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日暮时分,萨尔安都没有见到可疑人物出现,他也正像伊文杰里要求的那样,坐在房梁上,没有影响到医馆日常的生意。人一般是不太会往上看的,向下看向前看的还是教多的,因此出入医馆的人里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萨尔安。
医馆的最后一个顾客离开后,萨尔安跳下房梁,又跳上窗台。
“我走了。”
“天黑,路上当心。”
“是是是。”萨尔安跳出窗外,消失在一片夜色中。
而萨尔安离去后,只寂静了不多时,医馆的门被人推开了。那人穿着和黑夜颜色一样的衣服,伊文杰里只见门框内嵌着一个黑影。
“……”药师的瞳孔闪烁,他意识到是那个黑衣人来了,却装作不动声色地用慵懒的声音问,“谁?”
“还有别的毒么,你这药不管用。”黑衣人用机械摩擦的声音说道。
“我说你没礼貌还真是。这已经是最有效的慢性毒了,你还要什么?”
“那这次,见血封喉的。”
“行啊。”伊文杰里把手伸了出来,盯着黑衣人的头部,希望能借光看到他的脸,但是失败了,他看到的依然只是一团漆黑的影子,“报酬呢?”
“你要什么。”
“我听说,竞技场底下埋着一颗珠子,那颗珠子,不断地加速补充竞技场内的魔法元素。”伊文杰里故意说得极慢,他希望萨尔安没有走远,能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用把那整个珠子挖来,因为我也不知道它究竟多大,搞不好整个竞技场都建在珠子上。你砸下一个碎片来给我就行,手掌大小就够了。”
黑衣人拉上医馆的门,无声地离去,不过眨眼间,他已经出现在竞技场外。——萨尔安半跪在医馆对面的房顶上,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知不觉地双刀已经滑到了他的手上,悄悄地追了过去。
其实伊文杰里也是道听途说,他也不敢确定竞技场下是否真的藏着一颗宝珠,他的目的只是要萨尔安发现他。而且现在的竞技场并没有寂静,而是正歌舞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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恺一早就拉着圣琳和伊缇特离开竞技场,抄近路徒步走回公会基地。一路上,只听见风奏鸣树叶,耳语般的沙沙声回响,说不出的安静。
公会基地就在不远处时,而伊缇特突然站住了脚步。恺和圣琳都有些诧异地回头。
“伊缇特,怎么了?”恺问,脑海中闪过萨尔安打碎他的茶杯的一幕,警戒地四望。半轮月弯在黑漆漆的天上,黑云在长空中畅通无阻地穿行。
“恺大人,您最近,有没有看到……”伊缇特用声音的话只说出了半句,后半句用的是唇语,“塞缪尔特。”
“没有。”提起塞缪尔特,恺也警戒起来。
“我在去观众席的时候看到他朝明王走去了,然后我就一直注意他,但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不见了,我觉得他很奇怪。”
“其实我早就觉得他很奇怪了。”恺阴郁道,“我从来就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我觉得他有问题!嗯?”
