感谢谢清的救命之恩,而后才重新赶着马车回城。
回到了陆府,春儿夏儿急忙跑了过来,春儿手中拿着一个帖子,嘟着嘴道:“长公主府的宫女实在太可气了,弄错了宴请地址倒也罢了,竟连时日也弄错,这更正的帖子又来的这般晚,小姐都出了门好一会这帖子才到,奴婢们想追都追不上。”
陆芷接过帖子打开,只见那宴请的帖子,时间变成了明日,而地点变成了长公主府,再不是那个荒郊野外莫须有的庄子了。
秋儿在一旁神色复杂,看向春儿问道:“公主府的帖子,只有送给小姐的出了错么?”
“那倒不是。”春儿摇了摇头:“据那送贴的宫女所言,这一批帖子全都出了错,做晚她挨家挨户的送了,因着陆府离长公主府太远,故而没有来的急,今儿个一早她便来了,可不曾想小姐已经出门。”
秋儿闻言没有再问,一旁陆芷将帖子递给春儿,抬脚迈入屋中:“备水,我要沐浴,秋儿一路也奔波累了,下去歇着吧。”
秋儿应了一声便退下了,春儿与夏儿听闻陆芷要沐浴,并没有多想,毕竟如今是夏季,陆芷又在外奔波了一上午,出了些汗不舒服要沐浴,也是正常,当下便去备水忙活起来。
陆芷坐在桌旁歇着,眉间皱了又皱,长公主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女子,行事可谓是滴水不漏,无论是上一次让秋儿跪在邱府门前请罪,还是这一次所谓写错帖子的借口。
若是她的身边没有谢清,她定会死在那荒郊野外,而这事情也定怪罪不到长公主的头上,因为一早长公主便派人来送帖子了,怪只怪她出门出的太早。
没有人会说,那是因为那错帖上,定的地方太远,她不得不早早动身,即便众人心里都清楚,也不会有人敢这般说出来。
因为长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她不仅仅是正德帝与萧皇后的第一个孩子,还是当今太子的同胞姐姐,又岂会有人因为这一小小的失误,而对她横加指责?
所以,陆芷也不能,既不能将这次涉险的事情,怪罪在长公主的身上,也不能说长公主半个错字。
若这一切背后的主使真的是邱诗怡,陆芷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只可惜,她们不知晓自己身边还有个谢清,任何武力的暗算埋伏都不过是白费力气。
而她,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不能说是吧?
她不能说,但有人能说!
陆芷出声唤来谢清,看着他笑了:“谢大哥,若是芷儿没有记错,当初你是说奉太子之命来保护我的是吧?那如今我出了事,谢大哥是不是该据实回禀呢?”
谢清看着她的笑容,也扬了唇角:“我就知晓,你不会这般轻易算了。”言罢,一个纵身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