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似漆如胶(1 / 1)

秦悦转醒之后,依旧虚脱得厉害。夜色极黑,船室极暗,她颤声抽泣起来,她怕黑,她害怕阴冷昏暗的夜。

燕桓起身点灯,待到内室点满了灯,又暖又亮。他又坐于她身旁,一口一口喂她食些清淡小粥。

她累得连吃饭的力气也没有,懒懒倚靠着床头,目光散乱,唯有喉间轻轻吞咽,如同未满月的猫儿,娇柔不堪风雨。

不过吃了小半碗,她便说饱了。燕桓放下碗,寻不到锦帕给她擦嘴,一转眼之间,他却是低头吻她,细细替她舔食干净。

秦悦轻轻闭上眼,微微张口,沉醉于他的亲密。

她的模样是罕见的慵懒,燕桓诧异道:“怎么了?”

她喃喃道:“我没有家了。”

“有我的地方,日后便是你的家。”他对她道。

“你与我的家?”她仰首问他。

“是。”他抵着她的前额道。

秦悦深呼了一口气,如若按着迟玉所说,或许他早就洞察了她的身份,却不肯拆穿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夫君怎会喜爱于我?”她伸手触碰他的脸颊,纵是他一无所有,也有天人一般的容貌。他怎会这样宠着她,放纵着她?

“蠢问题。”燕桓捉住她的手,覆口唇于其上,“明知我离不得你。”

她挣脱他的吻,双手自他的衣襟缓缓滑入,如他以往待她那般,慢慢地抚摸,揉捏。

她抬起双臂的一瞬,锦被自滑腻的肌肤坠落,除了峰峦如簇,波涛如怒,里面什么也没有。一如他第一次看到她的身子那一夜,含苞待放般地诱惑着他。

“阿吾还有我。”燕桓的胸膛急促地起伏,情不自禁地环住她的纤腰,一把将她抱到腿上,低头质问,“燃了灯还不算,便是连我也要燃了不成?”

“是呢。”她倾身吻上他,双臂环着他的肩膀。只是这两年来的食补实在效果显著,便是这样一番亲昵,如雪山峦便一颤一颤地掠过他起伏的胸膛,恰有指端的丹蔻一点,来来回回撩拨着他的心。

他猛地俯身,如婴孩般贪婪地埋入他亲手养大的一方景致。

她却因他的动作失了重心,仰面向后倒去。他哪里会放她离开,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却早已覆上羞见人世的雪顶红梅。

他深情地凝视她眼,她的眸子中却未有半点动情模样。反是失了神采一般,沉沦、放纵、绝望。

“阿吾。”他的声音隐隐颤抖,“你在难过。”

她茫然看着他,“没有。”

他叹息着抱紧了她,“不要胡思乱想,阿吾还有我。”

“你看着我。”他柔声道:“待战事结束,便是父皇要打死我,我也要娶你。”

秦悦未曾想过他会下了这样的决心,却是有些惊讶。

“你这般模样,我一天也忍不得,一刻也受不得。”他盯着她,“阿吾不笑的时候,我也会觉得冷。”

她不信他,“骗人,你认得我之前,还不是一样过活。”

他认真道:“便是那十几年,也不及同你在一起的两年欢愉。”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他同在在一起,会觉得欢愉,而她同他一处,却是觉得安心。

“我谁都不信,我只信你。”她如孩童般手脚并用,环着他不肯松开。

今日这般主动,竟是在同他索需,以身诱惑于他。燕桓半是欢喜,半是心疼,却不似从前那般长驱直入,反是摩挲着她不安分地肌肤。

室内极亮,秦悦却不敢看他的眼,她不知他要做些什么,只是听他笑道:“昨夜半掩着的玉腿,竟也有一番动人之处。”

就在昨夜,她与他草草敦伦之后,她便自锦被下伸出一条腿,等着他回来。

秦悦做了一件没羞没臊的事,她居然在用身体诱惑他……

她捂着脸笑,“不要取笑我。”

“媚惑家主之时,怎不知羞?”燕桓笑着俯身。

“昨夜……我未曾离开过你,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的声音比平日里更加低沉,“那些都是梦,不要怕。”

他推她仰卧于榻,看着她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娇艳,却是低笑一声,埋首于沉渊之境,看着看着,便用柔软的唇舌代替了刀枪剑戟的坚硬。

“别……”何止是羞恼,他竟是不辨别美丑的,哪里都要看,哪里都能品鉴一番。

从前在春画儿上,不是没有看到过这些……只是一个男子,怎会屈尊为女子做这些?

