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大殿之上,**肃穆,文武之臣早已分列站好,无人敢出声。今日皇帝开朝,众臣都是耳目灵通早已明了所谓何事,有欢喜戏谑者,有惴惴不安者,政见划分一瞧便知。
一声尖细的嗓子响起,全朝皆都跪拜,高呼万岁。赵德端坐龙椅,唤起文武众臣,开口道:“想必众卿家早已知晓朕今日开朝所谓何事,众卿家不必遮掩藏匿,各抒己见吧。”
皇帝话音一落,一高大文臣越众而出道:“魏武将军常年征战在外,出生入死,平定四方。如今我朝国土安定,使得四方祝福,八方来朝莫不出自魏武将军之大功。其忠心天地可表,若为凭空冒出的龙气来断定魏将军不忠,微臣认为实属不智。”
这文臣刚说完,又一文臣出众说道:“高大人此言差矣,且不谈魏将军护国有功,这龙气自古王室才备,魏将军突然身具龙气乃是事实,他若无谋反之心怎会生此异象。魏将军手握军权,与多位将军关系匪浅,若要生事,一呼自当百应。”
此人言辞甚是激越,也不避嫌,直接就把一造反的天大帽子扣在魏武头上。这人说话之时,魏武正好步入朝堂,将其听了一字不漏。那人见魏武来了,也不惧怕,冷眼相看。魏武先是朝拜皇帝,随后看着污蔑他的人,喝道:“卓立仁,你我政见不同平日自当有所争执,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怎么随便污蔑魏某!”
卓立仁一声冷哼,继续说道,“我朝自太祖开朝,军权隶属中央,如今魏将军居然一直将军权把持,敢问有何目的!”
卓立仁一语即中,魏武当即无法反驳。魏武深知军权的重要性,自己从无造反之意,如今出了这事军权乃是最后依仗,若此刻贸然交出军权,赵德若心中有意自己一家老小有死无生。
想到这里,魏武看向皇帝,目光直视毫无畏惧。赵德被魏武剑一般的光看得心中有些惴惴,竟不知如何继续这朝会。
正当赵德思考如何开口,只听见魏武哈哈大笑之声,魏武笑罢,抽出腰间佩剑横于脖颈,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陛下何苦以叛逆加罪微臣。微臣自是百口莫辩,只能以死表忠心。只求陛下念微臣一生戎马魏国效力,还望放过微臣一家老小,微臣死而无怨。”
朝中交好的几位大臣连忙上前制止,却被魏武挥开圈外。魏武缓缓转身看着朝中文武百官,一闭目剑光闪过,热血崩撒当场气绝。自魏武进殿不过短短一会便血溅当场,赵德见魏武挥剑自刎,顿时无力的瘫坐龙椅,整个朝堂乱作一团。
魏府。
丫鬟小厮们依旧忙各自的活计,整个魏府依旧平静,只是在个别院方里有些不安。
“老东西,你确定老爷这次回不来了么?”魏府管家魏忠的房内此时正上演着这么一出戏码。魏忠内人尤氏一边迅速地收拾一些细软,以及一些散碎银两,一边不安地问着在一旁抽着老烟斗的魏忠。
魏忠敲了敲烟斗,抽空又塞了些烟丝,说道:“我在这府工作了一辈子,从一个小杂役到现在的管家,什么没见过。再细微的风吹草动,我这老狗鼻子也能嗅的出。”
那厢尤氏停下手中的忙碌,嗤笑道:“你这在骂自己还是夸自己,怎么就成老狗了。”
魏忠怒斥:“去去去,你一个老婆子能懂什么。要没有这些眼力劲,能混到这地步么。你没看见,那奉旨诏老爷的李公公眼里的幸灾乐祸,这李公公一向与老爷不和,这次怕是乐得看热闹了。”
尤氏收拾好东西,坐在魏忠旁边,魏忠叹了口气:“你没听见昨晚府内那突然响起的声音吗,那可是龙吟啊。”说罢,魏忠走到屋门警惕得看了四周,继续说道:“当今万岁猜忌之心甚重,且不说咱老爷功高震主,而且手握军权,老爷这一去我看是回不来了,不但如此,这府内怕是也不会太平!”
