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为了探脉，属下用了些极端的手法，估摸还有几天才能醒转。”
北牧邪点头，淡淡说道：“回府之后，你再与我细说王妃的病因。”素和轻笑，点头：“是。”
昨夜，他依稀只记得提前回来的素和对他耳语了一句“不出所料，事出有因”，眼下看来，他对王妃的病因怕已掌握了七成。另外三成，便要看他因病配药的成算了。
山庄以东，是皇帝行馆，地方宽敞自不用说。因着地处山林，故，行馆里的景色大都以绿色植被为主，倒也养眼顺心。只是，此次灵溪一行，所有人都是怀着心事，是以没人去关注这些习以为常的景色。
行馆寝房里，一阵拍桌震动杯盏的声响从房里传出。侯在门外的旗木神色平静的看着守门内侍缩着双肩一副被吓到的模样也只是轻声嗤笑，点着指尖斥道：“一个个都警醒着点。”
房里，江封一使力，手里的纸条便皱成团碎在掌心。末了将满手碎信纸随手扔在书案上的灯罩里烧掉。复又冷眼看着跪地的暗卫，忍着怒气，喝道：“叫苏柬过来！”暗卫不敢违，领命眨眼消失在房中。
不消一会儿，旗木趁着江封停歇的档口领着奉茶宫婢推门而入，口中劝道：“皇上息怒，天大的事儿也该有个法子能解决的。”
“你懂什么？！”看旗木说的云淡风轻，江封气不打一处来。旗木心肝一颤，习惯性赔罪：“皇上息怒，老奴该死。”
江封冷眼淡看旗木，显然对于他这种‘软骨头’行径根本没看在眼里。待宫婢退下后，他似自说自话又似说予旗木听：“邪儿这是要与朕划清界限么……。”
等了半晌没等到旗木吱声，看向他才发现他只是自顾低眉敛目立在那里，如老僧入定，江封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喝道：“朕让你在身边就是当个木头么！”
“皇……”旗木猝然抬头刚要顺口说“皇上饶命”却在触到江封凌厉的眼神之后，又咽了回去，拐个弯说道：“皇上难道是因为今晚狩猎场失火牵扯王妃病情一事而怀疑王爷？”
江封神色冷然看着旗木，哼笑：“显而易见，朕不该怀疑他？”旗木身形一僵，笑了笑：“老奴不敢揣测。”
江封不理会他的马虎眼，只道：“不想邪儿居然将他的王妃至于险境，就不知，这种做法到最后到底是好还是坏。”
旗木不解：“可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本不想掺和皇上和王爷之间的事，怎奈皇上兴起他也只好顺着杆子问问：“都说北牧王妃每月半之时都会病发，昨夜正好中秋月半，本该忧心病情的王妃主动请缨狩猎，王爷也未多加阻拦，这之中老奴着实想不通。”
江封嗤笑，点着装傻的旗木，笑了：“你这老东西，分明与朕想的一样却还在这装傻充愣。”旗木不敢与皇上相比，一听皇上拿他打趣，当下又提着心胆告罪，反倒惹得江封真有些不快了。
“好了。朕又没说发难于你，至于这般神色惶恐？”江封顿了顿，又道：“那你倒是说说，王爷此番用意何在？”
“这……。”这一下倒是问倒旗木了，他揪着眉心半晌也没‘这’出个所以然。在江封的逼视的眼神下他只好苦着脸解释：“老奴并不清楚王妃病因遂不知这其中关键，是以，着实想不出王爷何故这么做，望皇上息怒。”
江封抿唇皱眉，扬手指着门外喝道：“整日里就听到你在朕耳边‘息怒息怒’说个不停，关键时刻又派不上半点用场教朕如何息怒，滚出去！”旗木不敢开口求饶只得依言提着衣摆猫着腰身，速速退下。
刚关好门转身就撞上前来觐见的苏柬，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旗木险些呼出声来。却见他只是抚着胸口，点着衣带生风很急切的苏柬，说道：“苏相，可是年纪大了，连最基本的规矩都给忘了？”
苏柬原本沉着的脸一听旗木的刺儿，当即扯了扯面皮笑了笑，从袖里掏出两张百两银票递与他，赔礼：“总管受惊了。这不是皇上派人传话，且老夫正好也有要事与皇上相商，示意还请总管海涵。”
听着顺耳的官腔，旗木将银票拢进袖里也差不多消了气儿，只是凑近苏柬小声与他说道：“不知苏相对王爷的事儿怎么看待的？”
苏柬一脸莫名看了旗木一眼，却见他只是无声的用眼神示意他注意房间里，皇上此时的态度和他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
苏柬淡笑谢过旗木的提醒，又说道：“总管辛苦了。在老夫与皇上谈事儿的这段时间不要让人靠近这里，总管可愿意？”刚拿人手短，旗木怎么会不愿。听苏柬的语气似要与皇上谈什么大事，他自是乐意到远点的的地方歇歇腿脚便欣然答应：“相爷若有需要，差门口候着的内侍传个话就行，如此老臣便先退下了。”
