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滨终于意识到了,这人便是在给自己下套。
自己若是为了什么大义,便去认罪,那便是傻子。
将陷害人说得如此清晰脱俗,还是第一次见。
那人的眼神变了一下,不过一瞬间便恢复如常,并笑道:“山民,若是能够铲除奸凶,吾九死而不悔。但此事唯有你能办到,奸贼当道,万民尚在水深火热之中。以一人之死,换天下太平,此何等功绩,定会丹照汗青。”
“丞相并非奸臣,你等也不是忠臣,何谈天下太平。我还是那句话,无罪。”
许滨听了心中一想,这人用大义来绑架我,果然是有一招是一招。
“山民不在思量思量?丞相推行限地之令,只会让民苦不堪言,他所造罪孽众多,收受贿赂,排除异己。想必山民也是有所耳闻。”
“丞相许山民县令之尊,这其中原因必然不是那么简单,单单看重山民。难道山民是被丞相给予的高官厚禄而遮挡住自己前进的视角?”
这人好生无耻,这是许滨心里的想法。
“我还是那句话,我无罪。”
许滨的眼神坚定无比,让在场的众人皱了一下眉头,这难办了。
“山民不为天下着想,总得为自己着想,不承认,死路一条,罪证确凿也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认罪,不仅能够展现大义还能平步青云。这便是认罪与不认罪的区别,请问选哪种?”
那人的言辞已经从最初的温和变得更加凌厉,句句逼问许滨,若是一着不慎,便会掉入他说设置好的陷阱之中。
“我……无罪,绝不认罪。”许滨听出了他的话外意思,尽管如此,也不曾受他话里的诱惑而改变。认罪,才是死路一条,歪曲事实而已。
若是他们用自己的罪证为自己定罪,那便随意吧,我何曾惧怕一死,休要借我之口陷害他人,不仅是因为自己的道义所崇,也是自己这些天的所见所闻。
谢纪,并非奸臣。
“好,很好,你是铁打的不认罪了。两位尚书,竟然许滨如此不识抬举,何不惩戒一二。若再是这样,干脆将他杀了,并将此事推给谢纪。”
这时候有个人忍不住了,许滨认得他,他便是那个百般说要让自己严刑拷打的人。
许滨瞳孔一收,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毒。若是自己不应,不仅深受苦痛,更要借自己的死大做文章,死人是无法说话的,他们完全可以将自己的死说成是谢纪所为,然后被抓以免自己牵连到他而将自己暗中杀害。
这道理是说得通,但是这效果并不佳,要是一旦处理不好,便会被反戈一击。
顾问有点犹豫不决,你们是好了,但是死在我的地盘上,我是逃不开关系的。
“咳咳咳~他既然不认罪,也不勉强他。”顾问说道,这是他的地盘,一旦出差错,他可是逃不了责任。
“各位大人,沈大人与昭大人来访。”
一位下人急急忙忙地跑来禀告,却被士兵拦住了,无奈只能大喊。
顾问的脸听了这句话又黑了下来,说道:“让他们两个进来。”
下人听了这句话立马离开这里到门口去放人进来。
众人不解,为啥要放他们两人进来。
不一会儿,沈议两个人走了进来,见到里面那些官吏在摆酒设宴,谈笑作赋,餐桌上的那些饭菜已经被动了一半了,甚至有些官吏不雅的将骨头,鱼翅等垃圾随意丢弃在一边。
“二位所来作何?”顾问作为这次宴会的东道主,便先开口说道,有点随意的样子,有点轻视的既视感。
“尚书,刑部大牢里面居然空无一人,连侍卫都不见了。”昭况气得正是这件事情,这大牢里面居然没人,那叫大牢吗,更何况,这件事情都不跟自己说一下的。
“你说大牢啊,大牢要重新装修,里面的环境太简陋了,我作为尚书便将大牢重新修整一番,不然进去冷飕飕的,不适合长期居住。至于里面的犯人,都被我先移到其他地方了。我看你事务繁忙,这等小事便没让人去打扰。”
顾问听了这句话说道,众人听了这句话嘴角有点抽,重新装修,这句话也能想的出来。
不过顾问确实有重新装修的打算,里面虽然不至于像其他牢房那样恶臭,但是环境也是不好的,每次进去都会有点不舒服,打算将那些建筑物重新推翻修整一下,这牢房也有几百年的光阴了,要是一个不慎,自己进去了,那不就是受罪吗?