秦悦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此强烈的异物感,惊得她想要跳起来。有如一尾调皮的鱼儿,在池渊之中往复游走。鱼尾横扫,带起一阵惊涛骇浪,仿佛要将这池渊翻个底朝天。

她抓不住他的身子,惊慌失措到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任他游弋于她,一遍一遍地来回往复。她被他折磨地近乎痉挛,他才肯放过她,而后却是面不改色地问,“阿吾可喜欢?”

她涨红了脸,双目迷离地望着他,檀口微张,竟是沙哑到失了声。

他知道她喜欢,不由分说就着方才的一池琼浆玉液,畅通无阻地直抵尽头,搅弄得池底风波大作。

她素来在此间被他主导,只得融化在他身下,吐纳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阿吾,阿吾。”他一边唤她,一边低头亲她,仿佛她是他怀中的宝贝一般。

秦悦以双手攀住他的腰身,柔柔地唤他“夫君”,她的声音有如乱人心神的魔音,教他愈发肆无忌惮。

她无力抗拒,只得像是要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攀附于他,她的小手又柔又软,抚弄得他浑身舒畅。她拼命地容纳他的一切,不肯松开。他却饶有兴致地盯着她道:“这般用力,可是怕我跑了?”

她紧紧抱着他,红着脸道:“很暖和。”

暖和?他不由想笑,所有人都说他阴沉、冷漠,第一次有人说他暖和,却是此情此景。

她懒洋洋地闭了眼,心满意足地抱着他。他什么都没有问,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教她安心。他想娶她,他许诺于她,他今后再也不会教她惴惴不安。这是他能做的,取悦她的最好方法。

燕桓盯着她的眉眼,长长的睫毛覆着眼睑,她忽然落了泪。

他跪在她身前,突然间停止了动作,手忙脚乱地替她抹眼泪。她却是一边流泪,一边看着他笑。

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他静静看着她,她亦是看着他。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羞涩,几分急切,“莫要停在这里……”

他抵笑出声,“遵命。”

夜色极黑,她的喘息声如同满室的灯火一般,教他愈来愈热,愈来愈忍受不住。他也不管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将她彻底揉碎在怀中。

她累极,意识中不再有其他,只有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亲吻着她。

这般折腾到了半夜,身子如同被雨水冲刷过似的。秦悦却是退了烧,慢慢地进入梦乡,睡梦里一片空白,唯有他在她耳旁道:“阿吾,我要娶你。”

燕桓起身沐浴之时,收到了第一封战报,陆景明自西南而来,庆安王自碧海城出兵,合力直攻白水城。

夜里落了雨,淅淅沥沥的,吵得人心烦意乱。淑妃素来浅眠,却是再也睡不着觉了。

昨日宫中来了信,竟是天子百忙之中亲自执笔,信上分明写着“庆元王亲启”,可是信使却偏偏送到了她手里。

淑妃不由想笑,南楚国君一向目高于顶,怎么会写信给她?一个被他厌恶的女人,一个他此生都不想再看到的女人。

她对那信差道:“待庆元王归来,我自会转交给他。”

出了宫真好,她便再也不用低声下气地回避他的眼神,费尽心机地揣摩他的心思。她并不似姐姐的出身那样好,便是连礼仪与进退,都是十岁以后才一点一点学会的。后来进了宫,既要应付天子,又要同皇后周旋,累得她每日精疲力尽。这么多年来,竟是连一个完整的觉都没有睡过。

