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里春光和煦,暖风熏的行人微微欲醉。
顾敏和少卿搬进了新家,说是“搬进”,但是客栈里并没有什么东西,退过房后顾敏左手拎着包袱,右手牵着娃儿就走进了新家。
少卿记忆中从没住过这么大这么漂亮的房子,觉得像做梦一样,坐在厢房的木床上,他拍了拍床板,不可置信的问顾敏:“姐姐,这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吗?”
“当然,这以后就是咱们的家啦!”顾敏正在擦桌子,听到少卿第三次问这句话,依旧笑着回答。
“哇哦--”少卿从床上跳下来,张开双臂绕着花园跑了两圈,又跑回来,喘着气对顾敏说:“姐姐,我帮你擦。”
“不用你帮忙,去玩吧。”顾敏说。少卿有些意动,这座大房子对小孩子来说就像是等待探险的宝屋,他确实想到处探访一番,他眼神滴溜溜看着窗外,还是忍住了说:“我帮姐姐擦完再玩。”这房子以前是在住人的,并没有多脏,两人合力,很快将房子打扫完毕,当然仅限于内院,至于外院仓库和店面,暂不住人,就先放放再说。
内院里自带小厨房,眼看已经是正午了,顾敏决定做一顿大餐庆贺一下两人的乔迁之喜。把想来帮忙的少卿从厨房里赶了出去,她撸起袖子准备大干。
厨房里升起袅袅炊烟,少卿在内院几个房间里如探宝一样找过一番,没找到一本书看。姐姐去做饭了,他在房间里坐不住,就一个人跑到院子里玩。
院子里有一个大花架,全用白色的木头做成,嫩绿色的藤蔓在上面蜿蜒向上,虽然现在是初春,藤蔓都只爬到了花架的半山腰,但仍旧可以想象到了夏天在这里乘凉时凉风习习、花木扶疏的景象。
但最引少卿注意的还是花架上面的彩色玻璃,他瞪着眼睛看着头顶上五光十色的玻璃,正午的阳光倾泻在上面,在地上画出一片一片的图案,看着就像地上开了花一样。反正这会儿也没有正经事做,他捡了个小石头,随着大青石砖上图案的阴影做起了画。
忙活了许久,顾敏端着饭碗出门,见他在地上画的认真、仔细,问他:“少卿,你画这干什么?不觉得无聊吗?”少卿摇摇头说:“不无聊,还很有趣。”顾敏看地上的花儿横平竖直,美则美矣,没有一丝灵气,完全和实物一摸一样,心中无语,觉得他很有理工男的精神。
眨眼间又过了两日,这两天,顾敏什么事儿也没有,专心地带着少卿在街上乱转,有一千两银票作保障,她觉得底气儿足足的,各种衣服、被褥、摆设,只要看的上的,通通搬回了家,以至于现在整条街上都知道这里来了个有钱人家的小姐。
估衣街上各种店铺的老板在高兴大主顾上门之余,也都在暗中嘀咕,私下观望,朋友聚会时也会小声议论一番,不知道这位小姐是什么来头,要经营什么店铺。
对于估衣街上的暗流涌动顾敏全然不知,这些日子,她除了逛街shopping以外,就是忙着给少卿找学校。
天津卫紧靠京城,文风鼎盛;又地处河口海港之地,商业发达,人民富裕,自然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私塾,顾敏不辞辛劳地挨个看了,却一个都不满意。
别说后世学校提倡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了,这些私塾里教的四书五经之学,传的是忠君报国之义,老先生们上课都是之乎者也的,教学方式也相当粗暴,不听话就打手板子,以至于学校放学后个个走出来都是小书呆子,顾敏很不满意,一想到聪明可爱的少卿将来要变成小书呆的样子就觉得暗无天日,认为这样的学不上也罢。
但是六岁正是学习阶段,也不能耽误了,顾敏决定先在家里给少卿进行学前教育,在书店里--其实是暗中从空间里,拿出准备好的后世蒙学书籍,各种教具、黑板、粉笔、尺子、圆规一应俱全,她站在客厅改做的教室里,先“咳”了几声,做足了老师范儿,然后拿着尺子指着黑板上的26个字母对座下唯一的学生少卿说:
“少卿同学,来,跟着姐姐,额,不,老师念,a、a、a--”
少卿乖乖地趴在茶几改成的书桌上,茶几太高,凳子太矮,他坐着矮矮的凳子上只露个光光的脑门,渐渐长胖了一些的他用一双小胖手使劲儿扒着课桌的边沿,刚刚从午睡里清醒的他拿一双萌萌的眼睛看着顾敏,还有些晕晕的,不知道姐姐今天发什么疯。
顾敏好不容易布置完教室,教学激情正是一片高涨,却有人砰砰砰地在外面敲门,打断了井然有序的课堂秩序。
本来,这院子有三层,可谓是庭院深深,就算外面有再大的响动内院也不可能听到,但是,这两天顾敏在外面买了很多东西,有些花瓶,桌椅之类的不好搬动,都是伙计送货上门的。
仓库和店铺现在都空着,为了方便接收东西,顾敏索性白天时把外面两重门都敞开,只在晚上关闭,所以现在送货的伙计就直接敲内室的门了。
教育是百年大计,儿童是国家的未来,祖国的花朵……这些都不重要,更重要的是--顾敏正觉得当老师当的过瘾呢,怎么可能会因为有人敲门就停下?
