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蜘蛛精不敌步生莲,使了诡诈逃去请人相助,是个名唤朱有才的一个猪妖。朱有才听蜘蛛精备言前事,也不尽是他的过错,于是替他跟步生莲讲和。步生莲油盐不进,朱有才偷偷使了障眼法将两只蛤蟆变成银子,说是赔给那些死人的人家。李道峰贪财,但被步生莲识破,于是出手惩戒朱有才。朱有才被步生莲刷了一记杨柳枝,又被其一颗宝珠砸翻,心中恼恨,也要发威。
朱有才从地里挣出,见步生莲又要来打,喊道:“本是一家人,你却逼我!”
朱有才喊完,朝手心里吹一口气,只见一个怪模怪样的兵器现出。只见那兵器九齿玉垂牙,双环金坠叶;六曜排五星,四时依八节;重逾五万斤,名为上宝沁金钯,诨名是个九齿钉耙。
步生莲大惊,那是个什么兵器,宝光艳艳,晃得人睁不开眼。朱有才把耙儿晃将一晃,只见烈焰并毫光,猛风飘瑞雪;梵香敬佛陀,经文拱斗牛,竟是个佛家宝贝。朱有才又把耙儿摇一摇,宝光尽消,佛音也散,复还本质,镔铁皎洁。
步生莲千手观音法相又用杨柳枝来刷朱有才,朱有才把那把儿往前一锄,好家伙,只一下就把这刷人跟头的杨柳枝锄成两截。杨柳枝乃步生莲法力所化,此时被朱有才一耙锄坏,就此散去。步生莲见朱有才兵器厉害,又用宝珠一试,依旧落个耙到珠破的下场。
朱有才大是得意,指着耙儿问道:“好闺女,可看清我这宝贝了?”
步生莲恼怒,牙里蹦出四个字:“九齿钉耙。”
朱有才嘿嘿笑道:“好闺女,你还有点眼力劲,知道我这兵器。”
步生莲心中一番思量,这货是个馕糠的,我若用强,单就那耙儿我就不敌,不如诓他一诓。步生莲展颜笑道:“你不过凭借个厉害宝贝,本身修为却蹩脚的很,你若弃了那耙儿,怕是都不敌我三个回合来。”
这朱有才果真吃不得急,听步生莲一番呛,当下就把耙儿丢了。李道峰见了心中暗喜,没了这耙儿,看你怎生嚣张。
朱有才道:“好闺女,你莫急我,这耙儿我丢下了,看你怎的。”
步生莲道:“你把它踢远些,弯腰能捡的,一会不敌我,可不是还要仰仗着它。”
朱有才猛跺脚,气的脸皮发红,一脚把耙儿踢到几丈外。朱有才甫一踢开九齿钉耙,步生莲就运了法术,只见观音法相举了一个罩子,呼啦一下就把朱有才罩住了。
朱有才见步生莲先发制人,用了一罩子把他罩住,也不着急。朱有才在罩子里背手走观了两圈,又摸了摸罩子,对步生莲道:“好闺女,你道行差了些,这罩子还不入我眼里。”
步生莲道:“莫说大话,且看你出来。”
朱有才嘿嘿笑道:“我本想叫你亲自撤了这罩儿,恐把它打破,伤你面皮。今你既开口,就给你看看老朱的本事。”
朱有才说罢,伸出一根手指,在罩子上点了一下。指尖点出,一点裂痕,随即布满整个罩子。朱有才又一脚踢出,这罩子落的粉碎,化光而去。
步生莲见朱有才一指就破了她的罩子,惊叫道:“你是妖仙!”
朱有才摇摇头,道:“我虽不算神仙正宗,但却是太乙散流,怎可称作妖仙。”
步生撤去法相,落到地上,道:“不曾听说中州有妖乃仙家之后,你有如此手段,为何藏捏?”