恺飞身横抱起圣琳,闪开一记飞刀,伊缇特也迅速侧转身形,另一叶飞刀擦着他的衣襟飞去,定在路旁的树上。那棵枝叶茂密的树就在三人的眼下顷刻化成了枯木。
“何人!”圣琳挣开了恺,轻点地面,背后展开一对透明的翅膀,腾空而起,刹那间目光变得锐利,环顾扫视四周的可疑人物。恺和伊缇特也各自已做好了随时进入战斗的准备。
微风呢喃,声声入耳。
“该死,被他逃了。”恺放下剑,却没有将其收进鞘里,伊缇特亦然。
等待很久,都没有人再度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圣琳,下来吧。回家了。”恺柔声道。
圣琳落回地面,表情依旧冷厉,第一句话便是:“熟人。”
“什么?”“不会……”恺与伊缇特同时道,互相瞟了对方一眼。
“一定是熟人。”圣琳肯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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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没有发现跟踪了他一路的萨尔安,绕了竞技场完完整整的几圈,却迟迟没有动手。竞技场内不断爆发出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萨尔安本想在他猝不及防时立刻发动偷袭,但同样没有付诸行动。
最终,那个影子一样的人,在某一个位置站定。
“他要干什么?”萨尔安心想,准备好随时进攻的姿势。而此时,那黑衣人居然转了头,望向萨尔安所在的位置。霎时萨尔安惊出一身冷汗,幸好他隐藏得极好,黑衣人好像没有看到他,立刻就将头转了回去。
而此时,地震了。偌大的竞技场开始摇晃,墙面和地面纷纷出现裂痕,先是细小的一道,然后便不断地扩散延伸,加深再加深。地震的强度逐渐加深,简直就像山崩地裂,地面上的裂纹也越来越深,终至瓦解,而这一切是以那不明身份的黑衣人为中心的。
萨尔安分明听得轻松的欢呼声立刻成了惊慌失措的尖叫,同样他藏身的房顶下也开始崩塌,他猛然醒悟刚才黑衣人不是没有发现他,而是早就发现了他,刚才只是对他道一声“永别”!他隐约看见黑衣人藏在宽大的斗篷里的手发出橙色的光,毫不犹豫地掷出了他左手的刀,跳下房顶。不过两三秒的时间里,那整栋楼成为了废墟。
黑衣人再次回眸。而这一次,萨尔安理解成了“你居然还没死”。黑衣人弹开了之前冲去的刀,而萨尔安迅速接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猛击,黑衣人无法躲闪,只能单手接下他的一击。另一只手的橙色光依旧没有褪去,反而更加强盛。
四周开始崩塌瓦解,而处于风暴中心的两人丝毫不为所动。
萨尔安余下的五颗宝石光芒大放。黑衣人不情愿地将另一直胳膊抬了起来挡掉攻击,橙光却是被他护在了怀里。两人余光都能看到,此时竞技场内有些人已经逃了出来,萨尔安在逃出来的人里看到了洛基和路易斯的身影,于是便放下了心,专注地对付黑衣人。
现在都不用担心了……要做的只是,掀了他的斗篷!
萨尔安刀锋上的光芒骤然黯淡,又在瞬间变得更加强烈,以至于他自身都在光亮里虚化,在外部看,只能看到一米白一褐色的身影正在决斗,褐色逐渐减淡。这是黑衣人的斗篷开始破碎。
萨尔安未料到,黑衣人猛然将手中聚成的橙色的光球砸向了自己,下意识格挡,光球却爆炸,萨尔安喷出一口鲜血,倒飞而出,而黑衣人趁着这个机会,脱身离开。同时地震也停止了,而竞技场此时已坍塌,无数人围着这两色诡异的光。
“站住!”萨尔安抹了抹嘴角的血,面色苍白,本想继续追踪,可他已不见对方的行踪。
“雾之森的军师?你是叫那萨……萨……”
萨尔安认出了对方,那是天际公会的会长。
“萨尔安。”说着喉间又涌上一口血,他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口,不让鲜血四溅,果然,他的手拿下来的时候,已经满是血污了,“不知阁下是否看到一个穿着破成碎片的黑色斗篷的人逃跑,我要去杀了他。也是他制造的地震。”
“不知。我也本想拦截那个可疑人,但他消失得太快了。”
但萨尔安也知道,他恐怕杀不了。方才他只打算鱼死网破看对方的真面目,然后想尽一切办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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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琳右手虚划两下,一道结界在三人前显现。圣琳随意地抬手,结界消失,便露出一扇大门,推开门,门自动关了起来,接着门自下而上变得透明,消失。
公会基地。大厅。
“刚才那是谁,圣琳,你怎么那么肯定是熟人?”
三人都对方才毫无防备的遇袭耿耿于怀。
“我能肯定其他人是不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偷袭的,而且周围有刺客的话,伊缇特是能发现的,如果是熟人他才有可能无视。”
“他不是……”
“我只是觉得不对劲而已,没有认为有刺客。”伊缇特抵达公会基地,后半路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却也不敢直接沉到底,“圣王大人,属下方才失职了。”
伊缇特所说的“失职”是本该由作为护卫的他保护圣琳,而刚才却是恺在用躯体护着她。三人的想法都很统一,有可能是公会内部的人,尽管并不愿这么想。
而此时,路易斯架着几乎虚脱的萨尔安,粗暴地踹开了大厅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