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承川的手很大很温暖,在大冬天里被他的手握着,简直比捧着手炉还舒服,舒服得顾蕴简直不想松开了,只恨不能由着他这样牵着自己的手,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只是她也知道私下里这样可以,众目睽睽之下,她却必须遵循自己为人妻室的本分,不但不能让宇文承川牵着自己的手与他并排而行,还得退后他半个身位,小步跟在他身后,以彰显他这个夫主的权威。
念头闪过,顾蕴已强忍不舍,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了。
却被宇文承川握得更紧了,小声说道:“衣袖这么大,别人看不出来的,何况如今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你别担心,我不会给任何人以诟病你的可乘之机的。”
顾蕴闻言,也就不再坚持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自己又的确舍不得这份温暖与甜蜜,那她何必还非要为难自己呢?
果然一出崇庆殿,宇文承川便松开了顾蕴的手,一本正经的吩咐冬至:“这么冷的天,直接把暖轿抬进来罢,不必去宫门外再上轿了,省得冻坏了太子妃。”
冬至忙上前恭声应了,自往前面安排去了,宇文承川这才又压低了声音已顾蕴道:“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会正大光明的牵着你的手,去全大邺的任何一个地方的!”
他的妻子,他最心爱的人,自然有资格与他同进同退,与他站在一样的高度,俯瞰大邺的一切!
宇文承川的声音很低,仅够他们彼此听得见,顾蕴却从中听出了言出必行的果敢与决心来,她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我相信你有那个能力,我就等着你实现承诺那一日了!”
夫妻两个不由相视而笑,本就贴得紧的心至此也贴得更紧了。
冬至很快便领着人抬了两乘暖轿至崇庆殿的宫门外来,这次宇文承川没再说什么要与顾蕴同乘一轿了,反正来日方长,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呢。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上了暖轿,被簇拥着出了东宫的宫门,径自往景仁宫方向行去。
约莫一刻钟后,暖轿抵达了景仁宫,宇文承川先下轿,然后行至后面,亲自将顾蕴扶了下来。
可巧儿彼时三皇子妃柯氏与四皇子妃庄敏县主的暖轿也到了,瞧得此情此景,妯娌二人不约而同神色一紧,眯了眯眼睛,顾四竟如此得太子喜欢,竟不顾自己的威仪,众目睽睽之下亲自扶她,那东宫那些个女人们,岂非越发没有机会了?
随即二人才对视一眼,笑着上前屈膝给宇文承川和顾蕴见礼:“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遇上大皇兄和大皇嫂,我们倒是正好可以赶个先,恭喜大皇兄和大皇嫂了。”
宇文承川是既不方便与自己的弟媳多说什么,也没有与她们说什么的打算,便只“嗯”了一声,偏过了头去闺娇。
顾蕴却少不得要笑着与二人应酬了:“多谢两位弟妹了,怎么不见侄儿侄女们?”
按说她们就算对着自己这个嫂子兼太子妃可以不行大礼,对宇文承川这个太子却该行大礼才是,可二人却只是屈膝一福,对他们的称呼也只是‘大皇兄大皇嫂’,而非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只肯叙家礼,不肯叙国礼,看来她们对宇文承川这个太子的轻慢和不服气,是连多加掩饰一下都不肯啊!
三皇子妃淡淡一笑,道:“珏儿昨晚上就歇在母后宫中,待会儿少不得要见过大皇嫂这个大伯母,大皇嫂还怕您的见面礼送不出去不成?”
庄敏县主也笑,笑容就要比三皇子妃温柔真诚得多了,缓声说道:“璟儿与瑶儿昨晚上也歇在母妃宫中,这么冷的天,大人们早起颠簸还没什么,孩子们却未必受得住,才我一进宫已打发人去母妃宫中接他们去了,想来很快也该到了。”
顾蕴就顺势挽了庄敏县主的胳膊,“我早听说四皇子府的瑶儿小郡主生得粉雕玉琢,如今年纪虽小,已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了,偏小小年纪,还无比的懂事体贴,不瞒四弟妹……我也挺想有一个瑶儿那样的小棉袄,不知四弟妹回头可否送我两件瑶儿不穿了的小衣裳,也让我……沾沾喜气?”
