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逸和李慕白两人离开诸葛古镇之后一路向东南而行,沿途之上两人说说笑笑,偶尔也比试印证一番功夫,虽然速度不快,倒也不觉乏味。
两人沿着官道信马由缰,不知不觉之间便入了登封境内,沿途纵马飞奔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看大多数人的装束打扮和所携兵刃,很明显是江湖中人。
陆逸第一次见这种阵仗,他轻抖马缰来到李慕白跟前,忍不住问道:“李大哥,你看这些人匆匆忙忙的,前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初来乍到李慕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摇头说道:“这里已是登封境内,再往前四五里就是少室山了,应该不会有人敢在这里寻衅滋事吧?而且你看这些江湖中人虽然行色匆匆,但是脸上多是跃跃之色,好像前方有什么盛会一样,我们不妨跟上前去一看究竟如何?”
陆逸顿时来了兴趣,急忙点头道:“好啊,在洛阳城里我都没有逛够呢,诸葛古镇上又一直闷在府里,今天正好也见识见识传说中的武林圣地到底是一番什么模样。”
李慕白忍不住笑道:“见识见识倒也无妨,但是佛门圣地你可不能乱来,我们低调一点前去看个究竟就是了。”
陆逸满口答应道:“放心吧李大哥,我保证一定低调行事。”说着还做出一副蹑手蹑脚的样子。
然而天不遂人愿,两人刚准备动身,便听身后有人高声唱诺道:“咦乎兮,此非长安故人慕白兄哉?”听的陆逸一愣一愣的,李慕白却是一脸的苦笑,极不情愿的别过头去。
就见两人头戴方巾,身着锦衫,骑着两匹青鬃骏马缓缓而来,左侧略显高瘦的汉子隔着老远就开始向李慕白和陆逸两人拱手作揖,右侧略现矮胖的汉子则摇头晃脑、状若陶醉的唱诺道:“江汉曾为客,相逢每醉还。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嗟乎,慕白兄风采更胜往昔耶,实乃可喜可贺哉。”刚才那一声“咦乎兮”便是从此人口中说出来的。
李慕白只得拱手道:“原来是温氏兄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两位,实在是幸会啊!”
两人到的跟前,高瘦汉子仍然在马上拱手作揖,倒是矮胖汉子滔滔不绝道:“岂止是幸会哉?简直是三生有幸耶!慕白兄岂不知我兄弟二人念汝日久乎?”
陆逸看到两人一个只知道拱手作揖,另一个只知道之乎者也,样子十分滑稽,顿时忍不住轻笑起来。
“咦乎兮,此少年俊朗星目、英姿勃发,是何家子弟也?”言语之间,矮胖汉子突然双腿一夹马肚刺溜一下来到陆逸跟前,伸出胖乎乎的手向他肩头抓去,与此同时一直拱手作揖的高瘦汉子突然双手往外一翻一推,恰到好处的挡住李慕白的身影。
商洛温家乃是当地名门望族,这高瘦汉子和矮胖汉子便是温家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个言必称四书五经、之乎者也的矮胖汉子叫做温知书,只知道拱手作揖的高瘦汉子叫做温达礼。
商洛温家十分富庶,再加上温知书和温达礼二人又酷爱交游,是以在江湖上博得了“知书达礼”的名号,李慕白当年从洛阳去长安的时候曾经路过商洛,和温氏兄弟有过数面之缘,倒没料到在登封又见到两人。
温氏兄弟武功虽不高强,但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配合之间十分默契,温知书和温达礼两人这一扑一挡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时机、角度和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将李慕白和陆逸两人正好隔了开来。
按照温氏双雄的判断,陆逸年纪轻轻、十分稚嫩武功必不高强,只要温达礼能够挡住李慕白的救援,温知书三招之间必能将陆逸擒下,教训他刚才的嗤笑,等教训完了陆逸,就算李慕白心里面有什么不满,也会忌惮温家的势力而不敢当面翻脸。
然而判断终究只是判断,而不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莫说李慕白会不会和温氏兄弟翻脸还不一定,温知书这势大力沉、志在必得的擒拿手在触及陆逸肩头的一刹那竟然抓空了。
陆逸倒没有嘲笑温氏兄弟的意思,他见到温氏兄弟两人言语可笑、行为滑稽这才发笑,更没有对两人不敬的意思,殊不知这温氏兄弟虽然广交江湖豪杰,奈何心眼太小,听到有人嘲笑他们便勃然大怒,一上来就下了狠手。
陆逸虽然涉足江湖时日尚浅,但是他毕竟师承“剑圣”戊寒江,交过手的都是“怒剑无锋”高剑锋、“生离死别”萧离别、“青衫磊落”雷青衫这些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便是那采花大盗“星雨剑”花千树的功夫也远胜温氏兄弟二人,再加上这些时日一直和李慕白切磋轻功,师传绝技“寒江孤影身法”俨然已经纯熟无比,温知书的擒拿手虽然势大力沉、出其不意,不过他却丝毫没有慌乱,手中马缰轻轻一抖、身子往侧后方一让,脚尖在马鞭上一点,不但躲过了温知书的擒拿手,马鞭反而以更加刁钻的角度向温知书手腕缠去。
温知书眼见自己明明抓到了陆逸的肩膀,入手却空无一物,顿时便愣在了那里,等他听到鞭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想要缩手已经来不及,右腕顿时被陆逸的鞭梢击中,一道忽冷忽热的内劲直射体内,他顿时浑身剧震,闷哼一声骑着马蹬蹬蹬连退三步,若非陆逸见到温氏兄弟和李慕白熟稔这才没有痛下杀手的话,但是那故冷热交替的内劲,便让温知书受了不轻的内伤。
温知书不愧是老江湖,眼见面前这个稚嫩少年竟然身怀绝技,急忙强压心中的震惊和愤怒,脸上挤出浓烈的笑意道:“少侠实乃人中龙凤也,温知书幸甚之至哉!”
