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常侍一众带着檀大人与灵仙儿,赶往掖庭。
先是到了小丫头的住处仔细查看,屋内并无打斗痕迹,甚至连挣扎的迹象都没有。甚怪
床榻上被子都是平日刚起床的样子,如果不说没人会觉察出这里曾经虐杀过人。掀开被子,再去看尸体,十几岁的小姑娘,长发垢面血污一脸,也不知应不应该叫脸,还是应该叫肉团?像是被拧了两圈。别说是眼睛了,模模糊糊间能看出哪里是嘴就不错了,因为那里的牙齿几乎都在外面露着。不错这里就是嘴。再再往下看更不得了啦。右边的肩膀扭到了左肩之下,肋骨从身子里插了出来,阴森森的白骨仿如利剑,有伤口大的地方还挤出了内脏,胳膊和腿根身子扭绞在了一起。身下的血染红了整条褥子。
檀大人只能无奈的说:“此非人力可为之。”........听了这话谁也不出声啦。宫里自打一个月前出来那事,谁都害怕鬼神之说。他们中可有人坐不住了。“常侍大人既然已经见到了尸体,檀大人也说此非人为,我一弱女子断断做不出这事,可是洗清嫌疑啦?”“小小宫人,死了还叫人不安生,拿去烧了,再找两个人送他们回去。”“是,大人。”
本想借此事逃出玄武殿的檀大人,看来愿望落空啦。可到底是谁弄死了她,也随着一把火烧的无影无踪。
院间含翠柏,翠柏扶霜。
熏笼正幽香,幽香袭人。
只听得屋外一阵清脆的笑声,单纯清澈。转出门口。隆冬天里一个粉团似的小人儿,蹲在地上摸着玉阶前残留的浮雪。指尖都冻的通红。呼着气,还能看见一团一团的白雾呢。
小公主她都六岁了平时甚少屋。只因夏天怕害了风热,冬天又恐凉了霜雪。
不过是春末秋初二季,若是能赶上个天气晴好才可出屋走走,由于禁足也却未曾出过宫门。
若大的玄武殿,冬天更觉冷清萧瑟。她转头望着玥娘笑眯眯的,又跑了回去一把抱住玥娘的腿,依靠在她的身边,好高兴啊。玥娘弯下身子抓着她的手轻轻揉搓,生怕她冻着,:“玩可以,但是千万别乱跑,去那边廊桥等着,我去拿件狐裘给你披上。”“嗯我这就去。”
玥娘回到寝殿,她一人跑到远处那廊桥,突然发现前边炊烟袅袅,还飘出阵阵的肉香。寻着味儿,径直走进了连同玄武殿的厨房。里面忙的热火朝天,她见灶面上放着一个罐子,伸手就蘸了一下放进嘴里,好甜啊,感觉心都暖了。
再要吃刚把小手伸进去,立马被一只大手攥住抓:“敢偷吃?信不信拿你剁碎了去喂那细犬?”
随手一甩竟把她摔倒在地,想必这力道也不小。
素来身子骨若,出个门还得看日子,怎么经得住这一下子。
气的她叫嚷着:“我乃当今圣上之女,大唐齐国公主,不过是吃了罐蜜,怎地还敢将我喂狗。信不信我……”
话还没说完那人抓起她的衣领:“呸,什么公主狗脚公主,你那就是那天煞孤星,注定了一辈子禁足在这玄武殿。你一出生就克死了你亲娘,还有那百十口宫人御医,圣上只恐你这怪力,才关你在此,这辈子就在那小屋子里做你的公主梦罢了,看这里有没有把你当成公主。”说着抄起刀吓唬她,屋子里没一个帮着她的,都只是默默地看着,那眼神说不出的冰冷,看的她浑身不舒服。按理说一个六岁的孩子早就应该吓哭了,她狠盯着那人:“此番已然失礼,我不与你计较,若在不放开,我也让你知道知道,我这公主倒地如何当的。”那人只一惊俱间,小公主便挣脱跑了出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天寒路滑,在下廊桥的台阶时候不慎摔下,脚踝火辣辣的疼才让她忘记刚才的事,也刚巧碰上寻她到此的玥娘。
玥娘看她趴在雪地上,赶紧用狐裘包住她生怕她碰着冻着,又抱回了屋,屋子里暖烘烘的。脱了外衣鞋袜,缩在软榻的一角怎么劝都不肯出来,抱着双膝直至傍晚也未曾吃饭。任谁人来劝都不管用,这才把檀御医找来,坐于塌前:“这不吃饭是闹哪出?还好没受伤,仔细身子。还是又想吃苦汤子了?”一听到苦汤子这才出了恍惚,抬头一看他笑眯眯的拿着块饼饵。“还是吃这个?”她泪眼汪汪的伸出小手拿着饼饵送进嘴里,哇的一下哭了出来。出生时,平日里,即便禁足也都开开心心的小姑娘怎地哭的如此撕心裂肺?一屋子四个人站着的人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慌了手脚。
苏玠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到底是哪个浑东西惊扰了公主?叫灵仙儿去剥了他的皮。”“对对,我这就去。”
一边抽噎一边小声的说:“那庖厨说我出生便克死母亲,和玄武殿众人,父皇忌惮我是天煞孤星,这才把我禁足在玄武殿里,这些年一直没见过父皇原来就是因为这个,我…我就是她们口中的…”
苏玠一把拉她入怀:“别听那些浑人胡说,她们伺职低贱怎只个中原委?旧日里我可是御前的,公主出生确实天有异象,圣上请了三清殿的玉虚真人问卜吉凶,看了天象也批了公主生辰,并非那天煞孤星,只消等到及笄,不仅可以出这玄武殿还可保佑大唐福泽万世。”“真的?”“我不框你。”其实苏玠就是在撒谎。
这会笑容才赶走了泪珠,亲昵在他怀里。“是不是思念圣上?不如托人带点东西聊表思意。”听到这话忘了身子不适蹦蹦跳跳的跑去寻找自己的宝贝,找来一堆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玥娘拿了公主满月时皇上亲赐的一对小金镯,小公主选了一只用自己出生时缎面襁褓做的一只兔子玩偶,用新手怕包裹。漏夜送至殿门托人呈交圣上说是玄武殿送来的。帝见此物也朦胧了双眼,想念那被自己关在玄武殿已有六年之久却从未见过的孩儿。今不知她相貌如何,也不知她的脾气秉性,还不知她如何度日。没了亲娘也见不到生父,对于一个六岁孩童如何忍耐的了?这份思念让他一直绷紧的心防瞬间崩塌,起驾至玄武殿,雪夜路难行,微汗透衣衫,可见心中是,不觉涕沾胸。
可算到了玄武殿门口,卸下门锁,径直推门而入,还没迈过门槛就被与御前太监拦了下来:“万万不可啊皇上,那玉虚真人当年送来的锦帕上特意写明不可相见,若今日得见明日之事便不可想象啊,皇上,况且已是深夜,公主年纪幼小,不知会不会搅扰了那妖星。”句句都直刺锥心。“罢罢罢,见不得就不见,却不可薄怠了她才是。唉......”半晌才退出来。第二日一早,玄武殿众人皆拜于殿内,收到皇上赏赐的珍宝药材、布匹金银和一只碧玉缠金嵌珊瑚的玉簪子。
青青白白金晃眼,只那珊瑚一点点。这一看就是为笄礼准备的。谢恩毕。她拿着碧玉簪一声不吭的坐在庭内汉白玉雕的石床上,久久难以平复,又无可奈何默默的哭了一会,便回了里屋倒头睡去。想象着再次醒来自己就能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