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薇给我写了个收据呢!”钟小荷说,“要不,你给我写个悔过书什么的?把事情说清楚,你这样随口一说,都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谁还敢信你?”
悔过书?写个悔过书就能把钟小荷哄好,郑广涛愿意写上一沓子,反正也累不着人不是?不过这白纸黑字的事情,郑广涛总有些不太情愿,他琢磨,他要是写了,不是让钟小荷攥住了一个一辈子的把柄?
“小荷,你看,我知道错了,我真是叫她勾引的,我往后一定离旁的女人都远远的,媳妇儿,你别生气,就原谅我这一回,我保证,往后绝对不会再胡来了,真的!我发誓,往后我要再敢对不住你,我不得好死,我由你处治,那什么悔过书,不如就算了吧……”
“悔过书。写还是不写,随便你。”钟小荷冷淡地坚持,“反正你的信用已经破产了,你嘴里的话,我一句也不敢信。”钟小荷说着,站起来就往外走。杨玉花一把拉住了她,扭头喝斥郑广涛:
“广涛,本来就是你不对,叫你写你就写,好好跟你媳妇下个保证。”回头又劝钟小荷:“蛋蛋妈,要不,就让他下个保证,我给作证,你看他一个大男人,有头有脸的,这悔过书传出去不好听啊。”
“我没逼他写。”钟小荷说,“他有头有脸,他要脸面,为什么偏做出这些不要脸的事儿?妈,他外头这些事情,你难道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我哪知道啊!我知道我肯定不能容他。”杨玉花连忙否认,却不禁心虚起来,有些事她自然是听到过的,当时她还跟自家老头子悄悄说过来着,结果郑怀岭是怎么说的?
郑怀岭说:有啥大不了的!儿媳妇在家看孩子,儿子一个人在外边,身边也该有个女人照顾。再说了,过去那有钱有身份的人家,都是要有几个小老婆的,那也是男人有本事的表现不是?
杨玉花知道些风声的,可她哪料到,这事情会突然闹开了,闹到明面上了来,闹到儿媳妇脸上来了,偏偏一向温顺懦弱的儿媳妇还死揪着不放了。她作为婆婆的,就算是为了孙子,她总不能当面支持儿子找野女人吧?
“广涛,好好跟你媳妇赔个礼,认个错!”杨玉花本着脸说,“蛋蛋妈,他一个男人,也是被勾引了的,你不知道,广涛他混的好了,红薇那些子贱女人还不是想着法子巴着他?这也不能全怨他,你多原谅着点儿,反正他也没拿那些当真,来到家他还不是照样对你好?蛋蛋妈,你就别生气了。——那啥,两口子什么有话不能说?我出去找蛋蛋去了。”
杨玉花说着给郑广涛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无非是,我躲出去了,你给你媳妇陪个小情,服个软,哄哄她别闹腾了。
见杨玉花出去,郑广涛便推动轮椅凑到钟小荷身边,腆着脸陪着笑,推推她说:“媳妇,是我不对,原谅我这一回。你看我这腿不能动,要不我给你跪下?你一向心疼我,你哪能舍得啊!”
钟小荷挥开他的手,只说道:“郑广涛,我早跟你说过了,我只要离婚。”
郑广涛无奈地耙了一下头,僵着脸抓过刚才红薇写收据的纸笔,很快写了张字条,推给钟小荷。
“喏,这回行了吧?你这回相信我,那贱女人,不当真的,我心里还不是只喜欢你。”
钟小荷没搭理他的话,拿过纸条看了看,上面简单地写着:本人不该跟其他女人有不正当关系,不该禁不住诱惑,往后一定改正。后面签了郑广涛的名字和日期。
钟小荷把纸条对折收好,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就上楼去了。郑广涛的轮椅自然上不了楼,心里不知道她做什么打算,便只好坐在那儿无奈。郑广涛心里越想越愤恨,一边暗暗骂红薇,一边琢磨,总觉着今天这事情太巧太寸,怎么红薇一来,钟小荷也正好赶到了,千万不是媳妇给自己设的套儿吧?
不管是不是套儿,郑广涛觉着,今天真是丢了面子,往后这小辫子算是被钟小荷揪住了。这女人也不知怎么的,原本温顺的小猫儿,现在越来越不好掌控了。
钟小荷上了楼,来到她原先住的房间,便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原主那些衣服,她本来也不喜欢,索性就没拿,她拉开抽屉,把结婚证和自己的身份证都装进小包包里,目光扫到抽屉里的存折,也毫不犹豫地拿了出来。
这存折上还有三万来块钱,足够她眼下的花销了吧!
红薇这件事,让钟小荷彻底冷静了下来。郑广涛不是变心,他根本就是无心,他喜欢原主,娶了原主,愿意宠着她,也不过是因为他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罢了。这样的喜欢能坚持多久?
和原主恋爱时就脚踏两只船,跟红薇弄出这些事来,居然还打算让小三给他生孩子,要长期包养,他这是要学人家赌王弄上个二太三太四太啊!
李明英反复跟她说,为了蛋蛋,不能离婚。是啊,孩子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可面对郑广涛这么个人渣,她即便能为了孩子忍,可结果呢?给孩子忍出一堆私生的兄弟姐妹?还是给孩子忍出一堆的后娘小妈?
