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璃打定主意,便跟着胡里往山外走去,胡里见她跟了来也不说话,只是继续前行。胡璃满心想的都是怎样让胡里答应帮助主人复兴唐室,如今还没想到一定能说服他的计策,倒不敢贸然开口。
胡里仿佛知道她的心思,爱说爱讲爱开玩笑的性子完全敛了下来,一言不发,不给她饶舌的机会。
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默然而行,不到二里路,忽然听到人志嘈杂,后面一阵的叫喊呼喝之声,两人停下脚步,回首望去,见到一群羌人拿了棍棒、锄头、铁锨,甚至做活的镢头、粪耙等物,追了过来。
胡璃一愕,不明就里,胡里处变不惊,仍是笑嘻嘻的一副表情等着他们追上来。
那些羌人见他二人不跑,也不再叫喊,赶将上来后,走成个圈,将胡里二人围在当中。胡璃见胡里不慌,也就敛了怯意,虽不明白这些羌人为什么如此,却也并不急于脱身,神闲气定的看着他们。
一名壮年羌族汉子走上前,向胡里和胡璃喝道:“你两个对我们族里的姑娘做了什么坏事?”
胡里轻声对胡璃道:“我一开玩笑,他们就要恼了,你同他们说吧。”
胡璃朗声道:“这位大哥和各位乡亲别着恼,我们二人不是欺负阿采的坏人。她被官府捉去受了许多苦,是我们把她从官府大牢里救出来,送到这儿与她家人团聚的。”
那羌族汉子双眉一挑,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要逃走呢?”
胡璃听了这话,心中有些不悦,走上前两步,反驳道:“我们哪有‘逃走’啊?要是想逃,怎么会让你们追得上?”
那羌族汉子仍是不信,怒道:“我们集了族中脚程最好的汉子来追你们,自然让你们逃不得!”
胡璃嗔道:“喂,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那羌族汉子冷冷一笑,喝道:“你们别以为我们羌人好欺负!来呀,捉住他们!”
赶过来的羌人族众当下听得命令,便将手中的各种家伙一起对着胡里二人招呼起来。
胡里和胡璃哪会被这伙人所伤,他们不愿伤人再生误会,是以只闪躲并不还手,羌人族众则将手上的各种物事不住地打向他们。胡璃险些被一个粪耙打中,登时生气起来,叫道:“喂,你们再不住手,我可叫你们好看!”
羌人族众并不懂得武功,见他们不还手,只道他们没有还手之力,只一会便能拿下他二人,反而是越斗越勇,下手越来越重。
胡璃见那持粪耙的人不住手地袭向自己,怒火大动,身形一转到那汉子身后,微微一拍,已将他手中粪耙震脱手去。
领头的汉子大叫:“这人使诈!快捉住他!”
各羌人听说,立时不追打胡里,齐齐攻向胡璃。
胡里见各人放脱自己,都去袭击胡璃,心下暗感好笑,他并不出手相帮,只负手立在一边瞧胡璃被十几个汉子追打,见到胡璃东躲西逃,不断要避开煤叉,粪耙之类的物事,全无力再还手,只觉得这是天下最可乐的事了,他于这群乱战狠斗的人群中,独个儿站在一旁哈哈大笑,前仰后合。
胡璃虽然不会为这些羌人所伤,但被这许多人围殴,又有许多肮脏物件不住地向自己攻来,又气又怒,一回头看到胡里眉花眼笑,乐不可支,她不觉怒气更盛,骂道:“臭狐狸,死狐狸!”
胡里笑道:“小狐狸,你骂你自己么?”
胡璃正欲与他斗口,一把铁锨扎来,险些插中了她的右腿,她一惊,刚退开一步,另一根木棒立刻带风袭来,眼看要躲之不过,忽见眼前一花,胡里将那木棒一挑,不但未打到胡璃,还同时顶开了一柄铁锹。
领头的汉子怒吼了一声,仿佛是羌语,胡里二人听不懂他,羌人族众却是明白,都放声合了一句,各自抡棒拿铲又要再斗。
这时从这些羌人赶来的方向传来一个女子的呼喊:“不要为难他们!他们是我的恩人!”
众人齐回头望去,朵云济采被一个中年男子背在身上,向这边赶了过来,到得近前,那中年男子已气喘吁吁,脚步踉跄,几欲跌倒,被几个族人扶稳站定,朵云济采满脸焦虑,从那中年男子背上跳了下来,赶到胡璃面前,问道:“阿璃,你们没事吧?”
胡璃摇摇头:“没事的,你别担心。”
朵云济采转过身,对领头的羌族汉子道:“阿木达首领,这两位是我的恩人,是他们把我从官府里救回来的,你不要为难他们。”
羌族首领阿木达问道:“当真是他们救了你?”
朵云济采道:“是的,他们把我从常都统的府里救出来的,又带着我躲过官兵的追捕逃出城来,送我到山上找家人的。”
阿木达道:“这么样,是我们莽撞了。只听说有两个汉人带你进山,一见到你家人,就转头走了。大家见你哭得伤心,都以为是你被他们欺侮了,连忙结队追过来了。”
朵云济采道:“我多日没见家里人了,见到阿姆,只顾得母女俩痛哭,怠慢了恩人,所以才惹出这误会。族长,对不住,让大伙儿费心了”,又转向向胡璃和胡里道:“阿璃,胡大哥,对不住……
胡璃打断她道:“不用客气了,阿采,反正是场误会,谁也没错。”
胡里也道:“也怪我们走得太急,惹人生疑,现在解释明白也就是了。“
朵云济采道:“两位恩人,怎么说走就走,到我们寨中歇几日吧,这样大的恩情,我们全家都不知怎样才能报答。“
胡里道:“云朵姑娘太客气了,我们还有要紧事要办,耽搁了这几日,要早些启程把误了的时日赶回来才是。”他此言一出,朵云济采不便再相留,但心中终是不舍,她眼眶一红,拉住胡璃的手,道:“阿璃,你另有事要办,我不好留你了,可是我真舍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