于是她狠狠地朝门外瞪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顾敏也有主角光环,雌威一震,虽达不到群雄服膺那种程度,但是外面确实安静下来,顾敏心中满意,仍旧指着黑板念:“a--”
“砰砰砰!”敲门声更加急促了,嗨,这还给我做对起来了不是?让人怎么上课?!顾敏放下课本气冲冲地开门,家具店的小伙计正束手立在门外,客气地对顾敏作揖:“小姐,您订的课桌做好了,因为您说要得急,所以我们掌柜让我看师傅们一做好就立即给您送来了。”
整整比原定的时间早了一天!顾敏有些生气,也不好因为人家尽心尽力地替你办事而发火,便让出路,让伙计们把课桌抬进去,正好给少卿换换桌子,那个茶几太高了,用着也不舒服。
一番折腾,顾敏重新布置好了教室,看少卿端端正正地坐在定制好的课桌上,双肩挺直,两手并拢,一副认认真真的好学生的样子,顾敏心里觉得很有成就感,接着开始讲课:“a--”
“砰砰砰!”有节奏的敲门声又响起,嗨,今天都约好了跟我作对不是?顾敏再次放下教尺,风风火火地冲出门去,一个身着宝蓝色绸缎长衫,脚蹬软底牛津靴的高高胖胖的中年人正笑着站在门口,看他手中带着的白玉扳指,洁白无暇没有一丝杂色,就知道他有些来历。
那人见顾敏出来,便好像见了熟人一样寒暄:“姑娘,吃了吗?”顾敏被这老套的寒暄手法给吓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说:“吃了。”那人才开始自报家门,指着对面的“潘记杂货店”招牌说自己是那家店的老板,现在想拜访下对面新来的邻居,并问顾敏:“不知道姑娘准备开家什么店面儿?准备经营哪种生意?”
“经营哪种生意?我还没有想过。”顾敏老实说。那人也愣住了,接着问她:“那你准备把店面出租?”“也不出租?”“那就是准备转手?”好不容易买到的院子,顾敏还挺喜欢,怎么会转手?顾敏便摇摇头说:“‘也不转手。”
那人被绕晕了,对商人来讲,店面成本如此昂贵,一天不开张,就意味着一天的店面钱白扔了,整个天津卫哪里见过这样奇葩的老板?买了店面不开张,干放着还会长出金鸭蛋?潘老板在心里啧啧感叹,又同顾敏寒暄了几句,总算走了。
顾敏关上门,准备接着回去讲课,哪料到接下来敲门的人此起彼伏,有真心来拜访新邻居的,有来刺探顾敏还没开张的店铺行情的,当然了,由于这附近住的都是商人,所以两者兼而有之的居多。
顾敏的蒙学课堂刚刚开始萌动就有了要流产的迹象,偏偏对于这些邻居们的拜访还不能拒绝,让顾敏颇为为难,看来,想要在这条街上平静的生活下去,就算不开店,也得雇个门房才行,不然光这些应酬事宜就能忙死人。
可是,要雇谁呢?半夜里,顾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突然眼睛一亮,就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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