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这是要扩展在南面的买卖,可如今手上也无合适的人选,离着渲、溢两城也并不算近,交于那些外人只怕不妥?”一听这旁提及要在南方另设两处买卖,不但是陆娘子满面疑惑,就是一旁未曾开口的大丫鬟文竹,也倍感意外。
却见这旁之人,微微点了点头,应道:“陆姐姐说的没错,外人自是不能放心交托,但我在岸上所设的买卖,却是一并交由许庄头家的大儿打理。别看如今邻近大小岛屿上,早已对我们庄上的许庄头熟悉的很,可他家的儿子早已得了我们兄妹的叮嘱,不曾过多露面。”
抬眼望向外城那方,继续道:“就好比你家父兄身边那几个得力之人,即便此刻在京郊有了自家的落脚之处,也是深居简出,不敢太过显露人前一样。惟有这般,到了必要之时,便可将其放在更为合适的位置上,而我兄妹先前虽不曾想到过,在岸上另设几处买卖,但眼下而言,却不得不走这一步了!”
“怎么,小姐还担心那位郡王长子会在南方,另有图谋?”果然是跟随自己身边多年的贴身之人,这里自己才刚道出构想,不过片刻之内,那旁却已猜到了大半。
只见,这旁婍姐儿已是欣然颔首道:“怕是那位的南方之行,并不简单,我这心里总觉得定然有事发生。再加之,我哥哥此刻还在南方地界上,若是等日后他也一并在京中久留,只怕更是无人会多加留意了。想来,也惟有早早设下几处铺面,既能将岛上多余的产出,悄然售卖出去;又可做暗中的落脚之处,也是必要的很;还可顺便收集了各方的消息,到底比往来岛上之人,告知的快捷许多!”
“叫小姐您这么一说。的确是十分必要。单说岛上逐年增产的那些时蔬,便不是小数目。这般一来,倒是可以顺带着换了银子来,只是这人手上更得吃紧些了!”
闻言。婍姐儿也已点头应道:“当日岛上统共四十余户,不过才二百人不到,但如今却是不同往日了。你们尚不知情,我家兄长已经寻回了昔日的老仆,陆续跟随上岛的就有不下十来家,如此一来人手不足已是缓解了。而我想在岸上开设买卖,也是另有打算,眼下虽看不出什么,但岛上的耕地毕竟有限,待到日后全都开垦完了。又该如何安置那些陆续投奔而来的?”
说到这桩,那旁两人也都随之颔首连连。是啊,眼下看着岛上占地的确广阔的很,但小姐的意思不可全开垦了出来,做农耕之用。也是不无道理。
想这远离海岸的岛屿,经历了多少年的累积才有了这偌大一片可耕作的土地,一旦乌有那些最利保持水土的树木、草地,只怕会得不偿失。毕竟岛上的日常都仰赖这片异常肥沃的土壤,真要不懂得保一方水土,必将会患无穷!
所以,此刻岛上有心栽下那许多。适宜当地气候的果树也罢,还是那小姐再三叮咛,宁可留作草场也不可一股脑都开垦了出来,为得正是雨季之时,水土不流失岛外。
如今那那座正覆了一层表土的山崖,可是一律用小姐事前给的法子。用上了鱼鳞槽的法子,依山势整个修成了台田的样子。若是远远望向过去,倒还真有几分山区地域中梯田的味道。只是比不得那些占地广阔,山势平缓的所在,岛上才刚形成不久的‘土山’。却是称得上陡峭二字。
因此,这里每阶台田的宽度,不过三、四尺的样子,用素土围上一圈犹如鱼鳞状的样式来,就这般一排排一层层依山势叠堆而上,便成了最佳的保水保土之法。
围出一圈边框,便可将雨天降下的淡水留在鱼鳞槽内,而槽内又栽上了果树,便可以这些草木之根留住山上的土壤。如此一来,岛上的植被既无须辛苦挑了水去逐一浇灌,还可在暴雨来袭之际,将大半的雨水留在山上,不至于顺陡峭的山势,形成那让人胆战心惊的土石泥浆。
要说先前小姐不曾将这些一一列举而出,细细解释了与许庄头他们听,谁都不曾想到过,靠山而居还会有此等危险。如此细听之下都不由得是暗道‘好险!’,亏得自家这位小姐是个好读杂书的,要不然他们又上哪里知晓这些去。
邻近的岛屿,确实无须担忧这般的危难,人数实在稀少的很,平地之上尚且住不满,何来依山而居的?而自家田庄上,随之被三爷寻回的旧部、老仆日益增多,想必日后便会有此吃紧才对。
