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唐王銮驾出宫,径至清平郡,斩了贪污的郡守,又将本郡师爷提为新任郡候。那皇帝焚了告天祈雨的表章,由罗时和与孟都二道施法祈雨,更有龙神相助。凝聚乌云,鼓起狂风,驱驰雷电,却未见雨下。那龙神告之唐王原委,因是清平郡东南方三十里外的山里有一只旱尸老魔潜灵修持,故累得此地水干无雨。唐王即拜龙神兄妹,请剪除尸魔,命罗时和与孟都助力,因此与老魔生出一场打斗。
老魔收起真身,变作丈高,执一根狼牙棒与四人相持。龙族兄妹,一个持方天画戟,一个掌青锋双剑,那边上罗时和早祭起紫云伞,孟都也助起狂风,真是一场好杀。这老魔不知从哪修成的一身神通,赌斗四人也不落下风,狼牙棒如出洞蛟龙,前后招架,十分勇猛。老魔见敖月是个女子,手上宝剑量轻,故先捡她来打。将狼牙棒舞成银花,没头没脸的来打敖月,招招不离要害。敖月一时乱了手脚,被老魔这样轻慢,又羞又怒。只见敖月轻叱一声,将一对青锋宝剑抛却,化作两条数丈来长的水蛇,甚是灵动,一发将老魔捆了。
敖月呼道:“兄长!”
敖介喜道:“还是小妹有主意。”
说毕,将长戟抡一个圆,发起狠劲,一下打在老魔头顶。只听一个金铁交击之声,打的个老魔头顶火星迸射,红毛乱飞。好魔头,受了敖介实实的顶上一击,竟丝毫不损,那长戟四角之刃却碎成几段。这方天画戟是泾河水府的神兵,戟上有火龙之灵,不期一朝毁却。敖介来不及心痛宝物损毁,抬头就望见老魔张口突出一团灰扑扑的煞气,又臭又腥,迎面而来。也是敖介太子有些神力,掩住口鼻,忙忙地急抽身而退。只那尸气来得很是猛恶,方圆数亩大小,就似一片灰云。眼见着敖介遭难,忽而天上垂下一顶宝光华盖,笼罩太子全身,助他档了老魔尸气。原是罗时和为防老魔狡诈,早做了准备,见事不好以法宝替敖介挡灾。孟都也吹起三昧神风,将尸气推动三尺,莫能沾身。
敖介长呼了一口气,对二人道:“承照顾,承照顾。”
却是双拳难敌四手,气得个老魔哇哇乱叫,若让他趁机用尸气浸了一个人来,不死也是个重残。罗时和收了紫云伞,只见其上宝珠暗淡,玉石无光。因老魔的一口尸气是多年修成的毒瘴,将他法宝污秽了。
罗时和道:“列位仔细,这妖魔尸气厉害,万勿沾身,否则坏了肉身元神,却难修回。”
老魔挣脱水蛇,又将狼牙棒执起,来打四人。四人料定难胜,打个呼哨,径回清平郡。老魔亦收起兵器,发出怪笑,潜归牛头山。
却说唐王见他一行四人归来,在城楼上迎道:“这一去辛苦各位,可降服妖魔?”
四众降下祥云,敖介对唐王道:“不曾,这老魔着实厉害。他修成一样神通,能口吐毒云瘴气,专污人肉身法宝,就是近身也难。”
唐王听说,心下就凉了一半,捶胸顿足道:“莫不是天要亡我,何故生出此凶魔,荼毒我百姓,侵占我江山。”
敖月道:“且收伤心,若要诛灭此獠,或有一人可行?”
众人道:“龙女请说。”
敖月转身对敖介道:“兄长可记得祁会?”
“原来是他!”敖介遂对众说道:“祁会乃是一头修行得道的白猿,常年在断阳山上修行。他几百年前曾在我泾河水府做客,盘桓许久。我当时问他,既非水族中人,如何在水中数月。他告诉我知,原来他修了一样小本事,可紧闭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故此并不惧水。老魔毒气从毛孔而入,祁会有此本事,何惧老魔?”
唐王道:“可否请动他来为朕除妖降魔?”
