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沫心中骤然一痛。
给他生个孩子?
他要她为他生下一个孩子?
可是,为什么?
夏以沫这样问了。
“为什么?”
嗓音干涩沙哑。垂在衣袖里的芊芊指尖,不觉蜷起,指甲掐进掌心。
听得她相问,宇文熠城却是闲闲一笑,漫不经心的道,“你不是要救宇文彻吗?你不是发誓要永远留在孤的身边吗?……既是如此,夏以沫,就给孤生一个孩子……”
像是想到了什么,男人一把慵懒的嗓音,仿佛也越发的轻描淡写起来,“当然,你既决定,要一生一世的都留在孤的身边,那么,我们以后一定也不止一个孩子……”
语声一顿,一字一句,“但今年之内,孤却要你生下我们第一个孩子……你答应吗?……”
他问她,答应吗?
可是,要她如何答应?
昔日的丧子之痛,犹清晰如昨,他怎么能够轻易的放下?而且,如此轻描淡写的要她再为他生一个孩子?
而且,这个孩子,无关两人的爱情,只是一种交换的筹码……他怎么能够将他们的孩子,当成他逼迫她的手段呢?
一个不是带着父母爱意出生的孩子,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幸福之言呢?
这个男人,永远都有残忍到令她痛不欲生的方法。
可是,即便明知如此,她又能够怎样呢?
除了接受,她别无他法。
垂在衣袖里的双手,被她攥的死紧,半响,夏以沫方听得自己压抑着哽咽的嗓音,缓缓响起,说的却是,“如果我这一年,都不能够有孕呢?”
宇文熠城湛沉黑眸中,蓦地流光蕴转,闪烁了一下,旋即眼中却是簇簇的火苗,灼热的似能够烫伤人一般。
夏以沫心头方一跳,男人放大的一张俊颜,却蓦地压到她的眼底,长臂一伸,一把便将她按进他的怀中,右手扣住她的后脑压向她,凉薄唇瓣随之迫近,重重碾过她的唇……夏以沫只觉呼吸一窒,男人略带茶香的清冽气息,瞬时裹紧她,似甜蜜,又似苦涩。
夏以沫本能的想要挣扎,却最终没有动,只身子僵硬的,任由男人的予取予求。
半响,宇文熠城方才微微放开了她,一张薄唇却仍是贴于她的唇角,吐息滚烫,“夏以沫……这一年,我们勤奋些,一定会有孩儿的……”
男人嗓音低沉而暗哑,带着略微压抑的喘息,叫人心头一片火烫。
听着从他口中,说出的下流话,夏以沫只觉脸上一热,原本苍白的脸容,瞬时如染了嫣色一般,娇艳欲滴。
宇文熠城已许久不曾见到她这般又羞又恼的模样,心中一时情动,俯首,就要往那秋水桃花般的唇上啄去……夏以沫眼中却是难掩的一慌,本能的微微侧过脸去,避开了他的亲近。
男人眸中瞬时一黯,濯黑瞳底隐着一丝薄怒。
“夏以沫,你若是不愿意的话,孤不会勉强……”
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话,宇文熠城果然不再多加纠缠,径直起身,就要离去。
夏以沫却慌忙扯住他的衣袖,脱口而出道,“不是的,宇文熠城……”
她那么焦急,那么迫切的想要留住他……无论是因为什么……宇文熠城阖了阖眸,将心底那些转瞬翻涌而上的怒意压住,却是没有再离去。
但男人却只将毓秀挺拔的背影,对住她,不曾回头。
夏以沫咬了咬唇,忽而觉得自己方才的那些挣扎和犹豫,多么好笑……她有得选吗?