尤氏一听也明白其中利害,满脸骇色,“这怎生是好。”
魏忠低声喝骂:“蠢货,还不快收拾些值钱的东西,一有苗头就撤。”
自魏武宣召进宫,姜氏就一直心有不安,但念及魏青还小不敢表露,只能强作镇定。此刻,魏青正在书桌前练字,姜氏坐在一旁,做着女工。小丫鬟田晨晨知道老爷似乎出了点事情,也不敢如往日一般与魏青打闹,安分地磨墨。
魏青正临摹好一页,想要拿给姜氏过目,一个小厮突然闯了进来,跪伏于地,抽抽噎噎,道:“夫人,少爷不好了。”
姜氏见状,心就突然凉了半截,故作平静的问道:“怎生这般无礼,起来说话。”
那小厮却不起身,嚎啕大哭,“老爷在朝中为表忠心,自裁金銮殿了。”
姜氏一听,顿觉天地暗淡无光,再难自持镇静,瘫坐椅上掩面痛哭。魏青突听得这话,脸色刷白,走上前拉起小厮吸声问道:“你这话可当真?”
那小厮一抹泪,说道:“高大人与老爷交好,偷偷派人送了消息回来。”说罢,这小厮一拍脑袋,惊慌道,“高大人遣人还说,老爷之死定有奸人从中作梗,怕奸人辣手不放过魏府全府,叫夫人少爷快点收拾些银两逃出府去。”
魏青听完,只觉一身气血涌动,呼吸艰难,哇得就喷出一口血来,眼睛一闭昏死过去。姜氏见了吓得魂飞天外,田晨晨也惊吓的哭开来,只见一屋子老小哭成一片。那小厮连忙背起魏青,对夫人道:“夫人快些止了伤心,当下为防奸人迫害,快些备些银两衣物,先逃出府外再做打算。”
姜氏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物,听罢立即与田晨晨收拾东西。魏武自裁金銮大殿之事早已传遍整个魏府,仆人们来不及哭丧便纷纷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魏府。姜氏几人收拾好东西离开屋子,朝大门走去,只见一路萧条,来往之人奔于逃命,偶尔会有几个年长的仆人行个礼,真真是树倒猢孙散。几人正要走出大门,见一群士兵奔来,堵住大门,之前所逃出去的魏府仆人们一个不少的都被抓了回来,那管家魏忠夫妇也在其中。
士兵分列两边,当中走来一将,虎背熊腰,盔甲鲜亮。将军环顾一周,见院里吵闹得脑仁头疼,扯开嗓门一声大吼:“都他娘的瞎吵吵啥,全给老子闭嘴。”
李勇这一吼声音洪亮之极,宛如耳边炸起的炮仗,令人耳膜嗡嗡作响。这一嗓子下来,果然众人都止住哭闹,只怕惹了被这威猛将军不快。
李勇对这一嗓子的效果很是满意,继续说道:“魏将军已经死了,本将奉命来此清点家产以及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说罢,瞪着铜铃般的牛眼环顾院里众人,被其目光扫着之人纷纷低下头去不敢直视,生怕一不小心就落了个谋反大罪。当看见姜氏时,这李勇咧开嘴笑了,走至姜氏跟前笑道:“魏夫人别来无恙啊。”
姜氏心中不知所措,就听见魏青唤她。原来魏青已经悠悠转醒,见这情况心里有些害怕,就喊了声娘。姜氏看着魏青,心中疼痛难遏,对将军道:“李将军明察,我夫君绝不是会谋逆之人,还望将军念及其曾经对将军的栽培为其讨还公道。”
姜氏不说还好,这一说直把李勇气得浑身战栗,面皮通红,“栽培他娘娘个屁!魏武老儿欺我数次,仗着军功甚至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你若不提还好我念你一介女流不与计较。”
李勇还要继续说,一紫衣道人步入庭院道:“李将军话未免多了些。”这道人执浮尘,背宝剑,有几分高人气势,约莫三十光景。
李勇见了这道士,一声冷哼:“卜阳真人不在无常殿里修行,怎到了这里。”
