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赵捷得了九龙丹,为彰虔诚,数日不近女色,断了荤腥。这般斋戒,可真是痛杀了他去,每日心火烧人,生不如死。赵捷心有宏图霸业,硬生生把这些邪火压下,直到八月十六。
这日,赵捷在葛翠山护法下服了九龙丹。化丹之时,南阳王府上九龙盘旋,紫气冲上九霄,龙吟震天,响彻整个南阳。赵捷立身而起,王气勃发,隐隐一代君王之相。九龙丹效力刚强,赵捷更是稳得了一甲子修为,非是寻常之人了。
葛翠山心思机敏,改口拱手道:“恭祝陛下了。”
赵捷慌忙将葛翠山扶起,言道:“行不得,行不得,朕有此作为,真人一派可出了大力。”
葛翠山客气了一番。随即一行丫鬟出列,各捧六冕之一,伺候赵捷换上。赵捷心野,起兵造反尚未成功便以黄袍加身,称孤道寡。赵捷在众亲信簇拥下上了天台,早有祭祀星官等候,香炉法案摆好,只等赵捷上表祭天。一行亲信跪于台下,额头触地,不敢直视。一行修士长身立着,或展笑颜,或神情肃穆,看着赵捷上表祝祷。
只听赵捷朗声道:“承天之佑,现中央皇帝赵德昏庸无能,听信奸佞,屡害忠良,致使天下动荡,百姓不安。吾受天佑,生帝王之相,当秉持天道,代赵德而为君。自此励精图治,使中州高隆,四海升平,不枉人君。”
赵捷上表完毕,接过星官香烟,心中默祷,后由星官供于案桌。天台下,众亲信将士齐声高呼吾皇万岁,礼乐奏起,赵捷在祭祀星官授意后下了天台。
径回大殿,亲信将士修士各归其位,一干文人武将都授予官职。赵捷于高座,道:“朕今受于天命,是为天子,定都南阳,发兵长安。”
众将士无不听命。那文臣里有南阳左近六城城主之一的孙和,先前被葛翠山拘了魂魄,做其傀儡。此刻赵捷已思做定皇帝,于是越众道:“陛下发兵,需得战将祭旗。”
赵捷道:“是如此,想必你已有定计。”
孙和道:“陛下登基,天生异象,不知中央如何表态,重兵镇压抑或文书招降。依微臣看来,赵捷乐享太平多年,心弛神懒,断不会轻易用兵,必使招降一路。且看他叫谁前来,斩了便是,显我皇之志。”
赵捷喜道:“孙和所言甚是,且等他来人。”
话说长安都城,巍巍然然,盘踞一片,繁华锦簇,荣华富贵,实为上邦之国。
赵德前些日子得了一房才人,名唤柳薇瑟,很是有几分姿色才华,更善取悦君王,哄的赵德终日流连。这日赵德依旧摆驾清平宫,宠幸柳薇瑟,气得其他几宫娘娘妃嫔发咒赌恨。柳薇瑟不知从哪习得一身挑逗欢愉之术,把个赵德拼近了一身精气,几番云雨直至卯时才将睡下。
赵德睡得正稳,耳里忽然炸响龙吟,唬得他惊慌失措,滚下床来。柳薇瑟被赵德惊醒,见他滚于床上,赶忙扶起,道:“陛下可是得了梦魇之症,怎无故摔下床去。”
赵德问道:“适才可听闻怪声?”
柳薇瑟道:“不曾听闻。”
赵德面如金纸,一双眼睛瞧来无神,低声道:“怕是出大事了。”
柳薇瑟不明,问道:“是何大事。”
赵德道:“适才熟睡,朕忽的听闻几声龙吟炸响,因此受了惊吓。朕乃中州天子,中州生异,朕必知之。”
柳薇瑟笑道:“梦乃白日所思所忧,陛下心系天下,夜生梦魇实属常事,不可当真。改明个我叫下面备些安神汤药,陛下多来我处,保管陛下再不被梦魇所扰。”
赵德听柳薇瑟所说,心中更优,不顾柳薇瑟强留,唤了宫女伺候着衣。柳薇瑟见赵德一心要走,微微冷笑,合了幔帐。
赵德由宫女太监伺候,回了御书房,坐如针毡。赵德心腹夏代夏公公奉上茶水,轻声道:“老奴观陛下面有忧色,但请陛下闲说一二,老奴亦望与陛下解忧。”
赵德对夏代很是信赖,于是言道:“适才我于清平宫就寝,乍闻多声龙吟,问了柳才人,她说不曾听得。我近日时常无故心忧,非药石能解,恐生大祸。”
夏代略一思量,道:“陛下乃是龙种,言行自由异象。如陛下所言,若仅陛下一人闻得龙吟,却是罕事,因请钦天监罗时和罗大人来辨。”
赵德恍然,道:“还是你得我心,速速将罗时和请来。”
夏代随即着了徒弟去请钦天监来,过了片时,罗时和赶到。赵德备言前事,罗时和跪伏于地,道:“启禀陛下,此等异象需由微臣开坛观星,明辨星宿,不敢妄自下论。”
赵德道:“需得几时?”
罗时和道:“三日即可。”
赵德道:“与你三日,不论好坏,向我报来。”
罗时和领了圣旨,退出御书房,赵德心中擂鼓,越发焦虑。夏公公心思玲珑,替赵德换了茶水,道:“陛下,卯时将过,辰时临至,不知陛下是回寝宫略做修整,还是直上金銮殿。”
赵德心烦,哪有什么心思早朝,挥手道:“通知下去,散了早朝,待罗时和三日后解出异象,再开早朝。”
夏代记在心上,着令徒弟下去办了。
且说罗时和领了圣旨,回到图云观里,路过前庭百亩绿水,见孟都正于一处几丈高的山石上打坐吐纳。罗时和也纵了清风,上了山石,寻了一处坐下。待他坐定,孟都睁眼道:“道友心中抑郁,气息杂乱,想是进宫碰着不愉快了。”
罗时和道:“你倒机警。皇帝说他睡时被龙吟惊醒,心中忧虑,叫我查明四时天下,遍观中州异事,好上告于他。这皇帝生性多疑,近年愈发频烈,中州安定,四海升平,哪有什么乱事。”
孟都一掸道袍霜露,道:“不然,你且大开心眼,观识天下。”
罗时和不解,依他所言,踏祥云,升高空,开了天眼,照遍五湖四海。待他观望中州东北之时,隐隐瞧见一道紫气盘旋不散,紫气上有九龙遨游,乃是个帝王之相。这一下差点把罗时和唬下云头,见他慌忙敛了云,回到山上,对孟都说尽异事。
孟都道:“我等修行之人,不问世事,忙时烧丹炼汞调和五气,闲时静读黄庭访道求仙。改朝换代乃俗世纷争,与我等何干,你急他作甚。”
罗时和道:“你一散人不知我之苦处。这偌大观宇,每日耗费之数何其庞大,我为道统延续殚精竭虑不得不为人臣子,争那俸禄。那龙气蒸腾处乃是南阳王赵捷之地,他有野心,引发天象。这乱世将至,我等亦不太平。”
孟都道:“你要如何。”
罗时和道:“我应了皇帝,三日后与他解异。”
孟都听了,依旧闭目入定去了。罗时和一声长叹,也同他一般,打坐吐纳。
过了三日,夏代亲自来接罗时和进宫,可见赵德心忧。
御书房内,罗时和不敢相瞒实事,伏地说尽。那赵德听了,顿时面黄唇白,瘫坐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