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锋拱手肃立:“小娘子请讲。”
“我不需要护卫,殿下若只有这一个办法保护我,不如先将那行凶之人告诉我。”
这鹤锋说是赠与她,实际上却是一个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寿王这般行径,未免有些无赖,杜宝珠自然不想接受。
“小娘子误会了,殿下并非只有这一个办法保护你,只是这方法对你最为妥当。”然而鹤锋却像是听不出她话中怒意似的,公事公办道:“殿下说,最近想害你的不止一人,光靠杜府家丁护不住你。”
杜宝珠一愣:“什么叫‘不止一人’?你是说除了当日害我坠马的人外,还有别的人想要我的命?”
“殿下正是这个意思。”
“……”杜宝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现在明明才十岁出头,到底哪来这么多仇家?究竟是原主往日行事太过嚣张,还是这古代就是这么凶险可怕?
好半天,她才整理好情绪,继续问道:“说我有许多仇家,你有什么证据?”
“有。”鹤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殿下派人调查了小娘子坠马当日所乘之马,在它的伤口处找到了这个。”
那纸包里装的是一些紫黑色的粉末,只有很少一点,并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杜宝珠接过看了看,却看不出名堂:“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药材,常用来清除伤口腐肉。药性十分强烈,涂在伤口上会产生巨大的疼痛,即便是百十来斤的汉子也难以忍受。当日,小娘子所乘之马便是因它发狂将小娘子甩下。”
“马身上有伤,用了这药也不算什么吧?”
“小娘子有所不知,”鹤锋道:“这药有些许毒性,用后半时辰内必须静卧,否则便会毒入心脉,致人暴毙。若真是马夫在马上用了这药,便不会放这匹马出来走动了。更何况,我们曾问过马夫,他说那匹马之前并不曾受伤,更没涂过这药。”
杜宝珠终于相信鹤锋所言不虚,然而当日原主身边有很多人,光凭记忆她根本无法分辨是谁动的手脚。
她有些不甘心,又问道:“那人既然要害我,总归得有个目的吧?他的目的是什么?”
鹤锋摇了摇头:“殿下没说。”
“在马上做手脚的人不能说,那其他想害我的人总能说吧?这些可不在合约之上。”
鹤锋再次摇头:“仆不知道小娘子说的合约是什么,至于其他想害你的人,殿下说,日后总会见到,不必心急。”
说了像没说一样。
杜宝珠终于确认从鹤锋身上诈不出更多信息了,只好作罢。
在两张合约末尾签上自己的姓名,又去父亲房中偷来印泥按下拇指印,塞回信封封好,这才交给鹤锋:“我不过是兵部员外郎的女儿,身边跟着你这样标致的护卫,未免太过惹眼。更何况,若有人认出你的身份,岂不是给殿下添麻烦?还是请回吧。”
鹤锋接过信封,发现下面还有一张纸,打开一看,正是他的卖身契。
想了想,没有还给杜宝珠,而是和信封一起塞回怀里,纵身翻墙而去。
等他离开,杜宝珠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跌坐回椅子中。
她举起刚得到的便换,对着月光看了看。
手中的便换字迹清晰,花纹繁复,的的确确是能换出五十万钱的凭证。
可是寿王李杰,为什么相信她能赚到一百万钱,还塞给她一个看上去能力不错的侍卫?就凭她当日在酒肆说的几句话吗?杜宝珠并不觉得自己真的出众到让一个王爷瞩目的地步。
难道说,她最开始以为很多的五十万钱,在京都贵人眼中并不算什么厉害的事么?这倒是有可能,毕竟她记得好像有哪位千金买一件首饰就花了七十万钱……
杜宝珠头疼地按住太阳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夜无梦,杜宝珠第二天一大早便被‘呜呜’的号角声吵醒。
待她梳洗妥当,跟着大哥杜光义钻出帐篷一看,猎场周围旌旗猎猎,众人筹措满志,游猎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昨天皇帝李儇一直在大帐里,杜宝珠作为小官女儿并没能瞻仰到天子容颜。
直到这会儿李儇站在高台上,她才头一回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唐僖宗。
‘僖’,嬉也,这是这个帝王一生的判词。
然而,他此时一身胡装,手里拿着人高的弓箭,看上去比杜宝珠想象中的唐僖宗精神干练许多。只是离得远了些,看不太清他的长相,想来应该和同父异母的李杰有几分相似。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看见李儇对空射出一箭。
伴随他的动作,一声尖锐的鸣镝声划破长空,众人山呼海啸,纷纷扬鞭催马冲向密林。
杜宝珠这会儿正骑着自己的小红马乘风。
而乘风本就在马棚关了许久,正是躁动的时候。又被众人的气势带动,竟然不等杜宝珠命令,自己就撒开蹄子跟着大伙一起向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