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凤城。
进了城门穿过两条繁华的大街,就是杜铁山的府第。
门口的大红灯笼已经熄灭,初升的太阳照在厚厚的黑漆大门上,闪着一种炫目的金光。
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疾驰出十几匹骏马,马上人轻装劲服,腰佩单刀,马队后面是一辆华丽的马车,浩浩荡荡向城门而去。
街道上已有不少行人,有些人驻足向马队观望,在西凤城,杜铁山的威名与骄奢,是每个人都向往的。
走在马队最前面的是秦阜,他个头不高,短小精悍,跨着一匹矫健的骏马,看着街上人艳羡的目光,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长高了一大截。
他腰上也佩着单刀,刀柄上的大红丝绦在风中飘荡。
这不是一柄普通的刀,江湖上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柄刀曾经单挑了关中最强悍的一帮马贼,手刃了三十八条悍匪。
他的名字也曾一度威震江湖,但他却突然一改往昔独行独往的作风,做了杜府的总管,一时也让人费解疑猜。
不过他也有他的说法,一个人终究要找一个靠山,不能一辈子靠在刀口舐血过日子,而像杜铁山这种既有钱又有势的人也不是很多。
车队走得很快,再穿过一条街,就到城门了,他正想催着车马再快一点,忽然瞟眼瞧见一个少年冒冒失失地横穿而过。
秦阜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手上的马鞭一扬,向少年头上抽了过去,喝道:“不要命了,快闪开!”
少年非但没有闪开,居然站住不动,马鞭几乎已经抽在他脸上,但他的手轻轻一抬,鞭梢就被他抓在手心。
少年似乎只是轻轻地拉着鞭梢,但无论秦阜怎么样用劲,也休想将鞭子抽回来。
秦阜的脸色青得可怕,他忽然一声吆喝,那匹健马立刻扬起四蹄,向少年冲了过来,少年若再不撒手闪避,立时就要被踏在马下。
街上已有人惊呼起来,每个人都为这莽撞的少年捏了把冷汗,少年脸上却带着微笑,也不知怎么轻轻一闪,健马狂嘶着贴着他身子冲了过去。
少年手上再一用力,鞭子那头的秦阜差点从马鞍上跌下来,可他的反应也不慢,人一离鞍,凌空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地上。
后面十几个劲装大汉吃了一惊,十几匹马立刻将少年团团围了起来,十几柄单刀同时出鞘,向少年迎头劈下。
他们的刀又快又猛,十几柄刀同时落下,眼看少年就要丧生乱刀之下。
刀砍了下来,十几个人却忽然惊叫起来,他们的刀竟全都到了那少年手里。
大汉们的脸全白了,秦阜瞪着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久经训练的手下想不到竟会如此不堪一击。
少年看看手中的刀,轻轻一笑:“这样的刀也用来杀人,真是荒唐!”他用两根手指夹住一柄钢刀轻轻一拗,钢刀立刻断成两截。
秦阜的脸色也变了,只听得“咔嚓”之声不绝于耳,十几柄单刀竟全都被他扳成两截,散了一地。
他拗这些百炼精钢的刀竟比拗木板更轻松,街上的人脸都吓得惨白,大汉们也带马退到一边,目光中都现出惊恐之色。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年纪轻轻、长得斯斯文文的少年竟会如此可怕。
秦阜上下打量着他,目光惊疑不定,不由得面色一缓,挤出一丝笑容,一抱拳:“公子好身手,在下实在眼拙了,还望公子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少年微微一笑,轻轻掸了掸衣袖,“阁下这么急赶路,是赶着奔丧吗?”
秦阜的脸色又变了,却强压着没有发作,“府上有人病了,夫人赶到庙里去拜佛,希望祈求神灵的保佑。刚才在下赶路心切,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少年施施然一笑:“病了不去找大夫,求菩萨有什么用?”
“大夫是找了,不过不见什么起色。”秦阜耐着性子,“夫人说山上观音庙灵验,只要心诚,有求必应。”
“病人是谁?”
“就是本府的少公子。”
“阁下是哪个府上的?”
“杜府。”
少年皱了皱眉:“莫非是杜铁山杜大爷府上?”
秦阜终于笑了,人也像长高了一截,朗声说:“不错,西凤城除了杜铁山,再也没有第二个杜大爷了。”
少年也笑了,看看后面的那辆马车,突然问:“那马车里的想必就是杜夫人?”
