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宫门口,下车步行沿着长街直奔皇帝议事的宫殿去。这间正殿是皇帝面见大臣的地方,旁边就是御书房,宫殿里华丽异常,金碧辉煌,处处彰显着天家富贵。
穆如清他们从容进殿,低头行走,皇帝已经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端着杯龙井看着他们了。行过礼,皇帝亲昵的唤他们起身赐座,他们这才能够看清殿内的情况。
大殿十分空旷,只在他们对面坐着几个人,一个是已经见过面的贡院管事,还有几个相关的官员,其余的就是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
这人相貌平平,身材微胖,两个眼睛圆滚浮肿,深深的眼袋引人注目,硬是让人觉得他一点书生该有的气质都没有,反而多了几分市井奸猾气息,像个老谋深算的商人,油腻的让人难以直视。这人虽然身子恭敬的坐着,然而眼睛滴溜溜的转动,时不时看着华丽的殿内陈设露出贪婪的目光,竟然丝毫不知道收敛。
“皇兄叫我们来,可有什么事情吗?”江心月开门见山的问出来,绝不像其他人一样诚惶诚恐唯唯诺诺,,这也是皇帝和太后最欣赏她的一点,有时候看着她,都觉得似乎是当时的静姝公主长大了就该是这个样子,风风火火,英姿飒爽。
“啊,是这样,贡院管事,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给郡主听。”皇帝面上看不出喜怒,但俨然没有对这件事十分感兴趣的,“母后听说你们进宫,说处理完了这些事让你们到后宫一叙,兰贵妃和芳颜也在,她们都想你们了。”
皇帝贡院管事用袖子擦了擦汗,恭敬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着江心月她们拱手施了一礼,这才颤巍巍的开口:“回禀郡主,是这个考生,要实名制举报一品香…内外勾结破坏考场秩序,利用职务之便偷偷递送答案给场内考生。”
管事现在心里十分的没底,毕竟谁都不愿在这个时候生出许多事端,而且他状告的是皇帝面前炙手可热的一品香,两位郡主那岂是好惹的?更何况方才他早就讲过一遍这些话了,皇帝只是面色如常的让人把一品香众人带来问话,见到一品香的人之后更是毫无怒色,甚至赐座关怀一如往常,一看就知道皇帝站在哪边了,所以管事不着痕迹的又加了一句话。
“只是此事贡院并未察觉任何蛛丝马迹,都是这个考生周虎的一面之词,还请陛下明鉴。”
周虎斜睨了一眼管事,听了这话很是看不起他,心中暗道:怕事鬼,早晚也要把你们都拉下马。
阮眠眠打量这个油腻男好一会儿了,听到是他要告一品香,顿时兴致缺缺,由小及大由表及里,怎么看都不是很聪明的亚子,恐怕也是旁人找来闹笑话抹黑一品香的。
“这位哥哥,你也是今年会试的考生嘛?”阮眠眠声音甜甜的,带着一种少女特有的温柔,咬字清晰婉转动听,一下就抓住了周虎的心。
周虎嘿嘿一笑,阮眠眠只觉得喉头涌上来一股反胃的感觉,差点没两眼一翻晕死过去,不过还是把眼神放空,看似看着他却并不聚焦,这样才能将心里的嫌恶压下去一些。
“郡主说的是,周某的确是今年应届会试考生。”说这话时,他两个眼睛微微眯了眯,自豪的拍了拍胸脯,昂着头活像一只展示自己丰满羽毛的彩色公鸡,不过从体型来看,是留着油脂的黄焖鸡。
阮眠眠仍旧微笑着,却半低着头有些委屈的模样,像是自责又像是小女孩和陌生男子提出问题的羞涩和忐忑:“眠眠没读过书,不过听说读书人都是特别有风度特别注重礼仪周全的,想来风霜傲骨都是出自经史子集,只是周大哥的傲骨过于多了呢,都忘了向我们行礼。”
按照规矩,纵使他周虎是会试的考生,将来有可能位极人臣,但现在也是没有官位和爵位的平民,所以对一品香的郡主是要行文人礼的。
周虎被阮眠眠的话问的有些懵了,心道这位郡主脑回路和常人果然不太一样,自己可是来告他们的,而且罪名不轻,她倒好,先和自己寒暄,还聊起天来了,不过既然让他行礼,他就行了就是了,倒时候别说什么郡主驸马,都是阶下囚。
心里这样想着,周虎嘴上却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是了是了,小声初次见到郡主这样高贵美丽的女子,心中一时恍惚,竟然忘了礼节,该打,该打。”