早在决定嫁给宇文承川之后,顾蕴便对皇室如今的人事有了一定的了解,哪个皇子府上有哪些姬妾,都是什么来历,各皇子府上又有几位小主子,她自然都一清二楚。
顾蕴话没说完,已是满脸通红,一副羞不可当的样子低下了头去,却并没有放开挽着庄敏县主胳膊的手。
庄敏县主眼里就飞快闪过一抹轻蔑,想通过这样的法子与自己套近乎,以达到尽快与妯娌们打成一片的目的,顾四除了一张脸可取之外,倒也不算太笨,还算有其他可取之处,只是她的吃相也未免忒急进忒难看了一些,哪里还有半点太子妃应有的傲气与风骨?
果然纵然是穿上了褕翟,她也不像太子妃,反倒是自己,竟然只能穿皇子妃的礼服,她敢说她穿那一身褕翟,定然比顾四穿着好看一百倍,也合适一百倍,——总有一日,她会将那身礼服,光明正大穿到自己身上的!
到底心思深沉,饶心里已是百转千回,庄敏县主的脸上也丝毫未表露出来,只是笑得恰到好处的打趣顾蕴道:“大皇嫂确定自己只想要我们瑶儿的小衣裳,不想要璟儿的小衣裳?说来我当初生璟儿,还是从三皇嫂那里要了珏侄儿的小衣裳呢,要不我呢就与大皇嫂准备小棉袄的小衣裳,至于小棉裤的小衣裳,就让三皇嫂与大皇嫂准备可好啊?”
顾蕴仍是通红着脸,不过立刻接着庄敏县主的话看向三皇子妃道:“不知三弟妹可愿意割爱,送我两件珏侄儿的小衣裳?”
三皇子妃的笑容就比方才又要勉强了几分,道:“大皇嫂既开了口,我岂有不从的道理,回头便收拾好了,打发人送去东宫给大皇嫂。站在这里说话怪冷的,要不我们先进去见过了母后,再慢慢儿的说也不迟?”
心里对庄敏县主很是不满,你时时不忘结善缘,与宫里任何人都不交恶是你的事,干嘛连我一并拉下水,也不瞧瞧顾四一个庶长媳,配是不配与我堂堂嫡皇子妃走得这么近,真是有够不知所谓的!
适逢吴贵喜摇着拂尘从里面小跑了出来,一边行礼,一边赔笑道:“哟,皇后娘娘才命奴才出来瞧瞧,怎么太子殿下与太子妃还没到呢,可巧儿就到了,更没想到三皇子妃与四皇子妃也到了,奴才给您几位请安了,您几位请进去罢,说话间皇上与几位皇子殿下也该过来了。”
于是宇文承川打头,顾蕴与三皇子妃庄敏县主一道紧随其后,被簇拥着进了景仁宫的明间正殿。
就见宗皇后早已高坐在上首的宝座之中了,下面是礼亲王妃及与她一辈的几位老王妃,再就是庄亲王妃肃亲王妃两位与宗皇后一辈的妯娌,并益阳长公主等几位长公主,只不见荣亲王妃,想是至今还“卧病”着。
而这样的大场合,连在宫里得势如林贵妃,也是没有资格出席的,只能等认亲后,太子妃愿意去拜望一下认认门,就去见一见自己的庶母们,不愿意呢,就以后有了机会时再见,自然何侧妃就更没有资格出席了。
宗皇后一见宇文承川与顾蕴进来,便似笑非笑的说道:“本宫才还想着,怎么这个时辰还没过来,莫不是太子一时高兴,身体又支撑不住了,好在总算来了,本宫也可以安心了。”
这话只有傻子才听不出来是在说宇文承川沉迷女色,顾蕴狐媚呢,宇文承川立时面沉如水,当他先前几年不在宫中,就不知道其他几个弟弟大婚时,认亲都是从巳时开始的?如今才卯时三刻,想给他们夫妻扣大帽子,也得看他们肯不肯接着!
