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是否撒谎我们无从得知,但是这五千两银票怕是和魏国公府脱不了干系,你们仔细看看吧,银票每一张都印着瑞丰钱庄的票头,这瑞丰钱庄就在东街,众所周知是世子夫人娘家给你的陪嫁,如今是魏国公府的家族产业,我说的没错吧,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阮眠眠能这么在乎这样的细节,立刻反驳道:“瑞丰钱庄确实是我家族产业没错,但是我们魏国公府与徐峰并没有来往,而且钱庄每天出入流水巨大,你怎么就知道徐大人的银票就是我给的?就不能是他自己去兑的吗?”
听了世子夫人说的话,徐峰脑袋里嗡嗡作响,没想到这女人如此的不识时务还愚蠢狂妄,这时候为了保住自己就不该多说一句话,这样就算她们拿着银票也得不到有用信息,最多就是魏浊意的命保不住罢了,如今却要牵连到徐峰和魏国公府整整两个家族。
江心月吃吃的笑了两声,露出玩味的笑容:“且不说徐大人的官职,能不能攒下这巨额财富,就算他有,可是他家住在西城,瑞丰钱庄又不是全京城利息最高的钱庄,他为何要多跑这么远特意把钱存进去?况且这五张银票的票号是相连的,除了你们自家人,谁能同时兑换五千两的银子还不被察觉,岂不是和你方才说的两家没有来往相悖?”
世子夫人被问得一头雾水,只觉得怎样说都解释不清楚,听着后面众人小声的嘲笑和议论,立刻就怒从中来,恼羞成怒道:“本夫人就是给钱了!那也是为了保住我儿子的性命!若不是你们这些坏人,我儿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今天就是死在公堂上,也要换我儿子的性命!”
说着,就见她突然身子往前冲去,迸发出的力气之大竟然在一瞬间就冲脱了扶风的手,眼看就要一头撞在正面的桌子上血溅当场,有那胆小的女子已经紧紧的闭上眼睛别过头去,生怕看见这血腥一幕。
不过预想中的撞击并没有到来,一个黑色的残影掠过众人面前停在了世子夫人前冲的道路上,世子夫人已经癫狂,丝毫没有停下的一意思,直直的冲上了这人的胸膛,撞的他后退半步,然后立刻反身擒拿了世子夫人,不过几个呼吸就把她按在地上不得动弹,这人正是阮眠眠的暗卫,隼游。
扶风赶忙上前死死将她按住,又检查了一下周身的情况,回头禀告道:“郡主,世子夫人并无大碍,只是额头有撞击伤,情绪失控,怕是要疯了。”
还没等两个郡主发话,对面的魏国公府的人就坐不住了,侍郎和侍郎夫人一同起身就跪在了地板上,世子夫人开口道:“两位郡主明鉴,世子与世子夫人的所作所为我们并不知情,千万不要怪罪到魏国公府啊!”
“唉,世子夫人变成这样也着实可惜,不过也怪罪不到谁,自作自受,因果报应罢了,回去让人禀告皇兄,贿赂官员这个案子还要分开另办,现在先把世子夫人带下去,找个大夫医治,等候处理吧。”江心月幽幽的感叹,又指着徐峰吩咐道:“来人,再把徐峰也带下去,彻查,有这一次未必就没有第二次,这个位置也该换人了,我看方才的张大人就不错,由他先顶上。”
一番话下来,整个大理寺的格局都给颠覆了,魏国公府的其他人却都松了口气,郡主发落的话里没有牵连到魏国公府,这已经是万幸了,所以都低头做了鹌鹑,绝不替大房和魏浊意说半句话,甚至都要撇清关系免得再有牵连。
风光无限的徐大人成了阶下囚,岌岌无名的张之理却一步登天,不过众人也都看到了徐峰的寡廉鲜耻和张之理的刚直不阿,只会觉得这样的安排合情合理,并不会认为江心月滥用权力。
世子夫人呆呆傻傻的被人扶着出去了,徐峰也被赶来的小厮剥掉了官服拖出了公堂,不过他可没那么老实,一直喊着冤枉大哭大闹,直到拖出了院子还听得到,比夏夜的蚊子还烦人。
处理完了这些事情,张之理这才重新坐回中间的位置,准备开始审理,有了方才徐峰的前车之鉴,张之理虽然不会那样罔顾法纪,但也会更加用心的审理案件,第一件事就是开口询问苦主:“汝梁郡主,请问您是否谅解犯人魏浊意的行为?您的想法会直接影响到最后的结果。”
方才张之理要直接判决,是因为他以为汝梁郡主并未到场,而江心月又不能替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如今她本人在场了,那就有必要问一问了。
