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球将一盘牛肉丢上ke人桌去,眼角余光突然瞥见齐叔匆匆从梯上下来,立刻风似的扑了上去:“我上出事了?”
齐叔斜他一眼:“没有的话。”
煤球眼珠子瞪得老大:“你还骗我?什么时候齐叔你这样匆忙过?看刚才差点没踏空了二级滚下来,再说没有?我长得粗些可不是傻子!”
齐叔哭笑不得:“上头急着要酥鱼呢!再说我什么时候踏空了?”说着话儿,人早进厨里去了。
煤球紧追不舍:“我说差点你没听见?”愈发觉得有事:“齐叔你说不说道?我要有事你八个脑袋也不够赔的!”
齐叔收住脚步,回首正道:“煤球你来时乔老板怎么吩咐的?你少惹事,她就平安。这八个字我们可都在场听见的,”说着捅了团娘一把:“若有人帮着你不省事,这里的差可就不用当了!”
团娘手里炒着笋肉,口中恶声恶气地呵斥:“就你二人事多!外头敲桌子也只听不见!堂倌是做什么的?我归庄可不养吃闲饭的!煤球你别怪我说你,就算乔老板在这店里也是整日忙得脚不点地,你要再这样乱裹事不干活,就有好的瞧了!”
煤球鼻孔里要喷火,可待团娘直起子来抬手,他又不自张大了口,一团新炒出来热气腾腾的笋肉便直入口中。
香啊!啊!滑啊!啊!
煤球没了脾气,吃人的嘴软,再说团娘的话里又带着的道理,不服不行。
待将煤球支出去,团娘丢下锅铲,难得小声小气地问着齐叔:“上头什么人?“
“什么人关咱们什么事?”悠然自若的声音响起,不知者必如如清风迎面,三月微雨一般的温柔,可厨里几位却陡然一惊,玩笑之俱退,面上顿时正经起来。
乔月下来了。
“齐叔酥鱼呢?快拣了送上去。煤球你是不是没事做?正好里有一堆松枝没收拾呢,你摊开了晾晾,去了湿气过几日好做熏肠。团娘笋肉好了?外头有ke人,要一道茉莉竹荪汤呢!”
在地本不稀奇的竹荪,在哲州可算一道稀罕菜了,好在南货商人昨儿才走,团娘收获不少,倒有几团竹荪在。
一时间众人各忙各的,厨里没了闲话的工夫。
团娘手里忙着,眼角余光不住在乔月上转,后者毫不理会,直到将几块收拾干净的香芋放上蒸笼里,方才转。
“我不过出去一会,莫非头上就长了角?团妈妈,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si?”乔月面沙上那双明澈眸子里的笑意,印在阳光照耀下,绚烂动人。
团娘自己也不住笑了。
“你知道我的,心里有事脸上藏不住,尤其在你面前。上到底是什么人?”团娘语气里带着几分渴求。
凡中原来ke,团娘心中无不有这种期盼的绪。
人是回不去了,听别人说说家乡的事,也算解馋。
乔月也明白,不过刚才有煤球在,她不愿提,那是个不点也火星到底乱飘的人,省得多事。
“还能是什么人?中原来的,新派特使。”
乔月话音未,团娘一口冷气噎在了口。
旧的尸首还在驿站放着呢,新的就来了?
这么快?
“名叫孟宇,人不大,口气却不小,说若能谈下来,这地方就归了他管,放着三品特使不做,人家愿意试试县衙里那张破烂太师椅子!”
乔月的声音里,不无讥讽。
“孟宇?”团娘听见这两字,却立刻惊异地叫出声来:“姓孟?难不成,是孟老将军的儿子?人称中梁小诸葛的那位?!”
乔月有些意外。
“团妈妈,你认得他?”
团娘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他我是不认得,不过若真是孟老将军的儿子,他老爹我倒还真有过一面之缘。”
乔月秀美的眉峰慢慢锁紧,眉心里,拢起了几缕若有所si的皱痕,唇角微抿,般的眼眸中似有暗光闪烁。
原来,他还真是故人?
团娘的话匣子开了。
孟宇,中梁才子,人称小诸葛是也,父亲乃征zhan沙场并死于哲州的大将军,有名的刚直要,眼里容不得一颗沙子的。
而孟宇,则自小跟随父亲,于军中大帐里长成人的,见多识广不用说了,偏生弃武从文,兵器没舞弄过几件,兵书倒读了几车,后来父亲zhan死,他也不回京了,依旧于后方大军里,充任军师一职,也算是子承父业了。
乔月断团娘的话:“那你说跟孟老将军有过一面之缘,莫不是当年在京里,他与你夫君都是朝臣同僚,因此他曾上门拜访,你于家里见过么?”
团娘的脸阴了下去,半天没说话,最后不得已,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孟老将军多年征戎,极少回京,就回去,也极少与人交往。我与老将军见过一面,却不在京里,而在哲州。”
乔月面凝重起来。
说到这里,团娘不免将话题拉长,又提起自己被乔月救下的事了。
当年zhan火正酣时,团娘夫家因被人所陷害,硬说她夫君有通敌之嫌,因西平的步军统领有旧交,便在皇上面前狠言。
其实是自己做zhan不利吃了败仗,要找个替罪羊而已。
因此夫家娘家,一之间被灭。
乔月还是头回听见团娘,细说当年灭族惨,一时间有些不忍,忙止住她道:“算了,旧事不提也罢,别说了吧。”
团娘眼里烧着火,却没有泪:“为什么不说?憋在心里也是恨,说出来倒好受得多!”
被灭门之日,团娘携了儿外出进香,因此躲过一劫,回家lu上,被好心lu人提醒,慌张出逃,连块完整的裹皮都没带出来。
原来团娘还有个儿!
乔月听到这里,明显感觉到团娘的声音凄怆下去,隐隐约约间,带上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