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阿齐达,在他十四岁的人生里程中,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的经历:好像冬日里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先让他懵懵懂懂不知所措,尔后又让他冷得痛彻骨髓瑟瑟发抖。仿佛一场梦,妈妈被恶龙叼走只是噩梦的**部分,也是噩梦快结束的时刻,现在最重要的是,他得赶紧醒来。阿齐达狠命地掐着自己的胳膊,努力叫醒自己。
“阿齐达,呜呜,对不起对不起,温美妈妈她是为了保护我才......”身边突然响起啜泣声,原来是泣不成声的阿碧姐姐。
“孩子,很抱歉,我们都以为没有恶龙,演奏龙之歌也没什么关系,没想到恶龙还是出现了。”
阿齐达环顾四周,村民纷纷围上来,尽管大家刚刚受到恶龙惊吓,现在仍惊魂未定,但还是上前来关心这个可怜的孩子,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安慰着。此时,这个十四岁的英俊少年才幡然醒悟:不是梦,是真的,降龙村的传说是真的,龙之歌召唤恶龙是真的,妈妈被龙叼走也是真的。
“我.....”阿齐达想说点什么,但只能咬紧嘴唇,一句话说不出来,眼前一片模糊,他只好低下头,任凭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地上,摔成几瓣。
不远处已经被吓傻了的村长,无力地摊坐在地,他是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尽管温美提醒过他这样做的危险性,可他被骄傲自满冲昏了头,现在闯下如此大祸,收不了场,灰头土脸的样子早没了平日的趾高气扬。“可要不是村民都不相信那个古老传说,我的提议也无济于事啊。”他暗暗自我安慰。
周围人充满同情和歉意的目光像一道强光,灼得阿齐达背上火辣辣的,仿佛时刻提醒他回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悲剧。他拖着毫无知觉的身躯,缓缓挪动双脚,一步一步离开玫瑰园,离开这个前一刻还充满欢声笑语的婚礼现场。
忽然阿齐达脑海中浮现出恶龙的丑陋面孔,它红着眼睛,口吐浊气,张牙五爪地朝他挑衅:
“哈哈,小子,你想怎样?被我叼走的人都是我盘中美餐。”
“你没学过搏斗,没学过击剑,没学过骑马,没学过魔法,想跟我斗吗?啊哈哈!”肆意的狞笑在他耳边回响。阿齐达知道,这是幻觉,是心魔在内心搅扰他,让他恐惧害怕,让他胆小软弱。
他用力闭上眼睛,双手使劲揉着太阳穴,拼命摇头,想把恶龙的脸从脑海里抹去。
这时,耳畔若有若无响起妈妈柔和的声音。
“当时有人说,东方大卫王的图章戒指是降服这畜生的唯一法宝,村里有位年轻的勇士,不畏艰险历经磨难,终于去东方找到这枚戒指,降服了巨龙,从此这里就叫降龙村。”
恍惚间温美那张秀丽温和的面孔,取代恶龙狰狞的脸浮现在阿齐达面前,向儿子娓娓诉说之前的话,安详的神态里透着勇敢刚毅,犹如在阿碧最危险的时刻挺身而出,纵身一挡的果敢刚强。阿齐达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我要去救妈妈,不管多难。”几乎没有犹豫,这个信念立刻在他心中生根,发芽,坚定地茁壮成长。
“记住,大卫王的图章戒指不是一枚,是两枚,要找到一对,才能真正除掉恶龙。”
耳畔响起温美最后的叮咛,然后她的脸孔像一团白雾似的慢慢模糊,白雾由浓转淡,尔后彻底消失不见。
是命运赋予阿齐达责任和机会,让他做第二个降龙勇士吗?不知道,他没想这么多,没想名垂千古没想拯救世界,他只想救妈妈。唯一的办法只有找到两枚戒指,彻底除掉七头十角的恶龙。
温美是降龙村学校的礼仪和历史老师,家里有大堆她留下的书籍,以前阿齐达从没留意过。现在去翻翻,也许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在一本封面泛黄,扉页有残留的油印子,书面有破落的角角边边的旧书上,他看到这样一段话:“东方大卫王的两枚图章戒指上,刻着秘密文字。无论是谁,只要够聪明,能读懂这些秘密文字,就能找到灭龙的办法。但是,没人知道戒指藏在哪里,也没有哪个有学问的人,哪个术士,哪个魔法师,知道怎样读懂那种文字。”
这段唯一能找到的与降龙有点关系的内容,看起来好像没多大用处,却给了阿齐达巨大的鼓舞和信心。
第二天一早,太阳从东方刚刚露出半个脸,少年阿齐达就辞别阿碧姐姐和前来送行的村民,准备开始充满未知和冒险的东方征途。
“阿齐达,你过来一下。”阿碧悄悄把他拉到一边,拿出一个灰色不起眼的东西。
“阿碧姐姐,我要这个有什么用呢?”阿齐达盯着这个灰不溜秋的东西,有些泄气地说。
原来这是个旧旧的,灰不溜秋,土不拉几的毛驴玩偶。
“这个送给你。”阿碧小心翼翼又万分珍惜地说,似乎送给阿齐达的不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玩偶,而是什么无价之宝。
“谢谢阿碧姐姐,可这不过是个小女孩的毛绒玩偶,我恐怕玩不来。”阿齐达礼貌地说,他一边说一边想怎样拒绝才不伤阿碧的好意。
“它可不是普通玩偶,它叫‘灰皮’,是我最心爱的宝贝。因为--”阿碧顿了顿,似乎一提到这个名字就触痛她心底的伤疤。
“因为,这是你妈妈,温美老师送我的,是她亲手做的。”
阿齐达懊恼刚才的轻率,一向冰雪聪明的阿碧姐姐怎会无厘头到送个毛绒玩具给他这个十几岁的男孩呢?
“对不起阿碧姐姐,刚才我以为只是个普通玩偶。没想到是妈妈做的,谢谢你,这是我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阿齐达声音哽咽了。
“好了好了,离别在即,不要红了眼眶。你还有重要任务呢,我相信温美妈妈并没有死,现在她一定被恶龙困在什么地方,等你去救她呢。”阿碧善解人意地说。
阿齐达拼命点头,他偷偷瞄了一眼阿碧,发现她也红了眼眶。
道别后,阿齐达独自一人迈开朝向东方的步伐。太阳露出整个脸来的时候,他仔细端详起手中的“灰皮”:身体不大,头却分外粗大,两只滴溜溜的黑眼珠,一双长长的白耳朵耷拉着,胸部稍窄,四肢瘦弱。通体灰褐色,脖子里却围了一条针织的红色围巾。
看得出妈妈制作“灰皮”花了很多心血,做工非常精细,把这个玩偶做的栩栩如生。只是脖子里那条红围巾,一看就是阿碧姐姐的“杰作”:粗糙的针脚,蹩脚的缝合,如同光鲜的绅士穿了双满是灰尘的破皮鞋,甚是不协调。
“不协调归不协调,这样搭配还是满有爱的。”阿齐达自言自语地说。可是,一看到灰皮,心里对妈妈的思念越发深刻,这让他非常难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