清了清嗓子,便要说话,不想礼亲王妃已先呵呵笑道:“我说句倚老卖老的话,皇后娘娘也是过来人,难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就别与他们小夫妻一般见识了。”
顿了顿,偏头问一旁的恒亲王妃:“我听说前儿你家大孙子献了个西洋的什么怀表给你?那玩意儿据说就这么点儿大,报时真能准吗?我才恍惚听谁说了一句,这会儿是卯时三刻,你瞧瞧是不是真的?”
恒亲王妃闻言,便自怀里掏出个怀表来,打开远远的伸出手去:“五嫂您要是不信,就自个儿瞧呗,这玩意儿是小,却是真的好用,这会儿可不正是卯时三刻吗?”
老妯娌两个自顾说着,半句也没有指摘明明这会儿时间就还早,宗皇后却借题发挥的话,但不说倒比说了更让宗皇后生气,她身为一国皇后,母仪天下,更是宇文承川的嫡母,难道连说宇文承川一句都说不得了?实在是可恶至极!
益阳长公主在下面见宗皇后气得额头青筋迸起,忙笑着上前岔开话题:“说起西洋玩意儿,我前儿听人说沿海那边新近出了一种‘玻璃’,可比窗纱窗纸好用多了,不但能遮风挡雨,还能不遮挡屋里的光线呢,指不定明年市舶司就要送这玩意儿到内务府了,到时候皇嫂可千万要记着赏我一些,让我也开开眼界才好啊。”
满以为宗皇后一定会接她的话,把眼前的尴尬顺势混过去,心里更会感激她的解围,不想宗皇后却只是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本宫都还没听说过这种东西呢,你的消息倒是灵通。”便晾着益阳长公主,转头与旁人说话去了,她不能再失态了,再失态就真是有失一国之母的气度了。
倒弄得益阳长公主尴尬起来,尴尬之余,心里更是狐疑,自己这个皇嫂的脾气她还是知道的,面子活儿向来都做得挺齐全,缘何今儿又是迫不及待挤兑太子和太子妃,又是给自己脸色瞧的?莫不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那回头她可得好生打探一番才是。
顾蕴是新媳妇儿,还是还没正式拜见过翁姑的新媳妇儿,这会儿无论景仁宫正殿发生什么事,自然都轮不到她说话,所以她只一直低垂着头,装娇羞即可。
实则却趁机不动声色的打量起上首的宗皇后来,就见这个全大邺最尊贵的女人穿了一身金银丝混织百鸟朝凤花纹的大红色朝服,头戴只有皇后才能戴的掐丝含珠十二尾金凤,打扮得倒是雍容华贵,只眉眼间的一丝气急败坏却怎么也遮掩不住,倒是可以让人据此一点确信,皇后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也会有普通人的情绪。
顾蕴就想得更多一些了,看来皇后已经自向邓二位嬷嬷口中,得知了益阳长公主“背叛”她之事,所以方才才会对益阳长公主如此不假辞色,也不枉她昨儿于百忙之中,不忘提醒内务府的人,皇后娘娘派去的两位嬷嬷还在显阳侯府呢,请内务府的人将她们一并带回宫,也好让她们向皇后娘娘复命。
思及此,顾蕴又不动声色的打量起益阳长公主来,就见她正若有所思,不由暗暗点头,益阳长公主果然是个聪明至极之人,仅凭宗皇后待她态度的一点小小变化,已觉出事情有异了,想来很快便能打听到事情的原因,并识破她的反间计。
不过届时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她们母女与四皇子再想躲在皇后母子背后坐收渔翁之利,也是休想了,只想得到,却不肯付出任何代价,这世上岂有这么便宜的事!
