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的伤恢复的不错。”姬桑微微挑眉,带着惯常的戏谑笑容,杨幼禾皱眉,在他幽深的眸子里似乎还藏着几分疲惫。
“还有工夫写字。”他抱着手转到桌前,念了一遍“既来之,则安之。”便哈哈笑了几声,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叫人有些难以揣摩他的意思。
“你倒是个倔强又淡然的性子。”姬桑将自己一身粉红袍子捋的直了些,坐在竹椅上,用手撑了撑鬓角,杨幼禾发觉他手背上有好几处针眼大小的伤口,带着诡异的粉红色。
“既然你伤好了,那我们就来算算旧账如何?”姬桑笑的极为暧昧,手指轻扣桌面,又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让她坐下。
杨幼禾没有说话,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他,似乎等着他的下文。
“你倒还是这个性子。”姬桑很是受伤般摇摇头:“你自然也听说过我只对男童感兴趣,如今为了你一个女子,放下身份同你交涉,也换不来一句好听的话么?”
“大人请讲。”杨幼禾垂了头,深吸一口气,自从逃出皇宫后她便难以做不喜形于色,如今望在姬桑眼里,必然对自己没有利。
是宫外的生活太闲适了么,她怔了怔,就听到姬桑不满开口:“干巴巴的,没有一点感情。”
杨幼禾眼皮抽了抽,笑道:“请大人开口。”
姬桑挑眉,轻轻按了按手背:“唔,你戏弄我的人,这是一笔,又对我不敬,这又是一笔,还有,你差点要了我的命,这笔账更应该好好算算,再者,你住在我这里的十几天,吃我的,用我的,使唤我的,还用了几瓶上好的药粉------”
他眨了眨眼,似乎计算了一番,笑着开口:“不多不少,一万两银子。”
杨幼禾眼皮跳了跳:“大人还是杀了我罢。”
姬桑一笑,露出似乎极为不舍的神情:“姑有勇有谋,胆识过人,我又怎么舍得动手呢?”
杨幼禾眼皮一跳,却又听他开口:
“况且,姑娘还是价值百金的永和郡主不是?”
杨幼禾面色骤然一变,抬起眼看着他笑的极为无辜的眉眼。
“哎呀,姑娘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姬桑像是受伤般捧了胸口,可是脸上半点也不见狭促玩笑的样子,一双眼的寒凉,几乎让她发颤。
见她盯着自己,却又噗呲一笑,摇摇摆摆般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围着凳子上的女子转了一圈:“这样无双的奇女子,我又怎么会轻易杀了她呢?”
“你要怎样?”杨幼禾捏紧手指,似乎听得指甲断裂的声音。
姬桑微微抬起下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免得求饶的泪水鼻涕沾了我一袖子。”却又抿唇一笑:“欠我的银子刚好用人头还的上,但是我知道------你是聪明人。”
杨幼禾浑身一凛,那好看的眸子就像见血封喉的毒药,让她几乎不由自主的想要避开,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避开,也避不开。
姬桑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却又留下自己的性命,那只能说明,自己对他又利用的价值,但倘若她有所松懈,或者让姬桑感到不满,那么她不会怀疑接下来就是死期将至。
姬桑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手指将挂在柱子上的铃铛敲响,似乎并不着急开口,只是行走间将脊背挺得直直的,一身粉红色的衣服衬的他容颜更加妖娆,片刻后又大摇大摆的靠在她的身旁。
杨幼禾几乎又感到他温热灼人的鼻息,吹在侧脸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大人,你我都是爽快的人,有什么话不妨挑明了说。”杨幼禾微微抿唇,将身子微微往右边靠了靠:暑气正浓,大人也不怕热?”
姬桑吃了瘪,却仍是笑吟吟的,他和霍白不同,霍白是更喜欢将心事放在心里,阴晴不定,姬桑却一直笑着,眉眼里都是冰霜。
“有意思,我方才还担心你要丢了性命,如今看来,倒是我小看了你。”
姬桑挑眉:“明日有人带你去练习,好好享受你最后一个好觉罢。”
杨幼禾微微偏头,在他阴柔的脸上似乎闪过几分憧憬,却一瞬间又不见了,好像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你会跳舞么?”姬桑忽然开口。
见杨幼禾摇头,眸子里又闪过几分狡黠:“那就有好戏看了。”
说罢,又抿唇眯着眼极为妖孽般的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展开,静静的躺着一个金色的药丸,冲着她指了指,似乎等着她咽下去才好。
杨幼禾也不在意,刚要从他手中接过药丸,却猛然间觉得自己下巴被粗暴的捏开,一个拇指大的药丸立刻顺着食道滚了下去。
杨幼禾眸子幽深,冷笑着将下巴从他的钳制中挣脱开了。
“大人不相信我?”
“信自然是信的,不好让你动手,免得让你觉得我不近人情。”姬桑笑眯眯的揉了揉她嘴边的淤红。一只手却立刻搭在了她的小腹处。
“我知道永和郡主是个对自己狠的角色,这丸药是即化的。”说罢又眨了眨眼,却又立刻退了开来,走到门口向着她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这药一个月发作一次,姑娘不必担心,没有宫里穿肠烂肚的阴狠,不过是让人再也不能说话视物罢了,哦,还有,会全身奇痒直到溃烂流脓。”
杨幼禾垂下眸子,嘴边泛起冷笑来,他这些话,一是不让自己把药吐出来,二是时刻牵制自己,以一月为期,可见,姬桑并不急迫,甚至,早备好了不同的退路。
那么,他说的好戏又究竟是什么,姬桑让自己要做的,又会是什么?
杨幼禾轻轻将手放在小腹上,姬桑或许小看了自己的决绝,若是她不会干不想干的事,即便痛不欲生,她也不会去做的。
即便面前终究是死路一条,她也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
就像那些日子,即便她怀念幼时和含画谣书她们在雪地里打雪仗,也再也不要把自己随便投入别人的怀抱,她能信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