道人不答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递给李勇,说道:“魏武已死,后面事情还得做好,
万岁可是非常看好李将军的。
李勇结果圣旨展开阅读,脸色顿时难看之极。原来这圣旨内容是魏武意图谋,畏罪自裁,府内亲眷妻儿甚至下人皆不可留。李勇怒道:“你们这些道士,心地怎就如此歹毒,若不是你们这些毒虫在后挑拨,哪里会到这地步。”
卜道人滕然转头,言辞犀利:“李将军在朝为官应知祸从口出,贫道此次自不会计较,但皇命不可违,李将军速速行事,成事之后定将官居一品。”
圣旨已下,断无收回可能,李勇背对庭院众人心中思量万千,最终一挥手,院中喊杀之声顿时响成一片。
十方观坐落赵国极南,万山之中。此地有山万千座,高胖矮瘦,奇秀险峻。万山之中,有一片八百里山脉名唤九空,约有百十座,连绵成势,奇高,奇险。群山呈环绕之势,中间七峰做北斗状峰耸立直插天际,对应七星,也取七星之名。山峰奇高,破云而出,只见金光普照虚空,道德真言唱响,仙鹤长鸣,玉兔奔走,灵兽成团,花草多奇异。山间有飞流冲撞,池里是蛟龙翻滚,巨鼋沉浮,真一个神仙世界林林种种。
山间观宇接踵,辉煌大气,道士练剑,小童烧火,尽显大派景象。主峰天枢上只有一幢祠堂,方圆百亩,高有百丈,供奉着十方观历代祖师。天枢峰向来冷静清幽,只有几个扫地的老道,也无需派人守候,只因当今中州地仙之一的元无道士在此修行。
祠堂香案前,正燃着几柱长香,熏烟袅袅而上也不散去凝成一人形。人形有鼻有眼,正是元无容貌。元无开口对香案前一道人说道:“有人干扰天机,使我推算有误,你带着几位同门去走一遭。”
案前道人绛紫道袍,三绺美髯,貌似童颜,正是执掌八百里九空仙山福地,十方观掌门灵虚。灵虚道:“不知何人能耐能干扰天机,叫师祖失手。”
元无道:“邱无华。”
灵虚心下有些惊诧,“师祖莫怪,我等师兄弟几个去了中州,若是遇了邱无华必当难逃大劫。”
元无道:“你等只管前去,我自有安排。”
灵虚不敢再问,退出祠堂,来到天璇峰三清殿内,灵真,灵心,灵明早已在此等候。几人相互见过,开始商议正事,中年道姑灵心上前道:“掌门师兄,此番师祖急急相诏所为何事。”
灵虚道:“魏武自裁金銮殿,赵德要灭其九族,祖师派我等前去护佑。”
几人听罢有些惊讶,正要再问,灵虚摆手道:“事态紧急,不宜耽搁,你们各取法器这就准备去天枢峰祠堂内,师祖会送我们前去。”
当下几人略做收拾不过一刻就来来到祠堂内,见过元无,听元无道:“我以偷天换日之术,瞬息之间将你等送至中州赵国皇城,此次前去定要保住魏青,不可多事。”元无意思已很明了,此番行动目的只在保住魏青,其余人等都做无视。几人称是,当下那袅袅香烟便散去绕灵虚几人几圈,带着几人消失于祠堂内。
魏府内,所有下人都被砍杀致死,真是血流成河,横尸遍地,只余了姜氏母子。魏青躲在姜氏怀里瑟瑟发抖,一手还握着田晨晨的手,只是那田晨晨早就断气,双目瞪大,泪痕未干。姜氏紧紧保住怀中小儿,不看院中的凄惨场面。李勇走至姜氏母子跟前,叹道:“夫人莫乖小人,在下也身不由己。”说罢便举起佩刀,当头砍下。
李勇大刀当头,正欲砍下,却见魏府上空一阵灵气暴动,带起的狂风吹得人站立不稳。李勇被这狂风直接掀了几个跟头,翻滚出去。卜道人见状,心道不好,祭起宝剑带着冷光朝姜氏母子急刺而去。飞剑转瞬即到,就要贯穿姜氏母子,就见一人出现在姜氏跟前。来人一把握住飞剑,大力之下竟将一柄品相不俗的宝剑握成两段,成了废铁。而此时,天上灵气恢复平静,又现了灵虚几人。灵虚见折断飞剑之人,心中大惊,暗道来迟一步。
李勇见此情景知道来了一些不得了的人物,吓得躲到一边,佩刀都未拿走。
“青曰类!”