顾蕴正思忖着,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唱喝声:“皇上驾到——”
满殿的人忙都应声跪了下去,宗皇后也自丹陛上下来,屈膝拜了下去。
就见一身明黄龙袍的皇上被簇拥着走了进来,含笑让大家都免礼后,坐到了宗皇后方才坐的宝座上,忙有两个小太监抬了一张圈椅上前,待宗皇后坐在皇上的左下首后,同着皇上一道过来的礼亲王庄亲王等及他们各自的王妃才相继落了座,至于宇文承川的弟弟们,纵是皇子,这时候也是没有他们座位的。
宇文承川与顾蕴便上前给帝后磕起头敬起茶来,尤其是顾蕴,更是正式改了口,称二人:“请父皇、母后喝茶。”献上了自己做的针线,这一礼仪不论是宫廷还是民间,都是通用的。
趁机机会,顾蕴飞快的看了皇上一眼,上次万寿节时隔得太远没看清,如今隔得近了,方发现皇上其实长得与宇文承川挺像,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宇文承川生得与皇上挺像,让人一看便知道二人是父子,也不知道皇上看着与自己这么相像的儿子,想着他多年来的经历,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唔,他们能不能争取一下皇上的心呢,就算皇上不能轻易废了宇文承川,宇文承川也有把握笑到最后,一个得君父欢心的太子,较之一个不得君父欢心的太子,差别还是很大的,能事半功倍,他们何必非要事倍功半呢?
说来宇文承川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还是千呼万唤才得来的,当年曾有多疼爱,可想而知,就不信如今他天长日久的在皇上面前晃,还不能勾起皇上曾有过的美好回忆了,待回去后,且与宇文承川商量一下。
当着皇上的面儿,宗皇后自然不敢再说怪话,待皇上跟前儿的大太监何福海唱了皇上给新儿媳妇的见面礼后,她含笑与顾蕴说了几句:“好生服侍太子,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的话,然后看了吴贵喜一眼。
吴贵喜便也唱起宗皇后给顾蕴的赏赐来,与皇上的一样,都是成双成对的,什么和合二仙玉如意,什么龙凤呈祥七宝头面,光听名字已知道俱是好东西了,让顾蕴小乐了一回,只是磕个头敬个茶,便发了这样一笔不小的财,要是日日都能这样发财该多好?
不过面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来,一直都一派端庄娴雅,大气沉稳的样子,瞧着倒是很有一国太子妃的风范与气度了,让一旁一直不露声色观察着她的庄敏县主嘴角微哂,装的始终是装的,何况你能装出金玉其表来,也能时时掩盖住你的败絮其中吗?
皇上在上首将顾蕴的大气沉稳看在眼里,却是暗暗点头,没想到无心插柳,倒是为长子娶了个不错的媳妇儿,只是她究竟怎么样,还得再观察,她又究竟能不能担得起太子妃之责,甚至将来母仪天下,也与长子一样,还得好生历练,且慢慢的瞧着罢,反正来日方长。
给帝后见过礼后,便该轮到下面的皇子皇子妃与公主驸马们上前给宇文承川和顾蕴见礼了,当着帝后和满殿长辈的面儿,纵然好些人心里都不愿意,却也只能强自忍着,依次上前见礼,谁让宇文承川不止为尊,还为长,他们就算不愿意承认他太子的身份,也否定不了他是他们长兄的事实。
二皇子宇文承乾生得五官俊美,倒是不怎么像皇上,想来是生得像其母妃林贵妃,也就不怪林贵妃能多年盛宠不衰了,单看二皇子,便能想来她会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二皇子妃是在她和宇文承川之后才到的景仁宫,所以顾蕴并没有看清楚她,这会儿总算看清了,生得比之二皇子,就要差得远了,一张方正的脸甚至连清秀都称不上,想是生得肖父的原因,而二皇子妃的父亲大同总兵萧定邦是出了名的“生带恶相”,也就不怪二皇子妃虽是所有皇子妃里最先进门的,却至今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只能将二皇子的庶长子养在膝下了。
宇文承川为长为尊,自然没有给二皇子夫妇还礼的道理,只安坐着受了他们的礼,顾蕴却起身还了二人的礼,才接过了他们的贺礼,然后还了自己的见面礼。
二皇子昨儿已见过顾蕴了,当时已觉得宇文承川这个婢生子倒是命好,娶了个金娃娃不说,还是个这么漂亮的金娃娃,没想到如今近距离再看,顾氏竟比昨儿瞧着还漂亮几分,早知道显阳侯与平侍郎都这么看重她,当初他就该设法娶了她的,不就可以人财两得了吗?总好过如今日日对着萧氏那个无盐女,哪怕关了灯,一样无从下口!
