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可以学开宇宙战机了,太好了太好了。我一边摩拳擦掌一边在心里呐喊。程锋也和我一样,乐得像个捡着块糖的小孩。
宇宙战机停放在教官身后,而教官板着个脸给我们滔滔不绝地讲注意事项,已经讲了一个小时却还在初级事项阶段。程锋两只巴掌揉在一起,嘴角轻轻颤抖。我知道他不是急着想要一试身手,而是急得想一拳把教官给揍晕了扔一边去。
好了,关于注意事项今天就讲到这里。
听到这句话我差点就高兴得跳了起来,而程锋两只眼睛放射着亢奋的光芒。接着教官说,但是我还要说几点。话一出口,我听到程锋嘴里咔嚓一声。
教官把他口中所谓的重点反复了又反复,可苦了我们,因为只要是他所讲出来的,都被他自恋地视作了重点。终于,教官开了金口,他说,现在可以开始学习宇宙战机的基本操作了,大家靠近战机,先由我给你们示范。
程锋激动得上下牙齿打架,他说,嘿嘿,咱们去把战机给围个水泄不通。实在佩服他的用词,就我们六个人,即使教官也算在“人”里面也只有七个,还想围个水泄不通?
宇宙战机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庞大,而是一个只有一人高的古怪机械。机身的形状像一个圆球,两只精致的机翼从机身顶端伸出,在战机上方向两侧伸展开。白色的金属外壳油光可荐,看得我不禁心动,要是以后回家了,一定去找何叔叔给我组装一个玩玩。
教官的手指落在机身的一个按钮上,透明的舱盖向上开启。教官钻进机舱,我凑上去一看,这机舱也设计得太狭窄了吧,人向里面一坐就把机舱给塞了个满满当当。我都替教官那壮硕的身体感到委屈,像一只在蛋壳里还没孵化出的小鸟。
教官说,这是目前最先进的宇宙战机了,其它班级学习都是在战机模拟器上操作,而我申请来了一辆真机供你们学习。当然,为了安全着想战斗系统已经关闭了。这款战机最大的优点就是精小,并且操作起来也很简单。
教官指着操作盘一一介绍,操纵杆是用来做什么什么的,某某按钮又是用来做什么什么的,讲得天花乱坠唾沫星子直溅而我们听得不住摇头。我瞄了一眼程锋,心想这小子脑子里肯定又在使坏了。果然不出所料,当教官介绍按下弹跳按钮可以在紧急情况下由座位产生冲力将驾驶员弹射出机舱时,那小子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存心想治治教官一根手指就按了上去。只听见一声响教官那笨重的躯体就斜着向上飞了出去,而程锋还在惯性似的接着说他的话,他说,啊,教官,这颗按钮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我们五个人嘴全张大,目光跟随着教官的躯体,直到躯体即将与地面接触才不忍心地闭上眼。程锋啊程锋,天上的神也救不了你了。程锋仔细看空荡的机舱,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一面不可置信地盯自己那根勇敢的手指一面说,怎么会这样呢?我还以为战机现在是关机状态操作无效呢。
教官不愧为教官,刚坠地还没缓口气就爬了起来。他铁青着脸走近,一双眼睛想把程锋直接盯死。程锋闭着眼睛双手护脸连着说了几十个对不起。虽然教官不再追究,但我想,这小子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了。
教官重新钻近机舱,程锋靠过去看他操作,而教官钮过头来瞪他一眼,他又退得远远的,只能踮起脚尖看教官手上的动作。教官用几分钟讲完起飞与降落的操作流程然后就给我们演示了几遍。程锋一个劲的赞叹,厉害,真是厉害。活了十八年了,还第一次见活人把宇宙战机开上天。
示范完后教官让我们一个一个地练习。我想学校真够抠门儿,六个人才派给一辆战机。阿路第一个练习,但他背着对大翅膀怎么也钻不进战机,教官在一边看着直皱眉头。真是奇怪,都有翅膀了还开什么战机啊?真是多此一举。终于,阿路的翅膀裹住自己的身体才硬塞进机舱,但舱盖却不能完全合上,还留着一条缝隙。教官拍拍舱盖示意他可以开始了,末了他丢出一句话,小心点。
