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逸看着温氏兄弟二人打马而去,这才侧身向李慕白问道:“李大哥,这浴佛节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惊动了这么多江湖中人?”
李慕白笑道:“浴佛节是佛门最重要的节日之一,相传佛祖便出生在这一天,后世佛门各派为了纪念,便在每年的四月初八以香汤来沐浴佛祖金身,因此叫做浴佛节。”
陆逸疑惑的问道:“可这不是佛门中的事情吗?这些江湖中人来这里干什么?而且我师父常说,佛门子弟向来不过问江湖之事的啊!”
“佛门弟子不过问江湖之事,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李慕白感叹道,“自八年之前土木堡之变、英宗皇帝北狩,瓦剌乜先携之围攻京师以来,我大明边境也被劫掠一空,瓦剌人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便是寺庙僧侣也不能幸免。”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向来不问世事的少林寺方丈大愚禅师,感念苍生之苦、生灵涂炭,遂孤身一人远赴塞外,以一己之力闯入三峰山内重伤了三峰教教主阿哈剌忽,之后又马不停蹄的来到撒里怯儿和有‘塞外刀神’之称的赵晟铭大战三天三夜……”
“大愚禅师和‘塞外刀神’这一战的结果没有人知道,但是从那之后乜先引以为傲的两大势力却突然偃旗息鼓,没有了阿哈剌忽和塞外刀神的支持,之后乜先对大明边境的攻击屡屡受阻,最后不得不暂时撤回了塞外。”
“经此两战之后,大愚禅师和少林寺的声望一时无两,而这时候大愚禅师却突然宣布闭关修行、极少露面,便是寺内的诸多事物也都全权交给了他的师弟、达摩院首座大忍禅师处理。”
“难道说大愚禅师在和‘塞外刀神’赵晟铭的一战之中受了伤、所以才闭关养伤的?”听到这里陆逸忍不住问道。
陆逸曾听师父评价过当世几大高手,这阿哈剌忽虽然在中原武林籍籍无名,但是在塞外漠北却是响当当的任务,风头甚至盖过了“塞外刀神”赵晟铭,而赵晟铭又是公认的当今武林四大宗师之一,大愚禅师为了使黎民百姓免受涂炭,竟然不顾个人安危连挑他们两人,他的心中顿时油然而生一股崇敬之意,也不免有些担忧,毕竟阿哈剌忽和赵晟铭可都不是易于之辈。
李慕白摇头道:“没有人知道大愚禅师的塞外之行是否受伤,便是连少林寺对此事都守口如瓶、从不提及,所以当人们听到大愚禅师在浴佛节当天开筵讲经的时候,便从四面八方赶来,欲一睹天下第一高僧的风采。”
李慕白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么多江湖高手齐聚少室山下,很可能和你有关!”
“和我?”陆逸顿时一愣,忍不住问道,“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李慕白点头道:“当然和你有关,别忘了你现在的另一重身份。”
陆逸讶然道:“难道说大愚禅师和忠肃公也有关系?”
“岂止是有关系?可谓是关系匪浅!”李慕白说道,“大愚禅师在塞外之行的前一天晚上,曾经在京师见了一个人,而据我所知这个人便是忠肃公。当时瓦剌携十万兵马围攻京师,阿哈剌忽的三峰教众和赵晟铭的神刀门弟子便在他的先锋营中。”
“当时我大明精兵强将在土木堡一役之中全军覆没,京师只剩下不到两万的老弱残兵,忠肃公临危受命负责守城,以他之能对付瓦剌普通的士兵当然不在话下,但是想要以这些老弱残兵对付三峰教和神刀门的武林高手却不现实。”
“不是还有东厂和锦衣卫吗?”陆逸忍不住问道。
“东厂?锦衣卫?”李慕白晒然而笑,“当时京师人心惶惶,‘赤焰万里’万焰烈号称当世第一高手,自然要缩在皇宫里保护代宗皇帝他老人家的安危了,至于东厂的曹冠雪,除了会仗势欺人之外,让他去城门守城简直是痴人说梦。”
陆逸想到这一路上锦衣卫和东厂的可恶行径,顿时怒火中烧,这些人空有一身本领,却只知道鱼肉百姓、欺压良善,关键时候甚至还不如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书生起码还有满腔热血。
李慕白继续道:“就在这危急关头,大愚禅师突然出现在忠肃公帐前,他顿时大喜过望,当即便定下了这一招‘围魏救赵’的妙计。”
陆逸心中暗道:“虽然是一招妙计,但是塞北之行却无异于龙潭虎穴,非大智慧、大胆识的人而不能成功。若是把大愚禅师换成自己的话,估计还没有遇到‘塞外刀神’赵晟铭的时候,就已经身陷三峰山中了。”
李慕白接着说道:“大愚禅师从塞外回到少林寺的时候,京师之围已经解除,直到忠肃公遇害他都一直在闭关之中,当时于欣和于冕被锦衣卫、东厂、望江楼联手追杀,江湖义士纷纷援手却损失惨重的时候,就曾有人提议请大愚禅师出关。”
陆逸忍不住感叹道:“难怪我们从洛阳城出来之后,追杀我们的人就少了许多,敢情锦衣卫、东厂和望江楼也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不敢在登封境内撒野啊!”