如今只盼她真如自己府里那个弃子顾氏说的一样,是个‘心狠手毒,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能将东宫搅个一团乱,那他就真是称愿了。
三皇子夫妇给二人行礼时,心里的不甘与屈辱比之二皇子更甚,尤其是三皇子,想他堂堂中宫嫡子,就因为老天作弄,生在了宇文承川之后,如今就要对这个婢生子卑躬屈膝,实在是可恨之极,总有一日,他会把今日之耻,百倍千倍讨回来的!
四皇子夫妇行礼时,脸上的笑就比二三两对夫妇真诚多了,宇文承川与顾蕴却越发的不敢掉以轻心,同样是顾蕴笑着给二人还了礼。
五皇子生母也是宫女出身,自来不得宠爱,如今也只是个正三品的贵嫔,刚好够资格被人称‘娘娘’,自称‘本宫’,所以五皇子待哪个兄弟都不近也不远,皇上给派差事他就办,不派他就在自己府里看书作画,摆明了不淌兄弟之间的浑水,这才是真正的与世无争,岂是四皇子那样装出来的与世无争能比的?
轮到六皇子时,因他还没大婚,便只有他一个人向宇文承川和顾蕴见礼,顾蕴一样还了礼,很是客气。
不想六皇子却笑向她道:“大皇嫂不必与我客气,当年若非有顾侯爷舍命相救,我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呢,我与母妃心里都极感激顾侯爷,母妃昨儿还与我说,等大皇嫂忙过了这一阵子,要去东宫拜会大皇嫂呢。”
顾蕴没想到六皇子会对自己这般客气,说来都是当年大伯父种的善因,如今却轮到她享受善果了,因忙笑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原是家伯父为人臣的本分,六皇弟实在太客气了,该我去拜会淑妃娘娘才是,怎么能让淑妃娘娘去拜会我呢?”
叔嫂两个寒暄了两句,也就没再多说,后面还有其他皇子公子们等着呢,眼下显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六皇子以下几位皇子年纪都还小,尤其是最小的九皇子,今年才四岁,穿着皇子服饰,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还有几位皇孙皇孙女,顾蕴给他们的见面礼就与前头几个皇子的不一样了。
除了四色荷包,每个荷包里还塞满了做成各种小动物式样的金锞子以外,每个人还有一只缝成猫的布偶,有一尺来长,肚子上缝着扣子,里头塞满了各色糖果,皇子皇孙们也是小孩子,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不喜欢糖果的小孩子。
果然小家伙们脸上都忍不住带出了几分笑来,甜甜的叫着顾蕴“大皇嫂”与“大伯母”,九皇子与两个皇孙更是伸出胖手,偷偷抠起里面的糖果来,看得人忍俊不禁。
皇子皇孙们见完,便轮到公主们了,大公主与沈腾排在第一位,都是熟人,顾蕴的笑容也真心了几分,还与大公主低声说笑了几句:“以后我要带个什么东西,或是带个口讯什么的出去给我大伯母,少不得只能有劳大皇妹了。”
大公主忙笑道:“大皇嫂只管吩咐便是,当不得‘有劳’两个字。”
两个女人倒是相谈甚欢,宇文承川与沈腾之间却是两看两生厌,只不过宇文承川表现得很明显,孤就是不待见你了怎么着罢,当我不知道你一直盯着我媳妇儿看呢,你再敢看,仔细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不待见之余,还带着几分胜利者才会有的居高临下的得意与满足,虽然他是坐着的,沈腾是站着的。
沈腾何等聪明之人,对宇文承川毫不掩饰的敌意也就只懵了一瞬,便反应过来宇文承川定是早就知道他与顾蕴的那一段过往了,第一反应便是那自己方才盯着四表妹看之举,不会让太子殿下误会她,进而对她不好罢?这么多年都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她了,他实在情难自禁。
可再一看太子殿下看向四表妹那种温柔缱绻的眼神,还有四表妹不经意间回太子殿下的一个微笑,两个人分明就情深意浓……沈腾由不得暗暗自嘲,自己与四表妹之间根本就没有过往,他就是想太子殿下误会,也得有让他误会的地方啊,自己实在是不自量力得可以,以后还是将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都压在心底最深的角落,只当四表妹是‘大皇嫂’罢!