教官最终还是关心学员的,我的心底感到一丝温暖。没想到刚对教官有了一点好感就被他接着丢出来的一句话给抹杀了。他说,小心点,学校说了,只给我批这一辆战机。我和程锋用眼神交流并伙同着诅咒教官。我开始佩服程锋的勇气或者说傻气,这个班里只有他敢让教官吃那么大的苦头。
阿路操作战机共三十轮起飞降落,刚开始机身还有一些轻微摇晃。尔后越来越熟练,起飞与降落非常平稳。教官不住点头,而阿路跳出机舱,双翼抖动,散开,满脸邪气地笑。
接下来是火云,傲剑还有雪云,他们的技术也很不错。然后换上程锋,他不敢从教官身边经过去战机所以绕了一圈才走过去。虽然从教官的脸色看来他对程锋并不抱多大的信心但那小子还不错,最终教官还是点了几下那颗高贵的头。
当我坐上战机舱盖合上后,我的心就开始狂跳不以。宇宙战机啊,我也开上宇宙战机了啊。这感觉,似乎比坐在自己刚买的名贵跑车里还要够味。我兴奋又激动地把舱内壁,坐椅,操作盘给摸了个遍。突然舱盖打开了,那张钢板脸正对着我,他说,怎么?刚教过就不会操作了?
我说,不是不是,我正在酝酿感觉。虽然嘴里填得像加了糖,但心里却说,你这个破教官,看我好欺负是吧?刚才被别人欺负了把气撒我这里来了。
他依然严肃,别那么多的废话,抓紧时间。
舱盖再次合上,我向嘴里吹了一口气,然后一拉操纵杆就感觉战机抖动了一下。透过舱盖,我看到自己已经升空。其实,开宇宙战机也没那么难,不是吗?正得意着,操作盘一侧的扩音器里传出教官的声音。他很生气地说,我说你小子只会起飞不会降落是吧,我今天就看看你要飞多高。
再一瞧,我们班的小楼房楼顶都在脚下了,于是赶忙降落。扩音器里又传来教官的声音,还好,勉强,还有二十九次。要是我知道怎么样说话才能让他听到我非大吼一句,高空作业危险,你就别老是突然钻出个声音吓人了好吗?
其实开战机真的很简单,真搞不懂教官为什么非得让我们按他所说的练习三十次。到了最后一次,我的兴致终于被耗光了,真想打开舱盖直接从空中跳下去。怎么说也是第一次开宇宙战机这么高档的交通工具啊,再怎么也要对得起自己的兴致啊。于是我心一横,操纵杆一掰机身就向左侧了过去。我在机舱里感觉天旋地转,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度机身才恢复正常姿势着地。我赶忙跳出机舱,感觉胃里像是海浪一漾一漾没有任何规则地荡开,互相碰撞,水花激荡。
教官的脸色比被战机弹出去时还要难看,他狠狠地说,不想要命了是吧?罚你今天擦洗战机。还有我告诉你,别逞能,我让怎么练习就怎么练,你还不到做英雄的时候。
程锋在一边傻笑着说,厉害啊厉害,我还第一次看活人把宇宙战机当特技跑车开呢。左转体1440度降落,我给你打满分。
教官横了他一眼,然后说,还有你,你们一起擦洗。
程锋的笑卡在脸上,他说,教官,我不是完成得很标准吗?为什么我也要受罚呢?难道学校没专负责清洁战机的机器人吗?
他还想叨咕些问题出来,但终于被教官的眼神无情地塞回喉咙。
晚餐后,我揉着发酸的手腕回到自己房间。那教官够狠,我最开始想战机那么小的个头我一个人擦也只需十分钟就可以搞定,没想到他故意报复程锋所以连带着我也被他折磨。一辆战机让我们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擦了好几十遍,擦得我都觉得心疼,那么漂亮的战机被我们擦得差点掉一层皮。
我跌在床上,继续诅咒教官。
突然感觉有人走了进来,我无力地抬起头,还没看清是谁就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哦,对不起,打扰了,你忘记关房门了。
我吓得一下坐到了床最里面,来的人竟是雪云。我告诉自己镇静,千万镇静,但自己刚镇静下来才发现雪云被我那突然的动作吓住了。她满脸疑惑,问,你……你没事吧?说话时纤细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脑袋。
我看看自己的鞋还在脚上,于是滚下凌乱的床,站在她面前摇着头说,没事,我还以为是……
话说了一半赶忙把后一半吞了回去,因为我这人有时候说话不经过大脑,虽然不知道后一半会说什么,但我能预知绝不是什么好话。她对我眨眼,好像在问,你以为什么?我嘿嘿笑着把话题岔开,我说,坐。
她打量一下我的房间,然后说,坐哪里,床上吗?