商洛温家乃是经商世家,权衡利弊乃是温氏兄弟的拿手好戏,眼见陆逸武艺之高强不逊李慕白,温知书便明白今天这个亏是吃定了,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做出一副有心结交的模样来。
陆逸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尤其是见到温氏兄弟这前倨后恭的模样,对两人更是无甚好感,便轻哼一声拨马来到李慕白跟前,双手在胸前一抱,竟不再理会涎着脸的温知书。
方才温达礼是背着哥哥温知书,刚才他并没有看到哥哥和陆逸交手的情形,不过眼见到陆逸一脸倨傲,而哥哥温知书的脸色却略显苍白,便明白刚才吃了暗亏,他心中虽然震惊,却丝毫不动声色,若无其事的朝李慕白拱手作揖起来,刚才的一番明争暗斗登时化为乌有。
温知书却从没遇到过像陆逸这种爱扮猪吃老虎、却又不懂礼节之人,眼见再和两人寒暄下去也十分无趣,心中盘算着李慕白两人既然已经到了登封境内,想必也是来参加盛会的,一两日之间也不会离开,等到自己见到师祖之后,请他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自己找回面子。
想到这里,温知书便悄悄向哥哥使了个眼色,强颜向李慕白和陆逸两人笑道:“慕白兄,我兄弟二人尚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耽搁,我们就此别过了。”温知书说完不愿在此多做停留,一抖马缰便准备离开。
李慕白刚要开口,刚才还抬头看天的陆逸却突然说道:“且慢!”说着拨马来到温知书面前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温知书一愣,眼神中的怒火一闪而逝,急忙将浑身功力提到十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陆逸问道:“怎么?少侠难道还有什么指教不成?”圭怒之下倒忘了说“之乎者也”这回事。
陆逸摇头说道:“指教不敢,只是我想问问这几日间为何这么多江湖中人齐聚少室山下,难道有什么大事发生不成?”
温知书顿时又是一愣,心说难道这两人不是因为盛会而来?难道他们还另有目的不成?
这时候温达礼也拨马迎了上来,朝陆逸一番拱手作揖之后这才说道:“少侠有所不知,五日之后便是一年一度的浴佛盛会,这些来来往往的江湖中人大多是为布施瞻仰而来。”
陆逸的师父“剑圣”戊寒江师承道教一派,虽然曾经向他分析江湖各大势力的时候经常提及少林寺,但是于佛教的节日渊源倒甚少提及,陆逸这也是第一次听说浴佛节。
“无限晴明放眼量,九天花雨沁禅堂。垂丝不解其中意,却与春波嫉短长。”李慕白呵呵一笑道,“难怪你兄弟二人千里迢迢从商洛赶来,原来是贵派盛会啊。”
温知书听到李慕白的话,心中就是一惊,莫非被他看穿了心思不成?只能假装若无其事的附和道:“正如慕白兄所言,我兄弟二人正是为献花赠果而来。”
李慕白指着官道上疾驰而过的几人问道:“据我所知,浴佛节乃是佛门盛会,这些人既非僧侣,又非少林派的俗家弟子,怎么也来凑这个热闹?”
温知书只得耐着性子道:“慕白兄有所不知,此次浴佛节与往常有所不同,盛会当天大愚师叔祖要在少室山顶开筵讲经呢。”
“原来如此!”李慕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伸手拉了一下陆逸,给温氏兄弟让开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