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鸢木跟随祁王和王妃一同从府邸的大门走出去,门口撑着两架马车,前面还有一匹威风凛凛的黑马,马车旁边站着两行府兵,祁王矫健的身姿从黑马上一闪,整个人便稳稳的落在马背正中央,王妃坐在前面的那架轿子里,臧鸢木则坐在后面。烬歌也跨上马,始终走在臧鸢木的轿子旁。
臧鸢木心中明白,今日前往皇宫,势必会夹杂在众多达官贵人的争斗之中,新皇选妃,对于家中有女儿的大户人家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女儿若是有幸被选入后宫为妃,除了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之外,门第也会瞬间被镀上金,一跃入龙门,从此高人一等。所以对一些富贵却缺少权势的人来说,就更加的难能可贵了。臧鸢木摩挲着双手,仿佛已经预见了即将面对的厮杀,这场厮杀,见不得血。
臧鸢木想了一会儿,将车窗门帘拉开一条缝,烬歌恰好转过脸,和臧鸢木相视一笑,彼此已经从对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不曾说出口的一切。
烬歌坐于马背之上,一边探路,一边默默观察周边的风吹草动,这条路上,注定不会寂寞,明里暗里,都弥漫着腥风血雨。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保护王妃王爷以及臧鸢木的安危。
快接近皇城的时候,本来还有些压抑的天空,忽然间大亮,臧鸢木坐在马车里都能感受到外面热辣的阳光。
“要进城了。”烬歌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来。
臧鸢木连忙拉开帘子,却见通往皇城的路两边,黑压压着挤着一群老百姓,他们伸出脑袋好奇的望着他们这一行人,眼里充满了惊奇。
这些人当中并没有什么看起来特别的人物,穿着普通,相貌平平,身上表现出来的市井气让人忍不住想要远离。
祁王一行人才刚刚穿过皇城,臧鸢木便听见后面有人在大声喧哗。
臧鸢木拉开后面的窗帘,却看见一个人影一跛一跛的朝他们的方向扑过来。
“臧鸢木!”一阵熟悉的声音将臧鸢木的思绪拉了回来。
臧鸢木把窗帘完全扯开,终于看清楚了身后拼命追赶的那个人。是臧玉浅!
臧玉浅拄着拐杖,原本已经断掉的两条腿,竟然能够站立行走了,虽然右脚还有一些跛,可是走路的速度却并没有被影响。
臧鸢木饶有兴致的看着身后的臧玉浅,心想,这个臧流东可真有本事,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的神医,竟然能够将她的断骨给接回去,着实不容易。自己若是有这样一个亲哥哥……臧鸢木只是摇头笑了笑。
“烬歌,让他们停车。”臧鸢木正觉得无聊,臧玉浅就适时的出现了,倒是叫她来了兴致,不下去会会她岂不是浪费了。
烬歌小声说:“你确定吗,现在我们在皇城内,万万不可惹是生非啊。”
“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臧鸢木当然知道烬歌在担心什么,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在皇城里胡作非为呢。
马车迅速停在了原地,臧鸢木把门帘一拉,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她从前面绕了一圈,走到了臧玉浅的前面停了下来。
她故作惊奇,问:“这不是臧大将军府的小姐么,怎么拄着拐杖从府里出来了?”
“臧鸢木!你别明知故问,我现在变成这幅样子,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你就是个妖孽!”臧玉浅气急败坏的怒吼道,眼睛里的红血丝都瞪出来了,此时的她恨不得扒了臧鸢木的皮,喝干她的血。
臧鸢木却细声细语的说:“臧小姐可别诬陷人,本郡主和将军府并无交集,又怎能说拜我所赐呢。若不是听见你在马车后面的叫骂声,本郡主估计你是谁都不知道呢。”
臧玉浅知道臧鸢木是在激自己,冷笑一声,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想借机攀龙附凤,做个人上人吗,可惜啊,你不配!你就是一个庶女,是个杂种!”
“你以为篡改自己的身份,就能抹去你体内流淌着的卑贱血统吗,做梦!”臧玉浅的声音几乎已经沙哑,却还是不忘啐了一口唾沫。
臧鸢木却忽然走近臧玉浅,说:“臧玉浅,你知道你的缺点是什么吗?”