我的脸开始升温。确实,我的房间除了床可以坐就只剩地板了,不能让人家坐地板吧。我把皱成一团的被子草草裹成一团,扔到墙角,然后说,就坐床沿吧。她微笑着坐下,灰色的翅膀耷拉在床上,羽毛覆盖了整张床。我站在一边,红脸低头,以前只有在接受我爸的思想教育时才会这样。
她歪着脑袋看着我,甜甜地笑。她说,你怎么了?
我赶忙说,没,没事。我很好。
她捂着嘴笑出了声音,她说,你这模样,像个小傻瓜。我不是傻瓜,所以我能听出她是在损我。但我想今天自己确实有些不太正常,也许被教官折磨坏了,因为她在损我而我心里却像她正夸我似的甜蜜。脸再次升温,我真想冲进卫生间把头放水盆里降温。我嘴里支支吾吾地,但自己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她说,有什么你就说吧,我不会再笑你了。
虚伪,说不笑我还笑得跟捡了不少钱似的。我说,我……就是……那个……恩……哦,你是精灵族吗?
失败,真失败。支吾了这么久却支吾出这样一个没水准的问题,我真想补上一句,刚才那句话报废回收,就当你没听到。
不就是这个问题嘛,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呢?她轻轻地说,额头的星星闪烁着静谧的蓝光。我凝视着那点星辰,似乎觉得她不是真实存在的女子,而是如云雾一样飘渺虚幻的女神。而她的笑,仿佛穿越了时空,才柔柔地落在我的心上。她说,对啊,我是精灵族的,你以前不知道吗?
我还沉醉在她虚渺的笑中,没有听清她在问我问题。她歪着脑袋看我不回答,然后眼神落在墙面上,满是向往和期待。她说,我爸爸告诉我,我们精灵族曾经住在大陆上的原始森林里,可是后来地球植被破坏,全球气候变暖,我们全族迁去了南极洲。那时候的南极洲非常荒凉,我们族人把带去的树种,草籽撒在陆地上新生的土壤里,然后祈祷水神恩赐,没想到植物竟成活了。你知道吗,现在南极洲是全球唯一还有大自然存在的地方了。
我附和着点头。夺去他们家园的,害他们背井离乡的,可都是我们人类啊。
她又笑了,说,我回答完了,换我问你了好吗?
我点头。
她手指比划着说,你背上的刺青是你自己弄的吗?
奇怪,我说她从前冷冰冰的怎么会突然拜访我来了,原来和火云一样只是对我背后的刺青感兴趣而以。我摆摆手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谁给我刺的。不过还蛮好看的,我看你蛮喜欢的,要不我也给你刺一个?
她一听白脸变红脸,红脸变花脸。完了,又说话没经过大脑。我赶忙说,我……我……我的意思是说刺在你的手腕上,而不是……
没等我说完她逃命似的跑了。
女神刚走又来一个笑脸鬼。程锋走进来满脸邪气的笑,笑得我全身不自然。他说,嘿嘿,小雨,看你平常蛮老实的怎么堕落了?
我说,堕落?什么堕落?
他笑得更是脸皮扭曲,他说,你看你这张脸,红得跟烫过的猪头肉似的。刚才雪云从你房间跑出去时我看到她了,她的脸也红扑扑的,像一朵美丽无比的迎春花。
我想这小子明显重女轻男,我和雪云同样的脸色一样他却能说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说,你小子真是超级叛徒一个,有这么说自己同胞的吗?我们男孩子要联合起来。
他接着说,联合不联合我们下次谈,我先跟你谈其它的。刚才雪云有打你耳光吗?
