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屈膝微微一礼,“如此,表小姐慢行,奴婢就不送了,劳烦表小姐惦记了。”
李妙珠微微颔首,带着小丫鬟离开了,目送她的身影离开,兰儿却没有回到院中,而是脚步一转去了前头正院里。
何杨氏微微摇着扇子,有丫鬟进来回禀,“夫人,少夫人身边的兰儿来了。”
何杨氏睁开眼睛,“让她进来回话。”
兰儿脚步轻盈的走了进来,屈膝行了礼,“奴婢见过夫人。”
何杨氏保养得极好的手指,轻轻捏了颗葡萄,语气平淡,“什么事。”
兰儿低眉敛眸,语气极为恭敬,“今儿表小姐去见了少夫人,两人聊了会儿家常,表小姐送了少夫人一朵珠花,少夫人回了一支玉兰簪。”
何杨氏微微转了转扇子,“哦?那玉兰簪谁取的。”
兰儿眉目平顺,“是奴婢取的,夫人放心,那簪子上没有暗孔,亦无字迹。”
何杨氏换了个姿势,“她也没有那个胆子,妙珠自个儿还是个孩子,哪来的心思,好了,那药暂时缓一缓,虽说妙珠也猜不到什么,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看着办便是。”
“是。”
“好了,你先回去吧。”何杨氏摆了摆手。
兰儿再次屈膝行了一礼,这才低着头脚步轻轻的退了出去。
和堂院里,周玉婉手中拿着一本书,时不时紫帕子掩住嘴角,咳嗽声一直未断。
经常在门口伺候的小丫鬟为她递了杯水,周玉婉放下手中的书,似是随意的问了句,“兰儿那丫头送妙珠妹妹还未回来?”
小丫鬟为她换了个帕子,轻声答了句,“还未呢,想是路上耽搁了,少夫人再是喜爱看书,也要顾着点身体,否则少爷和大夫人又要担心了。”
周玉婉闻言,伸出一只手放在手边,做禁言状,“好梨花,我知你是为了我好,可万万莫要告诉兰儿,否则那丫头非得念叨死我,我可舍不得她在为我忧心了。”
叫梨花的小丫头忍俊不禁,“奴婢晓得了,定会为夫人保密的。”
门外响起了动静,“兰姑娘回来了。”
梨花收到自家少夫人可怜兮兮的神色,动作极为迅速的拿起了书放在了衣袖里,随后低眉敛目的站在了一旁。
周玉婉也收起了动作,一主一仆配合的相当默契,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兰儿进了屋子,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屋内,见并没有什么异样,内心也微微落下几分,一如往常一般上前伺候着周玉婉。
梨花见状,忙屈膝告退,周玉婉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随口问了句,“去了那么久,可是累着了,等会炖的燕窝你也用一点。”
兰儿闻言立马笑着开口,“少夫人吃的东西,奴婢怎好享用。”
周玉婉拉住她的手,“傻丫头,我病了这么久,多亏了你尽心尽力的照顾我,虽说你我名为主仆,可在我心中,早就将你当成妹妹疼爱了,这点小事,你可不许拒绝了去。”
兰儿面上露出感激的神色,“少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照顾您,是奴婢应尽的责任。”
“话虽如此,可这整个和堂院,唯有你对我最是真心,好了,我都这般说了你也莫要推迟了,我这身子我自儿清楚,能拖一天,都是我赚来的。”她拍了拍兰儿的手。
似有些倦意,可还是坚持着说完,“好兰儿,这些年你跟着我,我也不亏待你,待我走了以后,我匣子里的首饰,你都挑了喜欢的拿去,也算是给你一个保障。”
她似撑不住一般,捂住嘴角咳嗽了几声。
兰儿连忙担忧的轻拍着她的背,“少夫人说什么傻话呢,一定会好的,奴婢还想跟着少夫人长长久久呢。”
“傻丫头,你当我为何如此讨好那位表小姐,”她面色忧愁,“我算是看出来了,日后这何府的少夫人,想必是她了,我能为你做的,也就那么多了,惟愿日后,她看在我今日的善意上,能善待与你。”
兰儿心中震惊,面上不可避免的露出了一点儿,周玉婉看在心中,却故作不知,只是依旧面色忧愁,似在感叹命运不公。
兰儿见此,眼睛微微转了转,故作好奇的问了句,“不能吧,这表小姐即便再是得夫人喜欢,那也是商户之女,夫人怎会如此?”
周玉婉闻言,叹了一口气,“傻丫头,你不懂,罢了,为了你日后莫要被人哄骗了,我也要多撑几天,为你铺路。”
她说完看了眼兰儿,似突然想起什么,问了一句,“对了,兰儿,你可想做少爷的房中人?”
兰儿骇然,连忙噗通一声跪下,“少夫人莫要折煞奴婢了,奴婢何德何能,奴婢一心忠于少夫人,绝对没有任何外心。”话落她头磕的砰砰作响。
周玉婉面上顿时心疼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莫要如此你这般,可是要剜了我的心啊。”她说完眼中含了泪水,似有千种愁绪挥不去。
兰儿立马爬起来扶住周玉婉,“少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可不能拿身体开玩笑。”
周玉婉似承受不住一般,连连咳嗽,脸颊都咳的通红,“我这般,也是,也是为你好,你若,你若不被少爷收了,日后我走了,你留在这边,终归是不得新夫人的心的,如此,还不如我助你先拢住少爷的心,对你来说,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好的保障。”
她说完,手颤抖着扶住兰儿,“从我幼时,你就跟在我身边,你是什么性格,我看的比谁都清楚,你一心为我,从未有二心,如今,如今我就要不行了,留你一个人,怎能让我不担心。”
兰儿闻言,眼眶也红了起来,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呜呜哭泣起来,“少夫人,奴婢对不起你。”
周玉婉抱住她,声音依旧温柔如水,那双眼睛却冰冷的吓人,“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连累了你,好兰儿,就当这是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兰儿哽咽着点头,“奴婢遵命。”
周玉婉内心深处流露出淡淡的悲哀,她只觉得讽刺至极,这世间,连同她一起长大的婢女都要联合外人害她,周玉婉,你是活的有多失败啊。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嘴角却扬起了笑意,眼泪是咸的呢。
李妙珠拿出手中的簪子,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位少夫人,可没有面上那般病弱不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