没有。
既然如此,再纠结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宇文熠城……”
抬眸,夏以沫定定的望向近在咫尺的男人,一字一句,“我答应你……”
她说的很缓慢,却是异常坚定。不是逼迫之下的无奈,亦不是无奈之下的痛苦……就仿佛是,她真的愿意,再为他生儿育女一般……宇文熠城只觉心头一震。一刹那间涌将出来的情绪,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是,他恼她竟背着他,与别的男人私会,更曾衣冠不整的同宿一处……当见到那一幕的时候,他嫉妒的快要疯了,有一瞬,他真的恨不能将她与那个男人一起杀了……后来,她情思激动,昏迷之后,他宣了太医来为她诊治之余,却终是命了宫中的老嬷嬷来……验过之后,确是如宇文彻所言,他与她是清白的……可是,纵然这样,也不能叫他心中的妒恨少一点。
那个男人,他的侄儿,竟敢觊觎他的女人,只这一点,他便恨不能将宇文彻斩杀十遍……但是,他终是忍住了。
因为,他知道,若是他真的那么做了,真的杀了宇文彻的话,面前的这个女子,一定会恨透了他……想到她会恨他,他竟不敢……
是呀,不敢。
多么好笑。
堂堂的离国皇帝,竟会惧怕一个女人恨他……
他不是嗜杀之人,但若是冒犯了他的底线,他亦绝不会手软,更何况,如今宇文彻染指的还是这个女人……可是,想到她,他却竟下不了手……他知道,她身边的那些人,对她有多么重要……司徒陵轩已死,她的丫鬟翠微至今下落不明,另一丫鬟柔香也方方才死里逃生……她本已对他就怨恨极深,若是在这个时候,又叫她得知宇文彻死在他的手中的话……宇文熠城苦涩的想,到时她一定会恨毒了他吧?
只怕,他到时候会真的彻彻底底的失去她……
哪怕只是心头略略碾过那个念头,宇文熠城便觉一颗心,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拳般,又闷又疼。
他决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迫着自己放过了宇文彻,只将他囚着,却不曾真的杀了他……如今,还在这里,用着他的性命,来威胁着她……他是一国之君,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不行,可是,他却偏偏要用这样的手段来逼她……他知道,两个月之前,她失去的那个孩儿,留在她心底的伤痕,还未痊愈……可是,那也是他的孩儿啊,他又怎么会不难过?
她不想再有孕,他明白,她是害怕再承受一次那种失子的惨痛……可是,他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他们的孩子!
可是,她却不愿再怀上他的骨肉……
虽让她因为另一个男人,接受他的逼迫,再有孕,并非他的本意,但是,眼下也只有这一个办法……用他与她的孩子,留住她……是不是有了孩子之后,她就会安心的留在他的身边,再也与他断不开牵扯了呢?
宇文熠城心中自嘲的想着。
可是,就算是手段卑鄙又怎么样?他宇文熠城做事,向来只求结果,不问过程,只要能够达到目的,用何样的手段,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总归绝对是不会放这个女人走的!
她是他的女人,理应为他生儿育女……既然早晚都得如此,他也不介意逼一逼她……果然有用,不是吗?
宇文熠城眸中划过一丝锐利的笑意,那是步步为营,亦是势在必得。
男人缓缓回过身去,一双淬了轻墨般的眸子,居高临下的攫住面前的女子,他修长手指,微微挑起她的下巴,略俯了身子,丰神俊朗的脸容,在她眼底放大,笼下整片的阴影,他与她贴的是那样近,以致他一开口,滚烫吐息,便尽数喷洒在她的唇畔,“夏以沫……”
他低声唤出她的名字,暗哑嗓音,如同香醇美酒,带着一丝蛊惑,一丝暧昧,一丝缠绵一般,送进她的耳畔,“……你既已答应……以后,可要努力些……”
那轻的如同羽毛一般的字眼,微微荡漾在她的耳畔,余音袅袅,如钩一般,勾在夏以沫的羞耻心上,扯出丝丝的疼痛来。
一张脸,却终是没出息的红了。
压抑住胸腔里怦然跳动的一颗心,半响,夏以沫方才开口,“宇文熠城,我也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男人原来想要印上她唇瓣的亲吻,就那么一顿。
旋即,宇文熠城却是蓦地拂袖,一下子直了起身。男人墨染的一双寒眸里,隐忍的怒火,一蹴而就,一张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半响,男人方才开口,却是一字一句,毫无转圜的余地,“夏以沫,你以为自己现在还有资格,跟孤讨价还价吗?”