我说,我知道,你小子就希望她打我耳光然后看笑话是吧。不过非常不好意思,她没有,她一直很温柔地说话。
他气得抱捂住自己耳朵大声嚷,不会吧,我做了那么多次明的暗的努力却连她的一个字也没得到,怎么你就这么轻易成功了呢?
他还想继续嚷我从地上捡起一件衣服就捂住了他的嘴。我说,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什么努力什么成功的,听不懂。刚才雪云来这里问我的刺青,而我说错了一句话,我说如果喜欢我也给你刺一个,然后她吓得撒腿就跑了。
程锋安静下来,夺过捂在他嘴上的衣服,然后说,就这样啊,我还以为怎么怎么了呢。你刚才没从我的话里听出什么意思吧?
我摇头。
那就好,说明你还比较纯洁。当然,我也一样。他说着脸又皱起来,鼻尖动动,仔细地翻看刚夺过去的衣服。我的脸也开始扭曲——想笑但强忍着。刚才用来堵他嘴的是我的军衣,而今天我就是用这件军衣代替抹布把宇宙战机给来来回回擦了几十遍。
程锋走了,天渐渐变暗,可我却久久无法入睡。虽然还早,但为了第二天能够有好精神长跑,所以近来我都习惯了早睡。为什么会失眠呢?怎么会失眠呢?想来想去最终认定,一定是被教官折磨而落下的后遗症。
从床上翻腾起来,随便披了件衣服下楼。反正睡不着,还不如到广场看星星去。自从被教官下达锻炼任务以来,我第一次有这么好的兴致放弃睡觉出去看星光。
夜晚的空气有一丝冰凉,我裹紧了上衣,一边慢吞吞地走着一边脑袋扭来扭去地看漫天星光。夜空很美,因为它是真实的。我不知道若干年后,真实的星空是否也会如自然一样消失。就像森林,就像草原,就像大海,就像飞鸟,就像走兽,就像万千海洋生物。
看着遍布的星辰,我的视野里却是另一幅图画。无数的精灵展开灰色的羽翼,划过天际。他们身上带着地球最后的自然穿越灰黑色的云层,而遗留在即将变为城市的森林残迹里的,除了大自然的尸体就是他们的泪,在没有绿草的烂泥里绝望地蔓延。想到这些,我突然一阵心痛,伤害了自然的生物——人类都该去死。
曾有一个激进青年在网络上公布了许多他搜集的一千年来的童话,我看过一篇名叫《小红冒》的,很喜欢。可是很多小孩子,甚至大人看过之后都问,大灰狼是什么样的?森林,又是什么样的?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小广场。喷水池里的水声像一支乐曲,在夜色中渐渐散开。我停下脚步,闭上双眼,任乐曲在耳畔萦绕。我想根据水声想象出童话里的泉眼,小溪,甚至森林,大灰狼,狐狸,老虎。可是我什么也想不到,充斥在脑中的,全是科技时代的铜墙铁壁。然后我想象草原,还有草原上的奔马,可是离家才不久我却忘记了草原的身姿,只有绿草中的电子纤维和电子板,依然清晰。就连与小天在电脑里看了一整天的马匹也变得模糊,唯一对马残存的映象,却是只看了一小会儿的小天和他爸爸一起组装的铁马。
我睁开眼,看到生命之柱长长的投影从广场上经过,然后在楼群里被扭曲。所谓的生命之柱,却也只是一座科技时代的钢铁建筑而以。
水池边上,灰色的羽翼在风中轻轻摇摆。是雪云。我走过去,看她紧闭双眼,于是悄悄站在一旁,凝视着不断喷涌的水花。
后来,我听到她的声音,是你啊。我看着她笑笑,算作回答。看来,下午的事她没有生气。她问,你们人类也有水祭仪式?
我摇头,不懂。我说,什么是水祭仪式啊?
这是我们族存在了几百年的仪式,虽然这个仪式很年轻但是我们族人却把它看得非常重要。就跟吃饭睡觉一样重要。在每天的仪式上我们都用心去与水交流,默默祈祷,祈祷平安幸福。在我们精灵族里,水是很神圣的生命。不像你们人类,水只是用来喝的。在我们的世界里,水是生命,是我们的神。他纯洁,真诚,无私而且坚强,没有什么能抵挡他的光芒。你明白吗,瓦内卡?