“哦?谅解是什么结果,不谅解又是什么结果呢?”阮眠眠歪了歪头直接看向上面的张之理,却错过了魏浊意同时投来的一抹复杂的目光。
魏浊意深知自己的命完全就掌握在眼前这个玉雪可爱的少女手上,要说没有求生的欲望也是假的,但是刚刚经历了父亲母亲的重大变故,家族蒙羞,其他人也纷纷放弃了他,对他们大房避之不及,他却开不了口去求这个情,甚至不知道自己愿不愿意活下去。若是他的下半辈子只能在别人的冷眼中孤苦度过,倒不如一死了之的痛快。
说到底,还是后悔了。
他缓缓的转过了眼睛,眼神在前方空洞失去焦距,反而冷静了下来,等待着这个少女做出对自己命运的决定。
张之理见阮眠眠这么问,只以为她年纪小不懂得法令,所以细细的解释道:“若是郡主谅解,确实可以免其死罪,但是流放需要十年或更久,若是不谅解,就是板上钉钉的死罪了。”
阮眠眠思量了一会儿,张之理这话,就是让她在这个区间里决定了,虽然魏国公府的世子和世子夫人极尽所能的要保住魏浊意的命,还自食其果闹出了案子,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想过要让魏浊意付出生命的代价,至于拦住徐峰的令箭,也是因为要寻个由头料理徐峰而非刻意置魏浊意于死地。这一切,他们所有人都会错了意,才会搭上自己的前途和风光。
阮眠眠轻叹一声,扬声道:“我可以谅解魏浊意,但是他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若是他肯自愿在脸上刺字,一辈子不会洗去,那么我可以既往不咎,让张大人判他十年流放。”
这话也是她仔细斟酌了的,虽然不会让他身死,但是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他也会堕了自己的面子,让人以为自己好欺负,所以额外的惩罚要有,想来他也不会拒绝这样一个换命的机会。
魏浊意果然微微一愣,然后重重的点了下头,说道:“我愿意。”
张之理这边也就更好办了,所以直接宣告魏浊意刺字流放,立刻送去北部边疆,在严寒中戍守十年不能随意离开,令箭一落地,魏浊意也被衙役带了下去,只留下一个落寞悲凉的背影,那种沧桑和无奈,根本不会让人觉得他才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反倒像个迟暮老人。
庭审一结束,看了半天精彩大戏的人们也都陆续离去了,阮眠眠和江心月带着两个丫头依旧坐上了同一辆马车,听着车夫的鞭声还有“吱呀吱呀”的车轮声,,就知道车子已经离开了大理寺走在了熙攘的街上。
而此时大理寺后门一辆四面遮盖的木板车也驶了出去,四五个衙役押着带上手铐脚镣的魏浊意,踏上了前往荒凉北地的漫长路程。
阮眠眠终于坐进了马车,没人看着所以行动也格外随意,靠在江心月的肩头,整个人像个八爪鱼似的挂在江心月身上,半睁着眼睛懒洋洋的打着哈欠。
“小妮子,可注意点形象吧,若是让人看见,见了你这模样,恐怕要吓死了。”江心月手里剥了橘子皮,塞了一瓣在阮眠眠嘴里,自己也吃起来,“不过和那些人打交道也真是累,你可看出什么了?”
阮眠眠闭了闭眼,只答一句:“其他人倒罢了,那个侍郎夫人,很是可疑。”
“是了,世子和世子夫人在公堂上闹事,她一直冷眼看着,虽然他们看起来关系亲密,但真正关系好的人又怎么会旁观自己的亲人犯下大错却不劝一劝的,而且在世子夫人被罚之后立刻撇清关系,她必然是不怀好意了。”扶风跪坐在一旁,也附和着说。
“那她就不怕牵连了自己吗,毕竟他们可是一家人,自断臂膀有什么好的。”江心月摇摇头,想不明白这些大宅院里的明争暗斗,更觉得一品香这个大家庭是多么温馨和睦,众人之间从来不会猜疑利用。
“魏国公的爵位呗,侍郎只是国公的次子,我国立嫡立长,有世子这个长子在,他一个次子是不可能继承爵位的,而且就算做了侍郎,等国公爷一过世还是要搬出来建府过日子,国公府里的一切东西都和他无关,要想拿到爵位,就必须是世子出事不可能继承爵位。”阮眠眠对于这些事情一向看的通透,只不过她对这些行径十分不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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