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几页,碧云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了进来。
是一碗阳春面,也是碧云最拿手的。
楚靖北吃了一口,确实是当年的味道。
可是,这味道,却已经不再是他喜欢的了。
“奴婢的手艺无法同夫比,还请相爷原谅。”
“哪里,碧云,你做得很好,沈寒依她……只是乱做罢工了。”
可是,沈寒依“乱做”出来的东西,却总是出奇地合他的胃口。
“夫人她,是用心为相爷做面。没有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楚靖北手中的筷子突然一滞,没想到碧云居然会为沈寒依说话。
在他的印象里,碧云一向讨厌沈寒依的。
面虽然差了那么一点味道,可也不难吃,楚靖北吃完了所有的面。
“碧云,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侍候了。”
“是。”
碧云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楚靖北又突然开口,“碧云,你相公对你好吗?”
“很好,我们很幸福。”从碧云的话中,楚靖北能感觉到,碧云是真的幸福。
“那就好,下去吧!”
碧云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楚靖北又看了一会儿书,看着那些熟悉的文字在眼前跳跃,却没有一个字进入到他的脑中。
合了书,熄了灯,楚靖北再次躺在床上。
无论是他睁着眼,还是闭着眼,眼前总是会浮现沈寒依的影子。
最终,不知其一他睡着了梦见了沈寒依,还是他的眼前一直想着沈寒依,当天亮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楚靖北也分不清自己是一夜没睡,还是一直在作梦。
当屋里投进第一缕曙光的时候,楚靖北便起床了。
朝阳似乎还未睡醒,在远山旁还未露出头。
碧云端着热水走了进来,“相爷,请洗漱。”
楚靖北洗了脸,接过碧云递过的毛巾,毛巾上带着淡淡地菊花香,是沈寒依留下的味道。
碧云服侍楚靖北穿好衣服后,拿起梳子,为楚靖北梳头。
碧云的手还是那样灵巧,动作既快又轻,完全不像沈寒依,笨手笨脚的,起初,总是要扯掉他许多头发,却还是梳不好,总会有那么一缕两缕落下来……
突然,楚靖北想到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
碧云一惊,没明白怎么回事,扯掉了楚靖北一缕头发,梳子还挂在他的头上。
“相爷。”
发生什么事了?碧云不解。
楚靖北猛然站起,弯腰翻着沈寒依的梳妆台。
抽屉里有一个首饰盒,里面的首饰朴素而又简单,一如普通村妇戴着的那般。
若说这是堂堂相府夫人的首饰盒,碧云还是不敢相信。
首饰盒里还放着一个精致地小盒,只有手掌大小,上面还着了一把锁。
那锁也小巧地很,锁君子不锁小人而已。
这锁,其实只是锁给他一人而已。
关于沈寒依的事情,楚靖北何曾注意过。就算她的东西摆在他眼前,他都心有嫌恶,不会去看。
这小盒上了锁,对沈寒依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他曾经看过沈寒依手里拿着这小盒发呆,见到他,又仓惶放起来。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楚靖北从来没有这样好奇过。
对于沈寒依来说,她需要锁住的不想给他看的,到底是什么?
楚靖北捏住小锁,手中运力,“呛啷”一声,锁开了。
里面竟然是两缕黑发,打着结。
一缕乌黑油亮,发丝较粗,是他的。另一缕,柔软轻细,飘着淡淡地菊花香,是沈寒依的。
头发下面,还有一张小纸条。
楚靖北轻轻捻开,那字迹,他只见过一次,却认得真切,苍劲中略带瘦硬,丝毫不见娟秀之气。
是沈寒依的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上面,只写着这两句话。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楚靖北在心中默念,只觉得心底有一角像是被什么融化了一样,融成了一汪无底深潭。
碧云站在一边,不发一言。夫人的心意,如果丞相才刚刚有所察觉,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楚靖北将纸条放回盒里,头发放好,怔忡地坐了下来。
碧云继续为楚靖北梳着头,梳好了,楚靖北竟然不觉。
“相爷?”
“啊?”楚靖北这才回过神来。
“什么事?”
“现在布早膳吗?”
“好。”
紫米粥,小笼包,清淡小菜,都是楚靖北喜欢的。
“碧云,叫李管家来!”
“是。”
很快,李管家来见楚靖北。
“李叔,当年给明珠郡主的聘礼,你可还记得?”
“记得。”
“照样子再准备一份,两个时辰内备好。”
“这……恐怕……那白玉如意、红珊瑚……”
那都是世间罕有之物,让他哪里去找第二份?
不初的聘礼一件件都是楚靖北亲自挑选的。如今,这份聘礼只是给天下人看而已。
“不必相同,准备便是。两个时辰后,我要去将军府下聘礼。”
“啊?”
李管家怔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
“哦,是。”
李管家匆匆退了出去。
楚靖北坐了下来,一时竟觉得有些神思倦怠,看来,昨夜他是真的没有睡好。
走到躺椅旁,楚靖北躺了下来,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楚靖北休养精神的时候,沈寒依在沐风居接见了她人生中另一个对她十分重要的男人。
昨夜,离开皇宫后,沈寒依便回到了沐风居。
柳暮晨特意为她准备了药浴,又熏了安神香,这一夜,沈寒依睡得极好,连梦也无。
清晨,沈寒依只觉得神清气爽。
柳暮晨备好的粥食,红枣山药百合粥,沈寒依喜欢的,香甜可口,养胃健脾。
“阁主,有人拿了这个,要见阁主。”安平拿了一块玉佩。
那是她母亲的玉佩,上面有天机阁独有的图纹。
“是什么人?”
“一个乞丐。”
“乞丐?带他来见我。”母亲的玉佩不会随便送人,其中定有缘由。
而且,这世上,知道她如今身在沐风居的人也不多。就连沈瀚漠和楚靖北都未必知晓。
真的是一个乞丐,至少从衣着上来看,确实如此。
衣衫破烂不堪,蓬头垢面,浑身上下几乎看不出原本的皮肤,很远,便可闻到一股难闻的臭味,只能看到一双漆黑的双眸,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看出这个人年纪应该不大,但是却无法判断具体年岁。
那双眼眸,清澄灵动,就算是浑身的恶臭与污垢都无法掩饰。
那人站在沈寒依面前,腰背挺直,隐隐中透着一丝难言的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