我摇头点头同时进行。我说,我懂你说的水,但是不懂什么是瓦内卡。
她笑着说,瓦内卡是精灵族的语言,是一个名字。爸爸说如果有一天我认识了一个人类的朋友,那么我就要送给他一个精灵族的名字。如果以后你到南极大陆的森林做客,你只要告诉精灵有一个精灵送给你的名字是瓦内卡,那么你就会受到所有精灵的尊敬和善待。
我又念了一遍自己的精灵族名字,然后说,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后是朋友了吗?
她点头。
我兴奋得差点手舞足蹈,然后顺带说了一句,你们精灵族很好客嘛。
她说,是啊,有一次哥哥在森林里捡到一只好可怜的小狗,于是给它起了个精灵族名字,后来我们所有族人都对那只小狗特别好。
我的笑变得僵硬,我嘴张张想说,原来你们捡到什么都给他起名字啊。但最终没说出来,而是换了一句,南极大陆还有活生生的小狗?她回答的什么我没听清,因为我的思绪已经飘远。精灵对异族的善待让我想到了我们人类,把自己空间内的其他生物赶尽杀绝。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她问。
我从迷惘中回过神来,笑着说,不好意思,飘远了。能告诉我瓦内卡翻译成我们的语言是什么意思吗?
她摇头,现在不告诉你,以后我会说的。
夜更凉,我不禁打了几个冷战。她向我走近几步,说,冷吗?说完,她的羽翼向我圈来,像两只巨大而且温暖的手臂,紧紧裹住我的身躯。她的脸微微泛红,离我只有一步远。我们都没有说话,世界又变得沉寂。她的眼睛里绽放着坚定的光芒,在我的眼中凝聚,散开。我的脸又变得滚烫,不想让她看到,所以我仰起脸,眼神散落在夜空里。
过了好久,她说,你听。
是水声。我闭上眼睛,说,很美的乐曲啊。
不,不是乐曲。小时候爸爸告诉我,是童谣。
我的思绪走进她的世界,森林,绿地,只是一切都是那么模糊。但有一个影子是清晰的,是一对父女相互倚靠的影子。他们的背后都有一对灰色的大翅膀,父亲正在给小女孩讲故事。我想走近他们,父亲的声音却断裂在空气中。我以为是自己打扰了他们,所以赶忙后退。可是他们没有看到我,女孩恬静地笑,而父亲用手遮住她的眼睛,说,雪云,你听,水在唱歌。
雪云。
雪云。
两个声音同时传来,我从幻梦中醒来,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火云和阿路。羽翼赶忙松开,铺展开,而在羽翼扑腾时,我一不小心被有力的大翅膀撞上然后重心不稳身子一歪向水池里倒去。在倒下时我看到雪云惊异的眼神,还有她向我伸来的翅膀。我会意地伸出手,想抓住羽翼,可就在指尖触到光滑的羽毛的一刹那,我抽回了手。
接着,我感觉到了水的冰凉,凉到了骨头里。
火云把我拉上岸,我冷得一直发抖,水从头发,衣服不断滴下。火云说,走吧,回去换衣服了,外面冷。我似乎没听到火云在说话,而是一直看着雪云和阿路离去的背影。后来雪云转过身对我挥挥手喊,再见,小雨。再见,瓦内卡。你快点回去,外面冷。
在火云跑过来拉我时,我听到阿路很严肃的声音,隔着水幕依然刺耳。他说,雪云,我们去走走吧。
火云拍拍我的肩膀说,外面冷,回去吧。
火云一直把我送到我的房间,在离开前他告诉我,阿路是精灵族的小王子,而雪云很小就被迫离家到王宫生活与阿路一起学习灵术。雪云已经十七岁了,还有一年,就会与阿路完婚。
我望着火云的背影消失在楼道的拐角处,早已感觉不到还穿在身上湿透的衣服阵阵侵袭的凉意。也许,是因为心早已凉透了吧。我在心底说,雪云,你知道吗,当你递给我羽翼时,我本来可以抓到的,但是最后我没有那样做。我知道自己会掉进冰凉的水里,但我也知道,如果那一刻我真的抓住你的羽翼,你一定会被拽得很疼,甚至,被我拽落几根这世上最美丽的羽毛。
雪云,谢谢,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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