虽说他日等三爷兄妹二人,尽数将京城的铺面,京郊各处的田庄陆续拿回,便可重新分了出去,但在此之前,却都得在这海岛之上过活不是。所以,万事看得深远些,才更为稳妥。
得了小姐的一番叮咛,许庄头便领了佃户们,再度转述了一遍自家小主子的担忧。听完之后,也无须许庄头多加提醒,这里佃户们早已是暗中攥着劲,定是要尽快按小姐的提醒,将这满山的鱼鳞槽修筑完成,再添上果树保土后,才可安心度日。
“如今我留在岛上的那些农书,也都有了不小的用处。之前我曾在书上翻到过,有农人试着在果树下套中花生、绿豆,如今已被许庄头他们试着种成了,来年只怕更能多添许多的产出,所以这茶楼、酒肆便成了最好的去向。”
说到这里,不忘抬手比了比那片,由他霞光阁领头共同进退的外来商户云集之地,方才不紧不慢继续道:“你们知道那霞光阁之所以要与众多商号联手,便是为了应对那些京中老字号的排挤。而其中因相关商铺的携手抗衡,各家多多少少都有获益。”
“我家庄上本就有许多产出,用这岸上几处铺面化解,便是再合适不过了。而那位留在南方许久,终究让人不能安心,索性提前布好了眼线,才可以防万一!”
婍姐儿口中的以防万一,正是不想暴露自家海岛的实力,若是自己此刻仍在岛上,尚且两说。毕竟可以及时得了消息,做出应对,但此刻自己身在千里之外,就是兄长也要趁机入京,只怕仅凭许庄头他们几个,必是无从着手。
即便自家有往来南北的货船不少,可这数千里之遥,又岂是一朝一夕便可抵达的。自是要寻个稳妥的法子,可是让人安心,难不成让留守京畿的贺先生,再度转回南方?不成,京畿这片地界上,还需有个能同姑母照应一二的所在。
思来想去,便索性以攻为守,方才是必要之觉。
“我自己琢磨了好几日,想来还是这般提前布局一二,才能在必要之时,尽快将消息传回岛上去,也好让许庄头他们早做防范。”说罢,不免又摇了摇头,低叹了一声:“要不是如今我家那两个弟弟年纪尚幼,只怕此番便由小七回去坐镇,也可让人放心大半了。”
听得自家小姐如此一提,那旁的陆娘子还未出声应道,却听得一旁的大丫鬟文竹,已是低声嘟囔了起来:“小姐您自己如今也才不过十五!”听身边之人如此一句,婍姐儿也不由得轻笑着点了点头。
心中却不由的附和一句,这十五还是虚岁,自己早已将年岁忘了干净。这些年来,自己的早慧也被姑母、兄长齐齐认同,此刻被文竹一句点到重点处,不免是微微一征。
若说当晚自己施救不成,反被吸入了这具身躯之中,成了名副其实的功勋之后。由哪年算起,自己来到此世也足有七个年头了!
而此刻陆娘子也不失时机,忙不迭提醒一句道:“及笄之年,若非二房那头刚巧有事发生,只怕小姐您还需防备一二的好!”
正在回忆往昔的婍姐儿,忍不住在心里‘咯噔’一声,面上随之黯然二分:“他们如今是自身难保,想必腾不出手来,利用与我。但陆姐姐的这句提醒,我也一定会加倍警惕,除非突然有所转机,若不然这一时半会儿,定是想不起我这个早被弃置一旁的侄女咯!”
让文竹亲自送了陆娘子出门,这旁书房之中,婍姐儿却不免低头思量了起来。还真是忽略了自己这年岁的问题,要不等到他日被二房那头摆了一道,的确毫无还手之力。
如今那位顺理成章袭了爵位的国公爷,可不会处处替自己这个幼年失了双亲的侄女着想。打定主意利用自己助他更上一层楼,还差不多。即便有姑母在,但这世道她一个大归的姑奶奶,又能撼动几分?
惟有自己这里早做打算,才好防备一二。
“实在到了避无可避之时,便索性走为上,离了这是非之地,哪里去不得。而且我有这颜家小哥的身份在,就算他日回了南方,也是无碍。只是不能再帮忙哥哥拿回那些产业了,不免……。”
这旁还在低声喃喃着,就听得小心推门而入的文竹,轻声应道一句:“小姐可是还在想刚才陆娘子,提及的那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