秦阜颌首:“正是。”
少年悠然一笑:“我想看看你们夫人。”
“你说什么?”秦阜神情一凛。
“听说杜夫人当年也是个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如今虽然人老珠黄,我还是想见识一下。”
秦阜沉下脸,冷冷说:“我看你是成心找麻烦。”
少年依然不紧不慢:“我们说了这么半天,也不见夫人露面,难道是她丑得见不得人,还是车里藏了个男人吗?”
秦阜勃然大怒,喝道:“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敢在这里撒野,不教训教训你,你还以为大爷真的怕你。”
喝声中,他的单刀已霍然出手,一连十三刀,向少年劈了过来。
少年轻轻一笑:“早想领教,你仅管放马过来。”笑声中,身形展动,秦阜急风暴雨般的十三刀,竟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秦阜咬着牙,刀越挥越快,心却越来越慌。
这少年武功之高,身法之妙,实在骇人听闻,几十刀之后,他竟连人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他似乎只晃了晃,就从这一片密不透风的刀光中消失了。
秦阜愣在那里,手中的刀不知道该往哪里砍,正惘然间,忽然觉得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我在这。”
他一回头,少年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的脸立刻苍白,冷汗也流了下来。他相信少年若真要杀他,他至少已经死了几十次了。
这时,紧闭的车厢里却突然有人说话,一个甜美如莺的声音娇笑着说:“韦开,你说的一点也不错,这车里当真有个男人。”
话声中,车门一开,林祖儿从车上跳了下来,她穿着一件大红衣裳,脸上绽放着春花般娇媚动人的笑容。
秦阜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没有人知道林祖儿是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道她竟早已钻进了车厢。——车厢里的秘密本就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林祖儿跳下车来,手上真的抱着一个男人,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她皱了皱眉,对韦开说:“看不出他还蛮重的,我抱不动,还给你。”她一扬手,竟将那人抛给了韦开。
秦阜看准时机,翻身掠了出去,他只希望这个人能稍稍挡一挡韦开,自己便能溜之大吉。
但他刚掠出一丈,就看见韦开摇着摺扇笑眯眯地站在他面前,“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走?”
秦阜脸上阵红阵白,冷汗淋漓,半晌,才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祖儿接口说:“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韦开韦大少爷,知道了吗?”
“你们怎么知道车里的不是杜夫人?”
“天下没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林祖儿悠然说,忽然叹了口气,“不过,韦开,你还是说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这车里除了这个男人,半个女人也没有,而且,”她板起脸,冷冷说:“那个杜夫人当年也不是什么大美人。”
韦开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从来也没有听说过。”
韦开大笑,他知道,林祖儿吃醋的本事本就是天下第一,不过,有女人为自己吃醋,也是一个开心的事。
她越是吃醋,只证明她越是喜欢你。
杜铁山坐在西凤楼的雕花栏杆旁,面前的桌椅用的是上等的紫檀木,桌子上铺的是华丽的红毡,连碗盏用的都是景德镇的上等瓷器。
这是一个很堂皇、也很气派的地方,到这里来品茶喝酒的人,也都是有身份的人物,作为这个地方的主人,任何人都会觉得骄傲和自豪。
但是今天,他的心情却一点也不好,桌子上沏着最好的龙井,摆着最精致的点心,可他却一口也没动。
早晨的空气清新爽朗,甚至还有一些寒气,但他的心却愈来愈燥热起来。
他忍不住摸了摸靠在身旁的一根熟铁棍,当手指触及那冰冷的棍身时,他的心才有一点平静。
他慢慢端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口,又将茶杯轻轻放了回去。
他的手很稳,手掌极厚,每一根手指都比别人粗了一倍,这根铁棍到了他的手上,足以开天辟地。
他左手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上带着三个星状的精钢乌金戒指,这也是他赖以成名的一手绝活。
很少有人能挡得住他七十七招开天棍,就算有,又有几个人能防备得了那随时都可能封死你咽喉的五毒飞星。
他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意,他正准备挟一块桂花糖尝尝,却突然看见一个人。
他几乎天天都坐在这里,因为坐在这个位置有一个最大的好处,无论西凤楼进出的每一个人,他都能第一眼看见。
他是几十年的老江湖了,任何人只要给他看上一眼,身份来路也就能估得**。
现在走进来的是一个单身女人,穿着雪白的衣裳,手里握着一柄剑。
杜铁山见过各式各样的女人,却从没有一个女人比她身上的杀气更浓。
如果一个女人身上带了杀气,那么她就远比十个会拼命的男人还要可怕。
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升上他的心头,而且随着秋羽裳愈来愈近的脚步而愈加沉重起来。
终于,秋羽裳一直走到他面前站定,问:“你就是杜铁山?”