敖介道:“不消说,他与我泾河水族交情甚好,这一去必然请来。只是断阳山离此有一万两千里远,以我脚力,往来也需个四五日时间。那老魔已被我们惊动,我恐他来犯,诸位难挡。”
孟都道:“老魔虽狠,但急切间要胜过我等也不易。你请去,就算老魔来了,十天半月的我们也可阻得。”
敖介听罢,不愿耽搁,即化光而去。
却说敖介风驰电掣,日行三千里,两日时间果然到了断阳山。但见那:千里银妆,万山素裹;常年飞琼,四时瑞雪。虽然险骏不堪行,却是猴仙隐逸处,此处原是一座大雪山。敖介降云上山,辨明道路,就见一簇簇菩提树,零星挂着晶莹剔透菩提子。往里行进几步,顿见一个山洞,洞边石壁上刻着三个大字,乃是隐仙洞。洞里面正放着光,时有紫雾飘出,忽听得一个人声说道:“故人来访,失迎,失迎。”
说着隐仙洞中走出一个人来,但见他:身高八尺体如松,比松更劲,目似星辰更明亮。行动处祥云飞不绝,正是祁会白猿仙。祁会将敖介引入洞府,与外面更不相同:只见洞府之内一汪活水,冲贯于石窍之间,翠光浮藓,满地异草。一竿两竿修竹,三点五点梅花。
祁会请敖介入座,上了茗茶,又奉了一叠玉菩提,听他说道:“两百年前闻你泾河水府因犯天条,可怜老龙王上了剐龙台,你兄妹也受了连坐,吾诚为心痛。却不知何时跳出牢笼,脱了灾愆。”
敖介道:“我兄妹当年被打成一对黄金鲤鱼,玉皇着赐予冥君忤官王,久置阴司。适逢紫微大帝转世临尘,托生于大唐国长安城魏武将军家中。百日礼上,十代阎君赶赴朝贺,忤官王将我兄妹赠与魏武。因是帝君降生之处,久沐真灵,五年后我兄妹开了灵智,便求帝君开恩恕罪。帝君垂慈恩泽,将我兄妹罪身投入城外泾河,遂舒展龙体,自此脱了天罪。”
祁会鼓掌赞道:“帝君果然慈悯,那想是你思念故友,特来断阳山看我,却不见令妹尊颜?”
敖介道:“说来惭愧,我此次造访宝山,一来叙叙旧时情义,二来是想请你助我一个助。”
遂将奉旨祈雨遇尸魔,久争不下难相持之事仔细说了一遍,那敖月因守护清平郡,故来不得此处。
祁会听罢,道:“也罢,也罢,好教你知道,其实我本不当去。只是与你泾河水族甚有交情,此又是大功德一件,这就去来。”
敖介称谢,二人驾起祥云,径往清平郡去了。
行云两日,又至清平郡,那城楼上众人见一亩水云降临,都知是敖介归来了。
待祥云撤去,显露敖介与祁会真身,那唐王见着祁会尊容,喜道:“这便是白猿大仙了,果然丰姿。”
祁会暗暗对敖介怨道:“呀!你这个亡人,将我根底也漏了出去。”
说不得,上了城楼,唐王由百官拥着见了祁会,道:“劳动大仙,降下尊身,为我大唐百姓剪除邪魔,感谢不尽。”
祁会道:“人王无需客气,烦请诸位引路,早除了邪魔,还此地一个清平。”
他一众五人遂别了唐王,纵起祥云,往牛头山去了。
云上,敖介问道:“我去的几日,老魔可来攻城索战?”
孟都道:“不曾来,那厮潜在山涧里头,四五天也没什么动静。”
不多时,五人俱至牛头山,祁会道:“哪个下去引他上来。”
敖介换了一杆丈八点钢矛,挽了一个凤穿花,对众说道:“还是我来。”
这太子即降至半空,对山涧里骂道:“那孽障,快出来受死。”
说时就闻一阵风吼,老魔随一股妖气而出,立在云端,对敖介道:“手下败将,也敢言勇。”
太子闻说恼怒,先就持矛来戳,老魔不惧,依旧以狼牙棒像抵,两个就在半空里苦争起来。二人斗经十来回合,敖介暗暗心惊道:这厮就似铁打的,受了我几下也不见伤损,实难较个高下。
那上空里几人,罗时和望着下方赌斗,对祁会道:“道兄,那厮厉害,不惧刀兵,可有把握诛灭?”
祁会观了一会,道:“我方才仔细瞧了魔头神通,他精修肉身之道,已有七八分火候,故此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只这路数有个弊端,他那元神不在修行之列,与常人无二。若这肉身毁了,元神无舍寄托,自然了帐。”
敖月道:“这般说,倒也容易,将魔头碎尸万,挫骨扬灰段即可。”
三人大惊,这丫头看来乖顺,却也手辣。
孟都道:“老魔一身的铜皮铁骨,难啊。”
说时,敖介败阵而逃,与四人相汇。老魔赶上,见那云里多了一人,以棒子指定,道:“你是何人,与他几个为伍,可要与我作对?”
祁会是个多年修道的善士,寻常不与人争执,只说道:“道兄,请听我一言,你也是个积年修成的本体,大道艰难自知。你在此作孽伤生,惹得天怒人怨。倘若教人拿去,一时坏了性命,把个多年功果都做泡影,到时悔之晚矣。”
那怪将狼牙棒抗在肩上,道:“常言道,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我也不图他皇位,就占个山头做个大王怎的。”
祁会道:“此山在清平郡地界,有名有主,何况你这异类修行时引动天象,使此地无雨无水。天下四大部洲,何其广大,那无主之山川河流尽你捡选,何苦守着一处不放。”
老魔甚觉祁会聒噪,道:“你也休要卖弄你的口舌,我便不走怎的。”
祁会摇头叹道:“你要是个向善修行的,就把此山送与你又何妨,可惜你造孽伤生,又屡不听劝解,也莫怪我手下无情了。”
老魔无惧,道:“莫斗口,手底下见本事。”
他几个便又斗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