这个想法一出来,立马摇头将这个想法掐灭。
既然刑部的大牢是关押朝廷官员的地方,自然得给他们好一点的居住环境,不然在里面岂不是受罪,要知道进去了不代表出不来。
更何况,被谢纪陷害下狱的官员还少吗,虽然现阶段人比较少,许多人都死了。但是为了往后着想,还是得把环境改善一下,最主要的,有的案件,便是在大牢里面判,这他可不想去进去那个潮湿阴冷的地方受罪。
“长陵县令,人在何处?”沈议不想听那个顾问的乱七八糟的言论,大牢需要修整?
这个大牢自从开国之初便建立好了,曾经叫做大理寺,但是自从本朝将大理寺卿这个职位给撤了,往后无论任何案件都交由刑部处理,刑部尚书的权利大大增加,将大理寺改名为大狱。
大狱里面每隔个三五天,便要打扫一次,以免产生过多的晦气。也没处什么乱子过。
现在突然说要整改,还是正好出现了这件事,是巧合吗?
“你找长陵县令何事?”顾问笑着问道,从容的笑意,亲切的话语,让人如微风拂面,袅袅花香。
“听说顾尚书将长陵县令带到大狱里面问话。”沈议脸上既没有笑意,也没有怒意,只是显得十分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哪有的是,我只不过听闻长陵县令在长陵做了一些不同寻常之事,有点好奇,因此请他过来解惑一二。不知有何问题?”
顾问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一丝笑意,这假笑的功夫还真是高。
“请?用逮捕令请?”沈议面色还是毫无波澜,依旧平静地说道。
“这异人嘛,自然得用奇异之法请才对,不然不过来可如何是好。”顾问没有看向沈议,只是说着拿起筷子在餐桌上夹了一粒花生米送入口中,咀嚼一二。
沈议听了这句话表情少见地露出了点异色,似在为顾问的话语感到惊讶。挑了一下眉,便又说道:“那现在人在哪?”
顾问连头都没抬,缓慢的又夹了一块鱼肉,慢慢地品尝,大概将嘴里的鱼肉吃完之后,将筷子放下,指着前面打的一个人,说道:“那位便是。”
沈议顺着顾问的目光看过去,发现站在中间有了一会儿了,不言不语,脸色微醉,不过面部表情显示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对了,刚才他和我们相谈甚欢,并且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许滨听了这句话立马抬头,眼神中透露着愤怒,看着顾问的眼神极为不善:“你放屁。”
这颠倒黑白的样子真的是令许滨作呕,这离间计也太膈应人了。
“严刑拷打而已。”沈议听了这话便说道,谁会承认自己的罪行。
“他像是被严刑拷打的人吗?”顾问反问道,沈议仔细瞧了一下,确实没有严刑拷打的痕迹,不过那纸上的画押是什么回事?
先把他带走再说:“可否将长陵县令交给我。”
“他是我请来的客人,不,也是罪犯,我手里可有他亲手招供的罪证,现在大牢要重新修整,有点不方便,便将他暂时关押到我顾府了。”
顾问手拿出一张罪证,沈议瞧见了,这不就是他撕碎时候的罪状吗,这么这罪状一模一样,难道是批量生产?
昭况见到沈议这幅不解的样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刑部审理案件的时候,为了罪状被毁掉,通常都会装备个上百份的,以防万一。更多时候是不会用严刑逼供那等下三滥的手段,除非是要存心折磨罪人。正常的话只要强制盖上手印即可。”
这招还是那个谢纪发明的,之前那个谢纪为了排除异己,觉得每个都严刑拷打太浪费时间,直接对可能犯错误的官员强制盖上手印,然后证据确凿,直接判刑。
现在这招,被刑部学的是炉火纯青,毕竟不是人人都是变态,喜欢看他们惨叫的样子。他们需要的是一个结果,那种方法能得到的结果最快,就哪种,其他过程啊,都是手段。
当然,若是要从哪些官吏嘴里面得知一些信息,必要的手段还是有的。
沈议听了这话心里叹了一口气,早就知道刑部底下有什么肮脏的,没想到这样,连罪证都给你准备上百份。
“其实,这都是参考丞相的做法。”昭况幽幽地一言,使得沈议差点摔倒了,他还不知道有这等故事,看来是他太单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