夏以沫心中一涩。
是呀,她早已没有资格跟他讨价还价。但是,有些事情,她却不能就此罢休!
想到前夜发生的一切,夏以沫目中一恨。
“宇文熠城,我不是要替景言大哥求情……”
语声一顿,夏以沫一字一句,开口道,“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公道……我要查出究竟是谁伪造的信笺,邀约我与景言大哥相见,我要查出,是谁在酒中下药,陷害的我与景言大哥……我要查出,究竟是谁想要致我于死地……”
一次又一次,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遭人陷害……阿轩的仇,娴妃娘娘的仇,翠微与柔香的仇,还有这一次……她绝不容许那个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再继续逍遥法外下去……她一定要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夏以沫死死咬紧牙关,双目通红,她怕她会忍不住,立即奔到那个人的面前,将他撕碎……宇文熠城望着她眼中恨意,望着她单薄的身子,不住的轻颤,一双墨眸,心疼之余,却是蓦地掠过一股嗜血杀意。
“你放心……”
男人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想要要抚平她所有的悲伤与痛苦一般,“夏以沫,即便你不说,孤也一定会找出那个在幕后指使之人……”
男人话说的轻,一字一句之间,却是藏也藏不住的肃杀与狠绝。
夏以沫听的出来。被他按在怀中的身子,先是一顿,却终不由渐渐的软下来。
他还是在乎她的吧?所以,才这样恨那个如此陷害她的人……男人的怀抱,温暖而干燥,带着熟悉的好闻的气息,像是能够逼出人心底那些隐忍的惶惶不安与委屈一般,夏以沫只觉鼻头一酸,忍不住就要伸出手去,回抱住男人……可是,她脑海里蓦地闪过的那个人,却终就让她抬起的手势,瞬时僵了下去。
眸中一戾,夏以沫突然开口道,“宇文熠城,如果最后查出的那个人,那个费尽心机和手段,想要致我于死地的人……”
女子一字一句将齿缝里的那个名字咬出,“……是上官翎雪的话……你会怎么办?……”
拥住她的怀抱,在她口中吐出“上官翎雪”四个字之时,微微一僵。
夏以沫方方还感到些许暖意的一颗心,瞬时凉了下去。
果然。
夏以沫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她只是试探着说出那个女子的名字,他就已经这般反应了……她又如何期待,就算是到时候真的查出是那上官翎雪所为,面前的男人,能真的处置她呢?……唇畔扯开一抹讽笑,夏以沫却不知是在笑宇文熠城,还是在笑自己,只觉心头的凉意一阵压过一阵,令她整个身子,都止不住轻颤……夏以沫伸出手去,一下子推开了男人的怀抱……一双澄澈透亮的眸子,此刻却是微红,说不清是失望,还是痛恨的望住这近在咫尺的男人……宇文熠城心中一紧。
方方从她的口中听到上官翎雪的名字的时候,他本能的即要脱口而出,那个人不会是上官翎雪……可是,当触到面前女子的一刹,他却忍住了……与其说,他不相信上官翎雪会是那个用尽手段的幕后指使,不如说,他不愿意相信她是……尽管,如今他已不似昔日那般爱她,但是昔年的情意还在……他不愿意相信,他初见之时那个温婉善良、楚楚令人生怜的女子,有朝一日,竟会变成一个谋算人心、为争宠不折手段的妒妇……宇文熠城心中不由微微一沉。脑海里闪过那个女子总是温柔婉转的模样。
“孤不相信翎儿会做出那样的事……”
最终,宇文熠城还是沉沉开口道。
他的回答,夏以沫并不意外,可是,当亲耳听到,却还是不由的心底一刺,冷冷笑道,“如果事实证明,真的是那上官翎雪所为呢?”