朱有才道:“出来前我老哥哥说了,叫我处处低调,专捡那无人的道,偏僻的径走,不可张狂惹事。至于我的根底不好说把你听,那耙儿你也见识到了。我孙儿打杀吃人,犯了条令,回去自有处置,只是不该交由你手。”
步生莲见朱有才虽然粗蠢,但是甚至礼义,也不怕他。步生莲道:“我来时曾应了那庄里的人,恐蜘蛛精报复,要除了根。如今你把他带走,那一庄子人终日惶恐,如何生活。”
朱有才道:“这好办,我写个书状与你便是。”
朱有才说完,拔了一撮脊上鬃毛,吹口气,喝一声“变”,就见那撮鬃毛变作一支毛笔,一方砚台,一张黄纸。朱有才饱舔了一口浓墨,在黄纸上疾书,最后落款。但见那纸上写的是:亲见众民,因不孝孙打杀吃了村上数人,作恶多端,得人诛杀。不孝孙实该万死,但若死在庄上,恐污了贵地。是以老朱特带回家,自有规矩伺候。今立此书,好叫一众亲人心中勿忧,不孝孙绝不敢再犯。最后落款处,是朱有才三个大字。
朱有才写好后,细瞧了几遍,甚是满意。把书状交与步生莲,朱有才做作道:“其实也是画蛇添足了。”
朱有才做好事情,唤了蜘蛛精,就要离去。李道峰心思多,他见这朱有才好学人斯文,不是个凶狠嗜杀之辈,见其要走,赶忙拦住,道:“且休走。”
朱有才看看李道峰,道:“你又有甚事?”
李道峰肃穆道:“你那该杀的孙儿杀了十数人,你一纸书状就带走,就算你老子是当官的也护不住你。只是你倚仗神通,强行带人,我们也拦将不住。但可怜那些死了的人啊,家里老小如何能活?你今要走,需得留下些抚恤的钱,不然真是个作孽。”
李道峰说话甚是有理,动情处不禁落下泪来,足见真心。朱有才听了,心道也是,暗怨蜘蛛精替他造业。
但见朱有才踌躇万分,最后猛跺了跺脚,似下了决心,道:“罢!罢!罢!该我不是个能守财的命。”
朱有才说罢,在左耳里掏了几下,再张手时,手心上多了几粒黄豆大小的金豆子。
朱有才道:“就这点家当,还是我牙缝里扣下来的,将来要做娶亲的老本。”
李道峰心眼足,他怕这又是朱有才的障眼法,朝步生莲丢了几下颜色。步生莲点点头,李道峰一下就窜上前,一把就从朱有才手里夺过金豆子,然后揣进了怀里。朱有才见金豆子被李道峰抢过,空握了几下手,不住叹息。
李道峰收好金豆子,又摆出正义的脸色,道:“你这几颗金才能换得几两银子?可怜那老的不能下地耕种,小的不能读书自强,挨不了几时光景,就要死了。”
朱有才见李道峰又挡住去路,口里又是一番仁慈,他若走了,真是个没心的。遂又咬咬牙,但见朱有才坐在地上,脱了一只草鞋,从草鞋里抠掏几下,竟然掏出一块玉来。李道峰不待他多说,把玉佩夺过,就着日光品鉴了几番,道:“是块下等的老玉,亏了做工好些,能值点银子,但也没有多少数目啊。”
朱有才被李道峰夺了玉佩,心中疼痛不舍,道:“道士,你轻些拿,莫捏碎了。”
李道峰复把玉佩收起,背手道:“这妖怪不当人子,专捡那壮年打杀生吃,徒留些老幼。你纵放家属为邪,该问个钤束不严的罪名,孙子造的这般业,怕你到了十殿阎王前都洗脱不净。说是地府有口大锅,烧着滚油,专为你这等食肠宽阔的准备。可怜你这一身肉啊,摔进油锅里,一滚就死,二滚就熟,三滚就焦了。”
朱有才瘫坐在地上,冷汗直冒,被李道峰唬的面色煞白,慌忙开口道:“真人啊,你可唬杀我了。”
李道峰道:“呆子,你必有藏私,还不都交上来。贫道认得几个高僧大德,拿钱疏通疏通,好替你摆个水陆大会,叫那些枉死的早日投胎,替你消业。”
朱有才坐在地上,唉声叹气,哆嗦着从直裰里掏出一个红纸包的物件。朱有才道:“出来前,老哥哥说我食肠大,怕我饿着,给了我这些盘缠。我舍不得用,如今都把你吧。”
不消朱有才多说,李道峰就已把那东西抢过,来不及的就拆开了,是块金砖啊!李道峰心下激动,脸色潮红,立即金砖塞进怀里。李道峰赶忙把朱有才搀起来,道:“你兄弟啊,莫不开心。待我做了水陆大会,替你消了业,保不准的就财运亨通了。”
朱有才委顿道:“承言,承言了。”
朱有才说完,止不住的唉声叹气,领着蜘蛛精纵了云头走了。那九齿钉耙本丢在一边,李道峰见了,双眼冒光。正欲上前占了他的,就见那耙儿拥着金光祥云,追朱有才去了。
李道峰见状,啐道:“这等菜农俗物,怎入我眼。”
这间事了,步生莲和李道峰一道回了郭家庄,见了郭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