李慕白却摇头说道:“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如果说东厂的曹冠雪欺软怕硬倒还有可能,但是以我对万焰烈的了解,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也许他是被什么事情羁绊注了也不一定,而且别忘了还有那不死不休的杀手组织望江楼呢。”
陆逸听到李慕白的话,顿时又有些担心师父和于欣起来,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情况如何了?路上有没有遇到杀手?是不是已经安然到达龙门?
“李大哥,你说万焰烈会不会已经来到登封了?”陆逸突然问道。
李慕白顿时一惊,两道锐利的目光迸射而出,迅速的扫向身旁纵马飞驰的江湖豪客,摇头说道:“不可能,以万焰烈的性格,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喜欢大张旗鼓,如果他真的要来的话,这里早已经是锦衣卫开道了。”
话虽如此,经陆逸这么一提醒,李慕白的心中也有些惴惴,毕竟万焰烈可不是高剑锋、萧离别和琉璃之流,如果万焰烈亲自追杀的话,他和陆逸两人断无丝毫生还的机会!
“好了别胡乱猜想了。”李慕白凝定心神向陆逸说道,“三天之后便是浴佛节了,当务之急是我们先找到一家客栈住下,然后去少林寺拜会一下。”
京师,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议事厅。
只见大厅正中间两人单膝跪地,左侧汉子身形瘦削、仿如病鬼,腰悬泛着冷光的锋利双钩,右侧女子一瀑秀发,束着腰身,腰悬短剑,从背后来看亦显得曲线玲珑,风姿绰约。
“大人,恕卑职无能,未能将那姐弟二人捉拿归案,卑职甘领责罚!”右侧女子直起腰身,拱手向面前端坐的赤火红衣男子道,“只是师兄他身受内伤,还请大人法外施恩……”
“师妹!”左侧汉子急忙出演打断女子的话,将头埋得更低,沉声道,“大人,此事和师妹无关,俱是卑职轻敌所致,请大人只责罚卑职一人便是!”
这一男一女两人,赫然便是在一路追杀于冕、于欣姐弟至洛水之上的萧离别和沈星月两人,在他们面前端坐的红衣男子正是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锦衣卫指挥使、“赤焰万里”万焰烈。
万焰烈身形威猛高大,坐在那里仍有五尺多高,略黑的脸色泛着一抹红光,浑身便又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任是萧离别平时嚣张跋扈惯了,在他面前大气却也不敢出上一口。
万焰烈如炬的目光在沈星月和萧离别两个人身上一扫而过,突然大手一挥说道:“你们两人都起来吧!”
“什么?”沈星月和萧离别两人就是一愣,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万焰烈御下极严,他交代给下面人的任务只要办的稍有差池必然是重处,更何况是放走于冕、于欣这样的事情?
“怎么?”万焰烈冷哼一声,“难道听不懂我的话吗?”
“是、是、是,”萧离别急忙答应一声,在师妹沈星月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两人各自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互相对视一眼,看到的却都是对方的费解之色。
沈星月鼓起勇气刚要说话,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叫喊声,抬头便看到一个身穿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青年快步来到厅中:“师父、徒儿回来了!萧大人、沈大人也在?”她急忙向青年点头致意,却也不再说话。
万焰烈看到快步上前的青年,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慈祥的问道:“青儿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已经办妥了吗?”
这劲装青年正是万焰烈的关门弟子、江湖四公子之一的“碧血丹青”殷丹青,听到师父相问,他急忙拱手答道,“回师父的话,金陵那边已经安排妥当,应知秋应大人负责善后事宜,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另外何慕远大人也已经亲赴登封关注少林寺的一举一动,一有消息就能够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京师。”
万焰烈听到殷丹青的话,脸上的笑意更浓,赞赏的说道:“这一趟下来,青儿更加成熟了,这几天奔波的也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殷丹青嘿嘿一笑,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开,而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师父万焰烈。
万焰烈疑惑的问道:“怎么青儿?难道你还有什么事情不成?有事情就说,别扭扭捏捏的。”
殷丹青又是嘿嘿一笑,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我听说江南霹雳堂的雷大公子来京师了?真的假的?”
万焰烈大手一挥道:“你这臭小子,都打听清楚了还问我真的假的?赶紧滚蛋,不过我警告你可别乱来,这个雷青衫可不容小觑!”
“师父您老人家就放心吧,您见我什么时候乱来过?”殷丹青说着看到师父吹胡子瞪眼的,急忙拱手道,“好好好,我这就滚蛋、这就滚蛋。”说着一扭头、飞也似的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