她咬牙,逼视着他。
宇文熠城眸中一沉,一刹那间,似掠过无数的情绪,最后只剩一片冷凝。
男人薄唇微启,一字一句的道,“夏以沫,孤答应你……无论到时候查出是何人所为,孤都绝不姑息,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他说的那样认真,那样坚定。一瞬,让夏以沫想要相信。
她想要确认,想要求证,可是,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望紧着面前的男人,像是要望进他的眼底去一般,一字一句,“宇文熠城,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
若是他真的能做到的话……
夏以沫心中莫名的有些抽紧。
“夏以沫……”
望着她一瞬的失神,宇文熠城突然出声唤道。
听到自己的名字,夏以沫下意识的回眸,“啊”了一声。
可是,就在她扭过脸的同时,男人放大的俊颜,却蓦地迫近,带着惩罚一般噙住她的唇,辗转反侧……强烈的男性气息,瞬时笼罩在她的全身,夏以沫本能的想要推拒,男人却仿佛先一步察觉到她的举动,只将她缠的更紧……夏以沫原本还有些僵硬的身子,也不由一点一点的软下来……最终,男人抱着她,缓缓倒向床榻……
摇曳的烛影,映着交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如一副旖旎的画。
芙蓉帐暖,一室痴缠。
……
永和宫。
当看到那个施施然走进来的女子之时,殿中的众人,却皆是眼角不由的一跳。
夏以沫却仿佛没有察觉他们的面色各异,径直在殿中站定,向着那高高在上的女子,行了行礼,道,“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
虽是请安,她语声中却无半分的卑微或者恭谨,淡淡的,一双澄澈透亮的眼眸,甚至没有望向这殿中的众人。
蓦然见到她出现在自己的寝宫,纪昕兰心中亦是难掩的有些惊悸,想到那****带着宇文熠城亲自去“捉奸”,更是有些心虚。
“沫儿妹妹……”
纪昕兰强笑了笑,却仍是亲亲热热的道,“……你身子未愈,陛下不是免了你每日的请安吗?……你好好将养就是,况且,大家同为陛下的妃嫔,一场姐妹,也不必讲究这些虚礼,每日都来向本宫请安的……”
夏以沫微微抬眸,瞥了她一眼,“劳皇后娘娘挂心了……”
语声一顿,一双清眸,淡淡在殿中的三个女子身上扫过,“但夏以沫想着,自从那日在蔷薇苑里,皇后娘娘带着陛下与和妃娘娘,与妾身匆匆一见之后,这些日子,夏以沫一直都没有机会,再来陪皇后娘娘和各位娘娘说说话,叙叙旧什么的,甚是想念……”
听她提起当日蔷薇苑里的事情,各人面色都是不禁微微一变……尤以纪昕兰为甚……她原本以为,当初带着宇文熠城去到蔷薇苑,让他亲眼见到这个女子与旁的男人私通之后,陛下就算不将两人当场诛杀,也绝不会留下这个女人的……但孰知,除了当时宇文熠城大怒之余,其后,这夏以沫不仅没有死,也没有被囚禁或者被打入冷宫,陛下甚至更是连日来都宿在她的寝宫之内……她不明白那个男人,如何能够容忍这个女人与别的男人有了肌肤之亲,还这样宠爱于她……心中惊怒嫉恨之余,却也不敢再有其他动作……却没有想到,这夏以沫竟在今日,亲自踏进她的永和宫,而且分明来者不善,极尽挑衅……一时之间,纪昕兰当真是又恨又怒,染着鲜红凤花汁的一双纤纤玉手,掩在衣袖里,被握的死紧。
夏以沫眸底划过浓厚的讥诮与不屑,却是不再看她,一双黑眸,蓦然落在了那坐在左首的女子身上,瞳底恨意凌厉,唇角却弯出一抹轻笑,“说起来,当日蔷薇苑一事,皇后娘娘与和妃娘娘都在,却独独缺了俪妃娘娘你……真是可惜啊,俪妃娘娘你错过了一场好戏……”