卜阳道人看见来人大惊,来不及为宝剑心痛,就要施展土遁就要逃走。青曰类一指卜阳脚下土地,点地成钢,硬是将土遁的卜阳卡在地面。卜阳失策,下身陷在地理脱困不得,颜面尽失。
灵虚几人见过青曰类,道明来意,青曰类不答。青曰类走对卜阳道:“何人指使。”
卜阳看着青曰类,心中惊骇,就想告之全部求得一命。但念及此番计划涉及多个门派,正邪都有,自己如果透露,此刻能逃得性命,只怕日后也难逃追杀。
卜阳心中正在思量,青曰类却不是耐性的人,顺手取了灵虚佩剑摇摇一斩,就将卜阳离地的半身斩去。只听见一声尖锐惨叫,一个拳头大小浑身**的婴孩顶破天灵盖,携了一阵怪风就要逃走。青曰类把剑一抛,飞剑追了上去剑光只是一绕一剿,那婴孩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惨叫,就此灰飞烟灭,这世上再无卜阳道人。灵虚几人心中大骇,暗道青曰类果真狠辣,卜阳元神都灭了,转世投胎都没了可能。
灭了卜阳,青曰类看向李勇。李勇见了这景又见那杀神瞧向自己,吓得牙齿乱颤,李勇好歹一个将军,心中虽怕得很,但还是能说些话,“仙人勿怪,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小的只听说有人要陷害魏将军,灭其九族。”青曰类走至姜氏母子跟前,魏青有点吓傻,姜氏却是泪珠不断,泣不成声。
青曰类道:“可愿随我修行。”
魏青呆呆看着青曰类,眼神空洞,一声不吭。姜氏给魏青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低声道:“儿啊,跟随仙长去修行,以后好跟爹娘报仇。”说罢摸出一柄短刃插进了心窝,一抔子热血洒出,再没了声息。魏青看着刚刚还抱着自己的至亲,这么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没了,心中不知怎么就感不到多少疼痛,只觉一口气难以抚平,胸闷难忍。
魏青抬头,眼神空灵虚无,问道:“你可教我什么。”
青曰类看魏青这样似乎判若两人,心中疑虑,皱眉不答。
魏青笑道:“真是个有趣的人。”说罢一口血喷出,不醒人事。
青曰类抱起魏青,驾起云朵就要离去,一旁的灵虚急忙答道:“仙长留步。”
青曰类回头,听灵虚继续说道:“师祖吩咐,命我等务必带了此子回去……”
灵虚还想再说,青曰类打断,道,“想要此子,叫元无老鬼来我明山。”说罢,御了风云离开此地。
灵虚几人面面相觑,灵真道:“青曰类狠辣乖戾异常,这事由他阻拦我们强求不得,想必师祖早已算到不会怪罪我等。”几人称是,也自离开了。留下偌大一个府邸,亡灵飘渺,再没了人息,不胜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