“总管慢走。”看旗木晃着拂尘走远的背影，苏柬原本笑着的脸猝然一垮，冲旗木的背影拂袖冷哼一声才肃着脸转身去见皇上。
“皇上，皇城急件！”
正坐在书案后看折子的江封一看推门而入就神色慌张地苏柬嚷着急事，也只是神色淡淡的放下折子，示意他先坐：“说说看。”
“方才老臣府上管事托人送来急件，昨夜北牧王妃病发火烧狩猎场一事现已被传的沸沸扬扬了。据说还有不死药也因此被世人得知了？！”
“昨夜朕便知晓了，这事儿你不是应该一早就想到的么。”苏柬一怔，不太明白皇上的意思，呐呐重复一句：“皇上早就知道了？”
看他一副还未弄明白因由的神色，江封沉叹一声：“北牧邪这是打算用民心流言逼朕出面向天下解释。想让朕因此忌惮而放过苏小川，这绝对不可能！”
苏柬一惊，半晌回神才惊恐说道：“那皇上我们现在应该想办法打消民心流言才是啊！”
“慌什么！”江封拂袖，看着慌神的苏柬，只是紧抿了唇沉声说道：“朕担心的不是这件事。昨夜随北牧王妃一道进了林场的还有素和大夫，每次宴席从不会离开北牧邪身边半步的贴身大夫昨晚却出奇扔下北牧王随着王妃去狩猎，不难得知他或许已经诊断出王妃的病因！”
听了江封的顾虑，苏柬却不以为意：“皇上大可放心，王妃的病因从六年前起试过无数大夫，至今无人能查出病因。时间久了就连老臣都有些怀疑她的病到底是因什么而起。素和就算再厉害也不过一个大夫，又如何能越过当下有限的医术而查到什么。”
江封冷哼：“你这般有把握，莫不是已查到昨晚北牧王妃病发时的情况？”苏柬又呼惶恐，才磕磕巴巴回道：“臣已派人去查了。”
江封怒极反笑，直指苏柬，冷笑：“你不知道还敢在朕面前这般打包票，你是太过相信你女儿还是小看了鬼医素和？”苏柬被问得一噎，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极力在江封回转，道：“皇上息怒，臣早在上次抑制解药里，就留了一手。”
江封猝然起身，质问：“什么！朕怎么没听你说过！？”
苏柬以为皇上这会儿能安不少心，当下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说道：“前月里，臣以一点抑制解药作交换让小女取私印一事时，已在那抑制解药里放了点毒狼蛛的毒液。”
看江封来了兴趣，苏柬又接着侃侃说道：“这毒狼蛛的毒液可以中和抑制解药的药性眨眼融进骨血，又能将小女体内种下的蛊再次唤醒，蛊毒发作时无人敢近其身探其脉，更遑论之后再去寻根朔由只能是无从查起。”
对于苏柬的为人，江封本不想说什么，可眼下看到他这般神色坦然说着在女儿体内种下蛊毒又下毒。他还是有些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因由才能让生父这般对待一个女儿。
“你女儿于你，除了利用之外真就别无它用？”
那他是不是该反省，原本口口声声说要给邪儿世上最好的一切，只要他待在他身边。可眼下，他好像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得到他而将世上最肮脏不堪的女人给了他。
苏柬毫不避讳，回道：“臣的女儿除了云妃娘娘，再无其他女儿！”要怪，就怪苏小川外祖家太过无情，才造就了今天心狠手辣的苏柬。
“你既然这般有把握，便着手回城事宜，后日回宫再着手民心流言一事，这之前，就让人到各地坊间说书的茶楼酒肆透点口风。”说到这里，剑锋沉吟了一瞬，又道：“顺着北牧邪的意思，将北牧王妃病情和不死药一事再放大。既然他想让朕出面，那就再将事情做绝！”
“可这样一来，不死药一事岂不被世人所知，那各路来夺之人又该如何防备？！”光想想那场面就觉得心惊胆颤，苏柬自是不赞同。
“夺去又何妨？届时朕再夺回来，隐于暗处坐山观虎斗。任是北牧邪再出手，朕又何惧？”
“此番甚好，但也要防患未然。”
“朕知晓。眼下北牧王妃刚回，此刻定然昏迷不醒，你这当爹的可该去看看才是。”看了眼外头西沉的天色，江封变相赶人。
苏柬气闷，来了半天，为了谈这事儿连口热茶都未喝道就被轰出门，心里多少有点郁结。可看皇上一副疲累不堪的神色，他又不好在多做叨扰，便只有告退。
见苏柬消失在门外，装作捏着眉心精神不济的江封突然看着门外渐远的身影，冷哼：“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