听得她提到蔷薇苑那日的事情,上官翎雪目中却是掩不住的一闪,一瞬间,却不知想到了什么。
但旋即,女子便不动声色的将那不该出现在此时此刻的情绪,敛了去,明眸微抬,亦是淡淡瞥了一眼对面的夏以沫,嗓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柔媚温婉,道,“翎雪当日身子不适,便早早歇下了……翎雪未能有幸一睹当日蔷薇苑中的热闹,诚如沫儿妹妹你所说,错过了一场好戏,当真是可惜的紧……”
她一双明眸淡淡眄来,眼底竟是毫不掩饰的冷笑与挑衅……她恨毒了她,就诚如夏以沫恨毒了她一般。
夏以沫死死咬着牙关,这一刻,她真的很想冲上前去,将她一张脸抽烂,她甚至不需要向她求证,那日蔷薇苑中的事情,是不是她设计的……因为,不需要问,她知道,一定是这上官翎雪……她恨不能杀了她。
可是,她不能。眼下她还没有任何的证据。
她只有忍。
“俪妃娘娘不必觉得可惜……”
压下眼底痛恨,夏以沫缓缓勾起半侧唇角,漫不经心一般的道,“想必日后这宫中定有很多热闹可瞧……说不定,这其中,就有俪妃娘娘你自己的热闹……”
上官翎雪也不恼,微微一笑,“是吗?……与男子亭中私会,把酒言欢,甚至肌肤相亲、同宿一处……”
说到这儿,女子明眸中似极快的闪过些什么情绪,却如轻羽点水一般,迅疾便被抹了去,语声一顿,却听上官翎雪婉转一笑,曼声续道,“……这些事情,翎雪却做不出来,也不敢做……”
话锋一转,轻描淡写的将战火向着对面的阮迎霜和纪昕兰引去,“……相信皇后娘娘与迎霜妹妹,也都是做不出来的……”
阮迎霜也果然没有令她失望,接过话头,嘲讽一笑,“本宫就不明白了,一个跟别的男人有染的破鞋,熠城大哥还将她留在宫中干什么?难道不嫌脏吗?……”
她言辞之间,竟是毫不遮掩的恶毒,一双扫过夏以沫身上的眉目,更是淬满了不屑与厌恶,就像多看她一眼,连自己都会弄脏一般……只是,那一双眼底,却终是藏也藏不住的泄露出刻骨的妒忌与怨毒……是呀,要阮迎霜如何不恨?
那日当皇后娘娘去她宫中求见宇文熠城,向他禀告,这夏以沫竟与别的男子在宫中私会之时,她真的以为,可以一举除掉这眼中钉、肉中刺,当到得蔷薇苑,亲眼看到她与宇文彻衣衫不整的宿在一处之时,她几乎想当场大笑三声,以宣泄自己的兴奋之感……见到那一幕的宇文熠城,当时也确然怒极,甚至将那个女人的手腕都捏断了,她以为,他那个时候,真的会杀了她……毕竟,别说是一国之君,就是这世间的普通一个男子,眼见着自己的女人,却与别的男人有染,又如何能够容忍?
可是,她没有想到,当面前的这个女子,昏倒之后,那个男人竟不顾一切的将她抱起,眼中焦切与担忧之色,竟是真的一般,将她带回了缀锦阁,还命太医诊治……而后,他更是连日来宿在这个女人的寝殿里,极尽宠爱……想到这儿,阮迎霜一口银牙,都几乎被自己咬碎,那死死的盯住夏以沫的一双美目,更是恨不能淬出利剑来,在她身上捅个千刀万刀的一般。
面对她的折辱,夏以沫却只轻描淡写的一笑,“和妃娘娘你好歹也是褚良国的郡主,怎的说出的话,却比之泼妇骂街更为粗俗呢?若叫宇文熠城听在耳中,他一定要皱眉的……”
像是闹不了一下那个男人眉心微微蹙起的模样,夏以沫噗嗤又是一声笑。
阮迎霜原本就因为她提到宇文熠城而心中大怒,眼见着她轻蔑的笑,一双眼睛,恨意更是如能滴出水来一般。
阮迎霜霍的从座位上站起,目呲欲裂的瞪向对面的女子,“夏以沫,你少拿熠城大哥来压我……就算熠城大哥现在再怎么宠爱你,又能怎么样?也改变不了你跟别的男人私通的事实……”
夏以沫却是冷冷一笑,“事实?……和妃娘娘你难道不知,宇文熠城早已下令严查,究竟是何人陷害的我与睿王殿下吗?所谓的事实,不过是有心之人的谋算罢了……”
眸光沉暗,说到此处,夏以沫忽而悠悠的瞥向一旁的上官翎雪,语声轻慢,“俪妃娘娘,你说是吗?”