并且钟小荷觉得,这种畸形的家庭,气氛必然也是诡异的,又怎么能给孩子正面的影响?
婚,要离;人渣,要踢;蛋蛋,她也要!不要怎么成?留给郑广涛,让他的小三小四们虐待,还是让孩子在这么个人渣身边养歪了?
当了这些天的妈,钟小荷深深体验到,养孩子,真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其中的甘苦当了妈才知道。既然她要定了蛋蛋,她就得先打算好怎么养孩子,她就必须维护自己和蛋蛋最大的利益。
钟小荷收拾停当从楼上下来,穿越后一直窝屈得不行,此刻总算找到了一点前世的利落和自信来。她没在再去理会郑广涛,径直出了郑家,在村里稍一转悠,便在离郑家不远的一处巷子口看到了杨玉花和郑怀岭。杨玉花正抱着蛋蛋,跟几个老太太说话聊天。
钟小荷此刻忽然有些感激,红薇上门闹事要钱的时候,郑怀岭把蛋蛋抱走了,不管有心还是碰巧,倒避免了孩子小小年纪就面对这样无耻的场面。
杨玉花忽然看见钟小荷一脸平静地走过来,心里有些讶异,正琢磨着儿媳妇是不是叫儿子哄好了,钟小荷走过去,从杨玉花怀里抱过蛋蛋,也懒得说话,转身就走。
“蛋蛋妈,你抱他做什么呢?”
“我抱他去玩。”钟小荷随口说。
杨玉花见她除了随身的小皮包,也没带什么东西,也没骑车,便以为她只是抱着蛋蛋去溜达,或者要回郑家的房子去,也没多想,还寻思让她一家三口呆在一块儿,有孩子在,两个大人也不好太闹腾,红薇带来的矛盾就过去了算了。杨玉花跟几个老太太又说了会儿话,便拉着郑怀岭回到郑家,里里外外都没见到钟小荷。
“蛋蛋妈呢?”
“不知道。”郑广涛脸色十分难看,“出去了,没骑车,不是去找你和蛋蛋了?”
“她把蛋蛋抱走了,我还以为回来了呢。”杨玉花说,“跑回娘家去了?你没好好哄哄啊!”
“没骑车呢,走不远。兴许去附近转悠去了。”郑广涛恨恨地说,“真回娘家就让她回吧。这女人,蹬鼻子上脸,越来越不听话了。我看她娘家能给她撑什么腰!”
杨玉花毕竟不放心,在附近找了找,没找到,便认定钟小荷回了娘家,等到晚些时候去她娘家也找不到人,才惊觉钟小荷抱着蛋蛋失踪了。
这下一个个才都着急了,这女人,一堵二气离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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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小荷没回娘家,更不是赌气离家出走——她头天晚上就打算好了的。她没骑车,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打算再回郑家来。郑家那个地方,她真不愿意多呆一分钟。
钟小荷抱着蛋蛋,一路出了村子,顺着往镇上去的大路一直走去。她打赌,就算郑家及时发现她离家了,也会认定她回了娘家,也会首先去她娘家找。想当然啊,旁的地方她能去哪儿?
可钟小荷压根儿就没打算再回娘家去,按照李明英的想法做法,回娘家,只会给她离婚的计划添更多阻力。她打算先带着孩子,去县城找个地方住下,直接到法院起诉离婚。
然而钟小荷很快发现,她失算了一条。
她低估了小肉墩儿的分量。
抱着个一岁半的孩子走路,开始倒也没觉着累,可走了一段,钟小荷就开始换着胳膊抱,渐渐地觉着两条胳膊发酸了!她只好放下蛋蛋,领着蛋蛋慢悠悠走一段,怕孩子累着,再抱一段。
到镇上有三四公里路程,按这个速度,得工夫了。
“妈妈抱!”小家伙开始走路还挺兴奋,一路上野花绿树小鸟,高兴得很,可没走多远,就不乐意了,张着两只胳膊要钟小荷抱。钟小荷估计了一下,走了这半天,恐怕连一半的路都没有。她抱起蛋蛋,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打算要歇口气。
唉,真应该把自行车骑上,大不了到镇上随便往哪儿一丢得了。
“蛋蛋,累不累?”
“累不累。”稀里糊涂的回答,恐怕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小孩子当然喜欢出门,跟着妈妈走远路,蛋蛋觉得好玩啊,咧着小嘴一个劲儿乐呵,他倒是乐呵了,却不知妈妈两只胳膊都累得酸痛了。
“蛋蛋,你怕不得有三十斤重吧?少说也得有二十六七斤。”钟小荷拉着蛋蛋两只小胖手,逗着他玩,“比二十斤一袋的大米重多了。唉,你要是一袋大米,妈妈早就扔沟里了。”
“哈哈,扔沟里。”小家伙似乎根本没明白妈妈的抱怨,还是流着口水,晃着屁股一个劲儿高兴。他挪动着小脚,扶着钟小荷肩膀,围着妈妈绕着圈儿玩。
“汪汪,汪汪。”蛋蛋忽然开心地抖动着小腿,冲着钟小荷身后叫。
钟小荷背对着大路,她一扭头,差点吓得惊叫起来。一只大黑狗正立在她身后,伸着长长的舌头,哈哈地喘着气。而蛋蛋,正伸着一只肉乎乎的小手,就要去摸那黑狗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