她原以为这一回离宫,能安安稳稳地享受几天边城风光,再睡上几回懒觉,人生从此完满。哪知多年来的浅眠已成了习惯,天未亮便会睁眼,然后再也睡不着。

淑妃并不需要婢子侍奉,自己点了灯,拥着锦被坐在榻上,渐渐静下心来。

她并未想到,颜柳会将亲弟弟送到白水城数年。恐怕颜柳最初的目的,一是为了躲避颜禄的骚扰,二是为自己留了一条退路——纵是她有朝一日为燕桓所嫉恨,亦能倚靠弟弟颜佑。

颜柳这女子,比她想象中更理智。也幸得颜柳将颜佑送往白水城,才令远在庆元王府的她能了解到前线的战报。果如她所料,庆元王师出无名,这般大张旗鼓地与白水城开战,为的仅仅是他身侧那个娇柔少女。

淑妃频频摇头,她数年来视若己出的庆元王,素来冷静的庆元王,怎么会在关键时刻犯下这样的错误,因女人而战争?若是让他父皇知道,又怎会立这样一个耽于女色的儿子为储君?

果真是红颜祸水,可是那少女由玄音公主主持笄礼,又是天子的老相好亲自加冠,虽然皇儿未曾对她言明,可是那呼之欲出的身份,她想不知道都难。

她竟是不能随意拿捏那少女的,这样一来,事情便不好办了。到底是孽缘,教庆元王也如他父皇一般经历当日的抉择。

她与姐姐的命运已经足够凄凉,可这世上从来不乏劳燕分飞,甚至有些相遇,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能长相守。

秦悦在一阵轰鸣声中忽然惊醒,未待她惊呼出声,便被身侧之人抬臂搂入怀中。

她惊魂未定,“夫君?”

他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我在。”

“我在哪里?”她茫然道。

“在……你夫君的榻上。”他提醒她。

她羞恼道:“夫君又打趣我。”

忽然不知何处传来“咕嘟”声,燕桓忍不住笑道:“我吩咐厨房做些吃的来。”

她亦是笑道:“好。”

虽然只睡了两个时辰,可是他却异常清醒,他的阿吾回来了,她如从前一般明亮,温暖。

燕桓捧着清粥而入的时候,阿吾正在照镜子。听到他的脚步声,她缓缓低下头道:“你怎么不告诉我?”

“什么?”他疑惑。

“我这样丑,你竟是未嘲笑我。”秦悦反而笑了。

燕桓看着她,慢慢地咧着嘴亦是笑了,“听你这样一说,倒是真的有些丑。”

她被劫掠之后,莫名其妙穿着喜服躺在棺材中出了城。及至醒来,却是妆容精致,服饰精美,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与死物一般。

许是她哭了太久,脸上如同染缸一般五颜六色。她回来后并未沐浴洗漱,就连睡梦中也是神情恍惚,亏他也不嫌弃她丑,便是连她脏兮兮地脸都吻遍了。

庆元王竟然急色至此……

他真的是不辨美丑的啊,秦悦低着头,想起他饥不择食的样子,便又红了脸。

洁白的瓷勺舀着些许清粥,缓缓递到她面前,秦悦便顺着瓷勺向他的手望去,他的手指很长,很好看,抚摸她肌肤的时候,很美好。

她轻轻叼着瓷勺,他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外面下着雨,秦悦只觉身下有些颠簸,却是在船上。她分明记得在晕倒之时,他说了一句“撤军”。

“还在袭城吗?”她小心翼翼道。

“是。”他答。

秦悦不解道:“为什么?”

“活捉迟琰之。”他冷冷道。

“他……”秦悦一言难尽,“捉他做什么,我不想看到他。”

“阿吾。”他望着她,目光中似乎跳动着隐约的情绪。

这样的眼神,教她心上不安,“怎么了?”

“没什么。”他摇头。

他似乎有什么话问她,话到嘴边却又咽下。秦悦也不知该如何问他,垂眸道:“我热得难受,想沐浴一番。”

天色渐亮,细雨未停,燕桓走进暗室,隐约可见地面蜷缩着几道人影。

周闯低声道:“正是她们。”

待燕桓的眼睛适应了内室的昏暗,他才看清地面竟是清一色的女子。他顺手接过狱卒手中的鞭道:“回避,本王要亲自审问。”

燕桓生平从不殴打女流,除了此时此刻。

周闯立在不远处,只听里面一阵阵凄厉的哀嚎之声,夹杂着女子的求饶声。他知晓殿下从前严苛,这两年颇有几分宽以待人的趋势,怎知如今又暴戾起来。

燕桓自黑暗中走出之时,周闯被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呛得窒息,但见他脸上的血迹未干,玄色的衣衫之上,亦是深浅不一的色泽。

周闯小心翼翼道:“殿下?”