杜铁山打量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秋羽裳将那枚五毒飞星抛到他面前桌上,“这是不是你的?”
杜铁山扫了一眼,“不错。”他顿了顿,“不知姑娘从何得来的?”
秋羽裳盯着他,一字字说:“霹雳堂。”
杜铁山脸色突然苍白,眼角的肌肉不停地抽搐,他瞪着那枚飞星,目光中充满了惊恐和疑惑。
“我相信你不会否认吧?”
杜铁山抬起头,嘴唇几次噏动,但终于没有说话,他沉吟着,似乎在思索什么,冷汗沿着额头不停滴落下来。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恐和怨恨,甚至连手指都不禁微微颤抖。
“十年前,血洗正气山庄的人里是不是也有你?”
杜铁山像是被狠狠抽了一鞭,差一点从太师椅上跳起来,他瞪着秋羽裳:“你究竟是什么人?”
秋羽裳冷冷看着他,“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也应该知道我必定是要来的。”
杜铁山重重地坐在椅子上,良久,他突然森森冷笑一声:“不错,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现在,你来的正好。”
他的手紧握着,拳头重重敲在桌子上。
四个黑衣人忽然幽灵般出现,来的最快的一个,身法矫健如鹰,脸色阴沉,一条深深的刀疤从额头一直划到了嘴角,他手上握着一柄阔背大刀,赫然竟是昔年黄河一带黑道中首屈一指的独行大盗段一刀。
另一个手持双钩,钩尖雪亮,映着他的脸色更加苍白森冷。
第三个是一个年青人,脸色黝黑,身材高大,手持一杆亮银枪。
最后一个是个中年人,相貌平平,手上也没有兵器,但一双眼睛却说不出的冷酷,他看着秋羽裳,仿佛正在欣赏一只可任他宰割的羔羊。
四个人中,他的武功竟似是最高的。
杜铁山看见这四个人时,眼睛里充满了残酷的笑意。
四个人阴森森地站着,谁也不开口,只等杜铁山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将一切威胁他们大老板的人碎尸万段。
他们从不会让杜铁山失望,因为杜铁山付给他们的报酬也从不会令他们失望。
杜铁山冷冷地看着秋羽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杀了她!”
三个字才出口,那个年青人最先扑了上来,手中亮银枪一挺,直刺秋羽裳的咽喉。这一枪又快又狠,绝没有一丝花俏。
花俏的武功,本就不适合杀人——他是个真正的杀人者,他知道杀人最好、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一招夺命,绝不给对方一点机会。
使双钩的人也扑了上来,双钩一锁,斩向秋羽裳左右颈。
段一刀用的却是地趟刀法,他就地一滚,整个人和着刀雪球般滚了过来,直削秋羽裳的双脚。
那个空着手的中年人也突然低喝一声,双手向外一洒,几十枚银针散作满天花雨向秋羽裳射去。
四个人都是绝顶的高手,他们相互的配合更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只一瞬间,秋羽裳全身都处在他们攻击之下,要想从这样的攻势中逃生简直是件不可能的事。
但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当然还是杜铁山。
几乎就在同时,杜铁山的手动了动,两枚五毒飞星闪电般飞出,就算秋羽裳能突破四人的围攻,也绝对躲不过这两枚突发而至的飞星。
他的飞星本不会轻易出手,但这一次,他绝不能留一丝一毫的机会给她——给了她一线生机,就等于把自己推向死亡。
飞星发出去的时候,他看见一片剑光,秋羽裳手中剑已出鞘,几乎同时,窗外突然旋转着飞进一样东西,似乎是一把扇子。
扇子在疾飞的飞星上一撞一旋,两枚飞星便落在扇面上,扇子呼啸着又飞了回去。
杜铁山还没有来得及转念,耳边已响起几声惊叫、惨呼和一片金铁相交声。
剑光消失后,杜铁山就看见了血——鲜红的血正从四个人身体里流出来。
那个年青人的银枪断成两截落在地上,咽喉已被利剑洞穿,鲜血正汩汩地从创口流出来。
双钩也落在地上,两只手还紧紧抓在上面,而使双钩的人却抱着一双断臂,满地翻滚,惨叫声令人发指。
段一刀痛苦地蜷做一团,脸上的刀疤毒蛇般抽搐扭动着,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血从他身子底下流出来,也不知究竟伤在哪里。
只有用暗器的中年人还站在那里,他双手空空,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他的血是从脸上流下的。
一道伤口从他双眉之间一直划到鼻尖,若不是这一剑劲力已竭,他的头颅只怕已被劈成两半。
他脸上每一根肌肉抽搐着,表情奇特而痛苦,他瞪着秋羽裳,嘶声说:“我要看你的剑。”
秋羽裳冷冷看着他:“你真的要看?”