“就是没脑子。”臧鸢木忽然伸出手在臧玉浅的肩膀上拍了拍,臧玉浅只觉得全身一阵酥麻,但很快就恢复了,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怎么了,还陷在怒火之中无法自拔。
“暴躁和冲动,迟早会害了你的命。就算你的命不值钱,臧流东的命可金贵的狠,现在的将军府,如果没了臧流东,就是一盘散沙,你不过是仗着你哥哥的身份耀武扬威罢了,倘若将军府化为了尘土,你也就会变成无家可归的蝼蚁,到那个时候,你还能像如今这般嚣张吗?”臧鸢木把嘴唇凑到臧玉浅的耳边,又说,“如今的我是先皇亲封的翩若郡主,就算没有这个头衔,以我的巫之气,也能要了你这条小命,虽然我现在不想让你的血脏了我的手,可保不齐以后也不想。”
“是死是活,全看你今后的表现。臧玉浅,做人不能太自私,你哥哥对你这般好,让你重新站起来走路,你可别让他丢了将军的头衔又赔了名,臧家是继续延续还是就此被灭门,可全靠你啊。”臧鸢木双眼眯成了两条缝,两道寒光夺眶而出,像极了锋利的刀子,狠狠的刺进了臧玉浅的心脏。
臧玉浅早已被臧鸢木的其实震慑住了,今天是趁着臧流东不在家,她私自溜了出来,因为知道一些风声,所以特意来皇城门口围堵臧鸢木,就是想当中羞辱她一番。可刚才她说的那番话,却叫臧玉浅寒了心。臧鸢木说的没错,现在的自己不过就是一只蝼蚁,没有了将军府的倚靠,她什么都不是,以现在的自己和臧鸢木对抗,无非就是以卵击石。
臧玉浅拄着拐杖微微后退了一步。
“下次见面,可要记得客气些。”臧鸢木勾起唇角,凌冽的气势并未退却。
臧玉浅咬着嘴唇,不再说话,任由臧鸢木回了马车。
“你跟她说了什么?”烬歌心中好奇,不知道刚才还嚣张跋扈的臧玉浅,现在怎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臧鸢木笑着回道:“没什么,不过就是告诉她,做人不能锋芒毕露,要学会收敛。”
烬歌轻笑一声,不再追问。他自然知道臧鸢木跟她说了什么,不乏恐吓和威胁,臧鸢木啊,就是一个披着天仙皮毛的恶魔,谁碰到谁倒霉。
祁王和王妃似乎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稍作停留后又接着往前走了。
没过多久他们便进入了皇宫,看样子他们来的算晚的了,前方有好几辆马车,各路贵族人士已经迫不及待的进宫了。
臧鸢木的车帘一直没有再放下,外面的人潮全都在她的视线之内。既然今日的宫宴是选妃,那么司婉玉也肯定会同家人前来。
又能够见到傅屹然了,司婉玉的内心一定是欢呼雀跃的。臧鸢木此时的脑中已经浮现出司婉玉勾唇娇笑的模样了。
就在这时,臧鸢木似乎听见周围传来的嘈杂声了,原本嘈杂声是不足为奇的,可是这其中夹杂着不的不让人在意的声音。
“你知道吗,其实今天的选妃啊,只是做做表面功夫罢了,人选早已内定好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你怎么知道?”另一边的声音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话。
“我当然知道,我一个亲戚就是新皇身边的亲卫,这种事情还不是随便听听就知道了?”
“我们今天来,也就是白来一趟,哪家的女儿要成凤凰,哪家的女儿没有那个命,宫中早已经知晓,新皇不过就是摆个样子让大家服气罢了。”
“我看不一定,这么多达官贵人,这么多千金小姐,新皇甚至都没见过她们,又怎么可能会内定呢?”
“信不信随便你,到时候你睁大眼睛看看就知道了,今天除了要选妃,最重要的是要立后,那凤凰就竟是谁家的女儿,我倒是要好好看看了!”
“哎,命就是命,是高升还是落败,全靠帝王家做决定。”另一个声音听起来完全是消极的。
“内定?”臧鸢木倒是对这个不能理解了。
祁靳禹会内定谁呢,这真叫她百思不得其解了。
“内定倒也不无可能,谁是后谁是妃,背后牵扯着太多的利益纠葛,这么多贵族,背后又有这么多势力,就算是内定也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帝王心,猜不得。”烬歌喃喃道。
“你这么说,我倒是有些不安了。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祁靳禹到底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臧鸢木把帘子放下,心中忽然忐忑起来。
平日的祁靳禹看起来温润如玉,温文尔雅,说起话来也不紧不慢,没有一点皇家人的傲气,可有的时候,臧鸢木却又觉得自己看不透他,看似单纯无害的人,有时候却叫人心悸。
进入皇宫没过多久,便照例要从马车内下来,再绕过一个城墙,会有人专门看管各府邸的马车,随从们也只能在墙外等候各自的主人。
烬歌叮嘱臧鸢木诸事小心,便留在城墙门口等着他们回来。祁王和王妃并肩而立,臧鸢木跟随其后,三个人在宫中领事的人后面,缓缓的踏进了内殿。
这一次的进宫和上一次的感觉明显不同,今日皇宫已经易主,宫中很多人都被换下去了,臧鸢木对皇宫并不熟悉,可是明显能够感觉到气息的不同。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事实就是如此。
“祁王殿下,王妃,郡主,请跟随奴婢从这边进去。”前面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恭恭敬敬的带着路,生怕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皇宫里的小丫头,都个个貌美如花的。臧鸢木一边想着,一边尾随其后。
内殿里已经入座了不少人,可大殿中还是熠熠生辉,并没有因为人潮拥挤而变得黯淡无光。
臧鸢木跟在祁王和王妃的身后入座,她睁着一双眼睛仔细观察着周边的人群,一点都疏漏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