接着便是周虎起身对着阮眠眠一干人拱手俯身行礼:“草民周虎,见过两位郡主以及诸位贵人。”
周虎行过礼起身落座了,一品香这边却在平静之下掀起一波隐秘的波澜。江心月低头捏起桌上的蜜饯塞到嘴里,用咀嚼掩盖嘴角的笑意,穆如清也是扶额低头,朝着阮眠眠投去一个心疼的眼神。刘欣儿坐在阮眠眠身边,脸上戏谑的笑意更甚,用胳膊肘碰了碰阮眠眠,用口型说道:“好一个高贵美丽的郡主呀~”接着便是笑得抖动着肩膀。
阮眠眠更是一肚子的气,她有心挑一挑这个周虎的不是,却不想此人是这样不捡眼色不知好歹的浪荡弟子,反倒让他言语轻薄了自己,立刻甩了手躲在一旁装鹌鹑了。
“两边也都见过了,朕就要问一问缘由了,周虎,上前回话。”皇帝也看到阮眠眠吃瘪,心里不大高兴,对这个周虎更是印象不佳,今日就算没什么事情,他的仕途也断送于此了。
“草民在。”周虎赶忙起身到中间跪下,连上尽是谄媚讨好的笑容,阮眠眠别过脸去撇了撇嘴,想着怎么整治一下这个登徒子。
“你既然说一品香有破坏科考公平的嫌疑,又闹到了大殿上,就把实情一一道来,朕也好替你们分辨是非。”
“是,草民也是这届的考生,前面三日都在号房里考试,吃的也都是一品香送进来的饭菜。不过最后一日策论考试的时候,草民吃饭时偶然看到对面号房里的考生,名叫靳骄阳的,从饭盒里拿出一个纸条,然后十分隐秘的打开来看,接着就把答案写到了答卷上,把纸条放进了袖口,草民回来之后深觉不安,不能让此等行为让神圣的科举失去了公平,所以冒死前来谏言,希望陛下做出决断。”
一品香的人听到靳骄阳的名字,着实吃惊,他们也才知道这个名字不过一天,就有人把他们绑到了一条船上,不知道是缘分还是设这个局的人意识到了什么,不过这也让他们放下了心,一品香和靳骄阳从没有过接触和来往,不存在的事情自然下不了定论。
“别急,漏洞百出。”江心月拍了拍阮眠眠的手,示意她接着看下去,这种水平的构陷还用不到她们女儿家出手,且看穆如清怎么应对就是了。
“好吧,既然你指名道姓的说出来,那就来人去传这个靳骄阳进宫说话,另外一品香可有什么要说的?”皇帝吩咐了身边的小太监下去,又转头看向一品香坐着的这边。
“周虎,你说靳骄阳从食盒里拿出纸条,那你有没有看清是什么纸条呢?”穆如清品了口色泽纯正的枫露茶,满意的咂了咂嘴,随意地问道。
“这…”周虎只以为穆如清要不认账,挠着头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终于抬头肯定的说道:“我看清了!是写着策论答案的纸条,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些策论要点,还写着策论的题目,绝对没错了!”
“那么那张纸条多大?是什么纸张做的呢?”穆如清看似不经意的继续追问探寻的目光看的周虎很不自在。
“有一个手掌那么长,两寸宽,长条形的!”周虎这次没再犹豫,反正送他来的人已经交代好了,这个时候把赃证描写的越细致就越说明事情是真实的,反正也没人会去查是不是真的有这一张小纸条,就算查不到,也可以推说他们这两天把赃物销毁了,只需要把这盆莫须有的脏水泼到他们身上,就保管洗不干净。
“真的吗,你能保证你说的一字不假?”穆如清放下了茶杯,看向周虎的眼神里甚至略微带了些同情,仿佛这个人过会儿就再也不能出现在这里了,虽然他没有一点大的动作,但周身迸发出一股子难以言明的霸气。
“那还能有假?我亲眼所见!”周虎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挺了挺腰板,毫不露怯。
“那么请贡院的管事大人们回答我的问题,”穆如清笑着朝着贡院管事微微示意:“贡院号房的设置,两间相对的房间间隔是几米?”
管事突然被点到名字,立刻上前答道:“贡院两个相对的号房中间有走廊,宽三米,且有巡考官员来回走动检查,半个时辰换一班。”
“陛下,我的话问完了,请陛下圣裁吧,此事已经水落石出。”穆如清问完话就把生下的事情推给了皇帝,自己又握着江心月的手换上了懒洋洋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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