中年人咬着牙:“是。”
秋羽裳冷冷说:“你最好不要看,如果你不想死。”
中年人眼角抽搐着:“要看你的剑就一定要死?”
“对别人我也许会奉送一次,但如果是你,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人,只不过是条狗。”
中年人脸色苍白,却不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窗外忽然有人大笑:“想不到他居然承认自己不是人。”
中年人脚步陡然一顿,忽又加快了脚步,始终不敢回头。
笑声起时还在窗外,话音未落,一条人影已轻烟般掠了进来,站在了秋羽裳面前,他一脸都是笑意,手中摇着的正是刚才截住那两枚夺命飞星的摺扇。
“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他眼中含着万般柔情,又有几分责备,看着秋羽裳。
秋羽裳看着他,缓缓垂下了头,一句话也不说。
韦开,他终于又来了。
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似有千言万语要对他倾吐,面对他的目光,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半晌,韦开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我并不怪你,我知道你有苦衷,我只是希望我能帮你。”他轻轻握住秋羽裳的手,“答应我,不要拒绝我的帮助,更不要再离开我。”
秋羽裳的身子突然颤抖起来,她终于点了点头,却始终不敢抬起头来。
杜铁山依旧坐在桌前,看着他们,韦开背对着他,又恰恰挡住了秋羽裳的视线,他突然笑了笑,翻身掠下楼去。
他的动作极轻,没有带起一丝风声,只要他一踏出西凤楼,他们就休想再把他找出来。
他刚刚掠到楼下,就立刻顿住,心头如被浇了一盆凉水,刚才还拉着秋羽裳情意绵绵的韦开,竟然就笑眯眯地站在他面前。
他又惊又怒,手里的开天棍挟着一阵狂飚疾扫韦开前胸,韦开身子轻轻一转,就从他棍下滑了出去,口中犹自笑着说:“早闻杜大爷的开天棍不同凡响,今日得以领教,不胜荣幸之至。”
杜铁山冷冷哼了一声,也不答活,只将七十七招开天棍法一路使来,果然是招招凶狠,式式连环,恨不得霎时将韦开打成肉酱。
一条开天棍仿佛化成千万,将韦开笼罩其中,连他的人影都几乎看不到了。
韦开脚步不停,在一片棍影中穿插,身法如行云流水一般轻松曼妙,这开天辟地的棍法,竟完全不能伤及他毫发。
漫天棍影中忽然乌光一现,破风声尖锐如哨,杜铁山最后一枚飞星霍然出手,这几乎是他最后一件法宝,也在最恰当的时候击出。
在开天棍的急攻中,他相信韦开应该很难避开这致使的一击,但他又错了,韦开只轻轻拂了拂衣袖,那一道乌光就没入一片流云中不再复现。
就在这时,韦开忽然轻轻一笑:“看来名震天下的开天棍亦不过如此。”
话音才落,他手中的摺扇已挥出,在杜铁山手肘“曲池穴”轻轻一点,杜铁山只觉手上一麻,摺扇却又已敲在了棍梢上。
开天棍立刻脱手而出,“铛”的一声掉在地上。
杜铁山木然而立,面无人色,汗如雨下。
韦开微笑着看着他:“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杜铁山咬了咬牙:“技不如人,在下的确无话可说。”他顿了顿,抬起头来,“不过,十年前正气山庄的血案的确与我无关,当时我与华山派新立掌门人比武受了重伤,一年内一直卧床不起,这事江湖中人所皆知。”
韦开眼睛一亮,“不错,好像确有此事,你不提醒,我到是忘了。”
杜铁山精神一振,“而且,霹雳堂之事更绝非我所为,我与雷霸天情同手足,就算他早已不在人世,在下绝不会做这种不仁不义之事。”
“霹雳堂被毁,你当真不知道?”韦开问。
“我是今天一早才知道这件事的。”
“你既与雷霸天情同手足,何以霹雳堂被毁你却无动于衷?”
“在下早跟霹雳堂断绝了来往。”
“为什么?”
“当年江湖盛传他是正气山庄血案的凶手,我既碍于兄弟情份,又不想有所牵连,所以便慢慢疏于来往。”他看了秋羽裳一眼,“今早得知霹雳堂毁于一旦,我便料到是秋家后人所为,刚才秋姑娘突然出现,想必是将我认作雷霸天的同伙,在下有口莫辨,所以才……”
秋羽裳冷笑:“这么说我是找错人了?”