之后二公主二驸马、三公主三驸马及四公主五公主六公主也各自上前给宇文承川和顾蕴见了礼,除了五公主给他们行礼时有些敷衍以外,并没有出任何岔子。
再之后便是拜见一众长辈们了,最先拜见的便是礼亲王夫妇,不管他们夫妇先前对宇文承川的维护是出于他们天生正直善良,还是有别的原因,顾蕴都打心眼儿感激他们,所以给二人的针线都是她亲自动手做的,无论礼亲王夫妇知不知道,她都觉得自己该尽这一份心。
礼亲王先前一直担心顾蕴配不上宇文承川,更不配为一国太子妃,哪怕在看过了顾蕴大手笔的嫁妆,由此得出这位太子妃能为太子殿下带来的助力小不了,吴阁老也与他说过顾蕴‘深藏不露’后,他依然悬着心。
不过如今亲眼见过了顾蕴,礼亲王总算可以放心了。
礼亲王夫妇之后,顾蕴还一一见过了荣亲王、庄亲王和肃亲王并其各自的王妃,再就是各王府的世子世子妃也上前与宇文承川和她见了礼,至于各王府的其他人,今日便没有进宫了,太子妃岂是人人都可以见的,何况就像宇文承川昨夜说的,光五服以内的宗室都上百人了,若人人都来让顾蕴认一回亲,到天黑也未必认得完。
顾蕴一眼便在人群中看见了宇文策,整个景仁宫的正殿内,除了宇文承川,她就觉得宇文策最亲切了,所以轮到宇文策上前给他们行礼时,待宇文承川一与她介绍完:“这是荣王叔府上的十一哥。”,她便立时叫了一声:“十一哥。”,对宇文策笑得比对方才对着大公主和沈腾时,笑得还要真心。
宇文策的心跳就瞬间漏了一拍,本以为自己已死了心,忘得差不多了,不想她才对自己一笑,他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立马又死灰复燃了……所幸以后二人见面的机会是真少之又少,甚至没有了,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拜见长公主们时,顾蕴对其他人自然都是恭敬中不乏亲热,对上益阳长公主时,那声‘姑母’就叫得尤其要甜了,给益阳长公主的礼物也与其他长公主们不一样,还惹来了一旁昌华长公主的打趣:“太子妃这是明晃晃的厚此薄彼啊!”
顾蕴却仍笑得甜甜的:“不过是素日与益阳姑母有些旧交情罢了,昌华姑母不知道,当年我年纪还小,我们殿下身体也还不好时,益阳姑母曾起过撮合我和殿下的心呢,没想到兜兜转转,在益阳姑母的帮助下……不是,总之到底我和殿下还是走到了今日,我心里真是好生感激益阳姑母。这手筒与卧兔儿也不难做,昌华姑母若是喜欢,回头我便做了,打发人送去您府上。”
昌华长公主忙笑道:“那敢情好,我可就等着了。”
益阳长公主却是蹙起了眉头,众目睽睽之下,顾四待自己这般亲热,这般与众不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她这些年帮着皇后出谋划策并不是什么秘密,照理顾四知道了东宫那些女人都是来自她的提议,该对她不假辞色,冷冷淡淡的才对,她到底有什么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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