那几个女子起初不肯招,若非他的一顿鞭刑,倒是死也不肯开口。

她们说,她们自白水城化作流民而来,为的便是与连江城中的暗线接应。起初没有人敢接这样的任务,可是上面说,她们在连江城很安全,因为公主殿下会护着她们。

连江城的军力分布,海防建设,都逃不过公主殿下的眼。

她们此行不过是接公主回国,待她返回白水城,便立即与少将军完婚。可是连江城守卫颇为森严,一行人只得绕到双子岛附近,再回白水城。

周闯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黑,却是谨慎道:“如何处置?”

“短缺了的营妓,便由她们填补。”燕桓道。

“营妓须先办理户籍,此事还需回城后交由胡英大人……。

“不必。”燕桓的声音渐沉,“齐女低贱,便是自愿委身为奴,何须我怜悯!”

周闯微微一惊,不知殿下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只是他的眼角瞟过船室的一角,仿佛阿吾刚才站在那里。

燕桓的双唇紧紧抿成一线,那些女子说,公主殿下已于昨夜同少将军圆了房。

他生平头一次被人气得咬牙切齿,他甚至想动手杀了几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一个个死到临头,却还挑拨离间!

秦悦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燕桓冷冽低沉的声音说,齐女低贱,便是自愿委身为奴,何须我怜悯。

那一夜,她原是在中军帐里沐浴,便是在那般守卫森严的情况下也能被人劫掠了去,可见迟玉不仅准备了很久,更是早有内应在其中。

出了这样的事,她大抵能够想象得到燕桓红了眼杀戮无度的模样。秦悦默默站在窗边,隐约觉得脚下的楼船在动。

昨夜的一场落雨,将火器尽数淋成了哑巴炮,白水城的防御措施瞬间土崩瓦解。南楚境内三支军队登岸而上,此时已经在攻城了。

并非秦悦刻意要偷听这些,只是即使她在船室之内,也能听得到外面的议事声。从前他不会将心事透露给她,她揣摩打探,便是连背着他翻找文书这种事情也做过。而今他事事不避着她,她反倒是觉着心烦,什么都不想听。

及至第二日午时,白水城陷落的消息传来,楼船之上一时亢奋不已,高呼庆元王殿下千岁,大有不攻入赢都,誓不退军之势。

秦悦实在觉着饭菜难以入口,蹙着眉托着腮,却是再也吃不下去。

燕桓放下箸,隔着小几伸手握住她的手,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眼,“怎么了?”

“夫君。”她亦是看着他,“既然战事因我而起,此时我回来了,为何还要继续打下去?”

“若只我一人北上,或战或休,我自能把握,可此时燕榕与陆景明奉旨行事,我不得阻拦。”燕桓道。战事哪里是因她而起,父皇觊觎北齐境内的金川铜矿十余年,只等契机成熟便挥师北上,否则怎会有这样快的反应速度,同时从两城发兵。

姨母虽然在深宫之中,却也看清了当下局势,父皇年轻之时功盖八荒,又对北齐境内虎视眈眈,自是非常看重儿子们的军事才干。若是两国一战,由他夺了头功,自会在父皇心中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想战,又不想战,狠戾如他,也会被眼前的少女左右了心神。主帅心旌不定,焉能指挥大局?因而他命文锦和赵连为先前军,须在其他两支军队破城前率先而入。

待他安抚了阿吾,便放开手脚披荆斩棘。

“夫君说过不辱我城邦。”秦悦蹙眉道。

“若公何宇率众投诚,我自然不伤他一兵一卒。”燕桓道:“我也不会惊扰百姓。”

“可是……”她未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便被他跨过小几捞入怀中,对着一张聒噪的小嘴吻了下去。

“夫君有事瞒着我……”她挣扎道。

“没有。”他不由分说抱着她上榻而去,“洗净了没有,叫我好好看看。”

“夫君,我在说正经事。”她伸手护住衣襟。

他不听,“不如来做些正经事。”

“殿下,你为何不肯听我说话!”秦悦挣扎道。

“这种时候,说什么话!”他反是拨开她的手,静静盯着她的眼。

他眼中波涛翻滚,倒是不知为为何怒火骤燃。秦悦不再挣扎,任由他将她的衣衫一件一件剥开,低头看她。

他在看什么?