“刚才的确是一场误会。”
秋羽裳盯着他,一字字冷冷说:“只可惜你就的话,我一句也不相信。”
杜铁山叹了口气:“你若不信在下所言,我亦无可奈何,只怕你错杀了好人,秋家几代人的英名全毁在你手上。”
“你若是好人,雷霸天之子又怎么会死在五毒飞星之下,只怕他在天有灵也不会放过你。”
杜铁山全身一震,颤声问:“你说什么?五毒飞星?”
“就是刚才我给你看的那一枚,你不会不认得吧?”
杜铁山脸色苍白如纸,看着秋羽裳,“霹雳堂的人真的不是你杀的?”
“如果是我,我就不必找你了。”秋羽裳冷冷说。
杜铁山汗如雨下,突然狂吼:“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韦开叹息一声:“你还是认了吧,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也不会来找你。”他向门外招了招手,门外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萧中玉,另一个却是秦阜。
韦开微笑着说:“你没想到吧,居然让我找到了他。”
杜铁山瞪着萧中玉,“他是谁,我不认识他。”
韦开又叹了口气:“到了现在你何必再自欺欺人,他都已经说出来了。”
杜铁山双眼血红,瞪着秦阜,“秦阜,你究竟说了些什么?”
秦阜垂着头,流着汗:“你昨夜带人烧毁了霹雳堂,带回了这位萧公子,你吩咐我把他装在马车里秘密送到白云山庄,为掩人耳目,就对外面说是少公子生病,夫人去庙里进香还愿。”
杜铁山瞪着秦阜,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韦开微笑着,问:“他为什么要毁掉霹雳堂?”
“因为十年前他和雷霸天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如今仇家已经找上了霹雳堂,为了不暴露自己,就只有杀人灭口。”
“他为什么不杀了这个人,要将他带回来?”
“因为他是金剑堂的少堂主,有人质在手,以后也许会对我们有利。”
韦开看了一眼杜铁山,“他又为什么要把萧公子送到白云山庄?”
“如果把萧公子留在府中,难免招人耳目,而白云山庄左青天早已闭剑封山,绝没有人会找到那里。”
“可左青天怎么会收留萧公子?”
“一定会,因为左青天和杜铁山也是心腹挚友。”
韦开皱了皱眉:“江湖上好像从未听过左青天和杜铁山之间有什么交情?”
“正因为别人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情,所以把萧公子藏在白云山庄才是最安全的,只要你们找不到他,就不能肯定霹雳堂的事是谁做的。”
韦开笑了笑,看着杜铁山,“这的确是个好主意,这样一来,就可以把所有事都推得干干净净,可惜,你想不到我居然会先一步救出萧公子。”
杜铁山面如死灰,目光呆滞,也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秦阜瞟了一眼杜铁山,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韦开:“这是他让我交给左青天的书信。”
韦开伸手接了过来,秦阜陪着笑,“公子要问我的都说完了,若没有什么再问,小人可不可以走了?”
韦开不再看他,挥手说:“你可以走了。”
秦阜面现喜色,连声说:“多谢公子!多谢公子!”他正想躬身退出,杜铁山突然暴喝一声,向他扑了过去,嘶声吼道:“秦阜,你居然出卖我!”他目眦尽裂,一掌向秦阜头上劈了下来,他似已失去理智,但这一掌的劲力竟似比开天棍还要强劲几分。
秦阜大惊,眼看这一掌就要劈在他的头上,霍然剑光一闪,秋羽裳的剑已出手。
剑光如电,杜铁山的身子突然僵住,他的胸膛已被洞穿,鲜血喷射而出。
秋羽裳冷冷看着他:“那天晚上究竟有没有你?”
她的目光冰冷尖锐,像一把利剑直刺进杜铁山的心里。杜铁山喘息着,喃喃说:“好快的剑……好快的剑……”他突然向前一挺,嘶声道:“不错,十年前的事确实有我一份,但霹雳堂……”
他嘴里突然喷出一口鲜血,余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他的身子终于重重地扑倒,一双凸鼓的眼睛仍死死瞪着秦阜。
秦阜看着这双眼睛,冷汗又流了下来,喃喃说:“你不要怨我,每个人都难免会出卖朋友。”
秋羽裳忽然回头看着他,冷冷说:“我最恨出卖朋友的人,你若再让我看见你,我一定杀了你。”
秦阜连头也不敢再抬,快步奔出西凤楼。
他连再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已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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