上官翎雪微垂的明眸,蓦地划过一道锐芒,面上却仍是淡淡的,不动声色,“沫儿妹妹你与睿王殿下的事情,翎雪不知究竟是否是他人陷害……翎雪只知道,当日,如果沫儿妹妹你接到睿王殿下的信笺,却不去赴约的话,那么,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语声一顿,上官翎雪抿了一口杯中的碧螺春,然后,方漫不经心的续道,“就算真的是有心人陷害……也要沫儿妹妹你肯上钩才是……”
阮迎霜立时接口,“正是……若非沫儿姐姐你自己其身不正,别人又怎么能够陷害的了你呢?……”
杏眼中划过一抹怨毒,“本宫就说,当日那睿王殿下不惜三番两次的替你出头,救你的性命……你二人果然有私情,而且还做了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若本宫是熠城大哥的话,就算是将你们碎尸万段了,也难消心头之恨……”
女子银牙紧咬,目中恨意,竟像是真的恨不能将他们千刀万剐了一般。
夏以沫却仿佛丝毫不以为意,只淡淡的道了一句,“只可惜,和妃娘娘你不是宇文熠城,你也替她做不了决定……”
阮迎霜本已坐回位子上,闻言,又是霍然站起,纤纤玉指,狠狠指向她,却是恨得连话也说不出,“你……”
夏以沫也不着急,眉眼清冽,淡淡瞥过她。
半响,阮迎霜仿佛才终于找到了话说,恨声道,“夏以沫,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总有一天,熠城大哥会看清你的真面目的……本宫倒要看看,那个时候,你怎么死……”
咬牙吐出这一番恶毒的诅咒,阮迎霜似气极恨极,再也不愿与她同处一室,也不跟纪昕兰告辞,便是气急败坏的拂袖而去。
夏以沫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只端起自己桌案上的一盏清茶,细细品着。
偌大的永和宫里,一时倒没有人说话。
半响之后,上官翎雪也悠悠站了起身,向着那坐在上首的女子,福了福身,告辞道,“皇后娘娘,天色不早了,翎雪也该告辞了……”
纪昕兰还没有答话,却听夏以沫的声音,徐徐响起,“话还没有说完,俪妃娘娘这样着急的要走,是何缘故呢?”
上官翎雪回身,一双柔若春水般的眸子,竭力的压下眼底深处的一抹锐利之后,却仍是她一贯温婉的模样,“翎雪不认为还有什么话要跟沫儿妹妹你说……”
“哦?”
夏以沫却是勾唇一笑,嗓音轻慢,“不如俪妃娘娘跟本宫说说,你觉得会是谁假借敬事房的连公公之手,分别送信本宫与睿王殿下,然后又在酒中下了迷药,造成本宫与睿王殿下有染的假象呢?……”
上官翎雪亦是面色未变,淡淡道,“翎雪又怎猜得出呢?……不过,沫儿妹妹你既然说是那敬事房的连公公给你与睿王殿下送的信,那么即便要问的话,也应该问连公公不是吗?……”
闻言,夏以沫却是缓缓一笑,“敬事房的连公公……俪妃娘娘你难道竟不知他已经畏罪自尽了吗?……”
语声一顿,“毕竟,这连公公当日是从谦王府出来的……听闻当年,乃是谦王爷为着令俪妃娘娘你在宫中有人照应,所以特意将自己腹中的亲信,送给娘娘你的呢……”
听她提到此事,上官翎雪一张精致的脸容,此刻终于面色微微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