脑中如火雷炸裂一般,教她的五脏六腑也痛了起来,一如昨夜,他以奇怪的目光审视着她,一寸一寸侵略着她的肌肤。彼时她烧得迷迷糊糊,又是羞赧不敢看他的模样。而今想来,却教她恨不得将一双腿裹得严严实实。

“你疑我?”秦悦颤声道。

燕桓愣了一瞬,“没有。”

秦悦拼尽力气推开他,气呼呼地鼓着腮,她才觉得冤!她在沐浴之时被人强行掳走,一夜不省人事,她害怕,她惊恐,她不知所措,她如女鬼一般在一片阴森中醒来……

她见到了迟玉,那人既是她一起长大的哥哥,又是她的仇人。她分明恨不能自已,却又无能为力。她的父母,她的家国,她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一夜之间经历了太多,她已近乎崩溃的边缘。

“我还以为,此时今日,你才是这世上唯一能护着我的人。”她一张口,便又要落泪。

“都是我的错,阿吾抓挠我好了。”燕桓伸出双臂抱她,她却在他怀里忽然哭出了声。

昨日在迟玉面前,她便是连哭也哭不得,分明吓得手脚发软还要强装镇定。

她哭了许久,到似是累了一般,靠在他怀中不说话。

及至士卒通报之时,船已靠岸,文锦遣人通报主帅,是否要亲自入城查验。

燕桓抱了抱她道:“阿吾可愿随我一同入城?”

秦悦摇头,两年前她从白水城逃亡而去,而今再来此地已是物是人非。她未曾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以这种方式踏上国土。何等无义之人,才能眼看着国土陷落,百姓涂炭,还要以胜者姿态亲临城中?

她沉默了半晌,眸子颤动不安。

燕桓看懂她的情绪,正欲起身,却忽然被她牵住衣袖,“夫君。”

他低头看她,她却双手并用,环住他的颈项,“我不是不想同你在一处,可是我不敢重回故土。”

“我知道。”他亲亲她的脸颊。

“入了夜,我还会怕黑。”她微微扬起脸,等待他的回答。

“我知道。”他便又拍了拍她的后心,安抚道:“我会尽快回来。”

“你不知道。”她仍有几分不安情绪,“我很担心,担心两国一直征战不休。”

燕桓摇头,“我主张议和。”

秦悦方才舒了一口气,望着他道:“夫君能帮我拿回户籍么?”

他似是未曾想到她会如此说,微微惊讶。

“若是没有户籍,我日日唤着的,还不知该是何人的夫君。”她不敢看他。

“我明白了。”燕桓的脸上慢慢露出喜色来,“我想娶,阿吾也愿意嫁。”

秦悦点点头,却忽然被他紧紧抱在怀中,他的怀抱很暖,她轻轻闭上眼,她的国,她的家,她是再也回不去了,“除了夫君,我已经一无所有。”

他反是笑了,“阿吾只要有我便好。”

秦悦小声问他,“我的许多事……夫君都知道?”

他低声道:“知道。”

她心有余悸道:“我以为夫君会生气,会惩戒于我。”

“因而你一直不敢信任我,不敢对我敞开心扉?”他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他知道她也喜爱他,她却不知道,他有多么喜爱她。

秦悦垂着眼眸思索了片刻,“我当夜被贼人掳去,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可不会是夫君担心的那种事。”

他的女人,在夜里赤条条地被掳出了营帐,到底是他更无能。

“齐女保守,失了清白是要自绝于世的。”秦悦认真道。

“不准说这些。”燕桓心上一动,却见她红了脸。

“可是你昨夜,分明在查验我的清白。”

她羞恼道。

“不是。”燕桓有几分挪不动步子,“不信我们再来试试。”

秦悦惊呼一声,他便脱了鞋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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