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说,那么事情就好办了。宣魏国公府侍郎和侍郎夫人进宫,不必说是什么原因,也不要惊动其他人。”皇帝又下了一道口谕,“至于周虎,也先押下去吧,关在牢里待查清之后再做定论,贡院管事们没有分辨能力,导致这样的假考生混入考场栽赃他人,实在是办事不利,就罚俸禄三个月,小惩大戒。”
安排完了他们,眼瞧着周虎哭天抢地的被拖出去,皇帝这才换上了以往和蔼的面容,招呼道:“你们也随我一同去太后宫里请安吧,这些天没去,她想你们了。”
江心月她们哪有不从命的道理,立刻起身跟在皇帝后面,一行人带着重重仪仗从后殿出去,经过御花园就到了太后的寿康宫。
眼看着御花园的小路走到尽头,阮眠眠的心思却不在路边随手可及的奇珍异草上,而是频频回头冲着皇帝的仪仗队瞧,看的那些小太监和侍卫都人心惶惶,生怕自己哪里失了礼数,又怕是哪里出了问题,都低着头恨不得把身子埋进土里。
看了一会儿,阮眠眠也没看出个分明,这还是她第一次和皇帝一起走路,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皇帝的仪仗,所以好奇的心痒痒,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和惶恐了,提着裙摆小跑两步跟上皇帝,小声叫道:“皇兄皇兄!等一等!”
皇帝听到阮眠眠独有的绵软声音,果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带着一阵环佩叮当的脆响。
阮眠眠双手交握着扭捏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开口:“那个…皇兄啊,你仪仗队里举着的那几个又蓝又绿的扇子是什么啊?眠眠没见过。”
“哈哈,既然汝梁喜欢,朕就让他们过来给你看便罢了,”皇帝爽朗一笑,招了招手,唤道,“你们几个过来,把手里的五明扇给郡主瞧瞧。”
那几个小太监立刻低着头走上前来,齐齐跪倒在地,手里举着的扇子还是直立的,没有一点歪斜。这也是宫里的规矩,向来都认为这几个代表皇帝仪仗的巨大蒲扇不能倒伏,不然寓意不吉利,一旦捧在手上就只能稳稳当当,只有在皇帝入座的时候才能在身后交叉倾斜,不然可就有皇权倾覆的意思了。
所以阮眠眠要看,她身高又不够,小太监们只得自己跪下,举着扇子保持直立,才能让阮眠眠这个身高的人贴近了看个明白,只是这样看着就十分累人。
阮眠眠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扑通一声跪下了,吓得退后一步,也没什么心情细细端详了,草草的上前摸了两把就叫他们赶快起身,御花园的路虽然没有杂乱石子,可是也是交错的青砖,跪上去绝对不是舒服的。
“谢谢皇兄,眠眠看完了,咱们走吧。”阮眠眠羞涩一笑,躲到江心月身边挽着她的胳膊,一脸的满足,随即问道:“皇兄,这是什么鸟的羽毛做的呀,又是青色又是蓝色,还这样大,总不能是凤凰毛吧?”
“你这丫头,凤凰可是神鸟,朕就是有幸遇到,怎么可能拿他的羽毛来做扇,这是孔雀毛,西南滇国进贡来的孔雀,行动之间宛若绰约仙子,很是漂亮,朕的百兽园还养了几只,你得空可以过去瞧瞧。”皇帝被阮眠眠逗得开怀大笑,只觉得心情大好,毕竟这样可爱娇怯又不做作的女子在后宫也是少见。
有了阮眠眠调节气氛,一行人都有些活跃了起来,时不时的说着笑着就到了寿康宫,一进殿门,太后已经坐在凤座上等着了,兰贵妃和芳颜公主陪在一旁,见到皇帝也立刻起身请安。
行过礼后大家按照位份落座,皇帝和兰贵妃坐在太后的左侧,江心月格外受宠,所以和穆如清一起坐在太后右侧,阮眠眠和刘欣儿责并排坐在下首的座位上,面前的小茶几摆着几样精致茶点,伶俐的宫女立刻奉上喷香的茶水。
“靖书,汝梁,不要拘束,想吃什么就同哀家说,哀家让小厨房单独做,对了,我记得上次汝梁喜欢金丝卷,去炸一份来吧。”太后拍着江心月的手背,亲热的同她们说话。
“瞧瞧,皇祖母方才还说最疼我的,转头就只记得别人爱吃什么爱玩什么了。”芳颜撅了撅嘴,满脸的不高兴。
“孙儿一辈里哀家最疼芳颜,可是儿女一辈哀家更疼靖书和汝梁啊,你都这么大了,还吃两个小姑姑的醋,不害羞。”太后被逗得乐呵呵的,顺手捏了一块豌豆黄来吃。
一家人正说着笑着,就见外面一个小太监来报,说是靳骄阳已经到了殿外,是否要召见。太后刚才已经听说了殿前发生的事情,也对这个靳骄阳很是好奇,所以就让人去传话,让靳骄阳进来见面。
眼瞧着小太监退了出去,一品香的人都仿佛瞬间提了口气,连动作都收住了,就只瞧着门口露出略微有些急切的眼神,就连好动活泼的阮眠眠都屏了气息,一动不动,看的皇帝心里也是有些疑惑,怎么这个靳骄阳有多大的神通,搞得还没放榜就卷入是非不说,还让一品香的人如此期待,所以他也定了定神看过去,等着靳骄阳进来。
没等多久,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挺拔的身躯就款步进了门。他是一身闲散公子打扮,浑身是白色的丝绸衣衫,发带都是绣着兰花的暖白,真真是一副仙人之姿。
他慢慢的走近,面容也渐渐的从逆光之中显露出来,白净的脸,修长的脖颈,天鹅一样清冷高华的神情,嘴角微微下垂,凤眼长舒,说不清的俊俏和气质,整个人像山顶的云一样不可触摸。
阮眠眠盯着靳骄阳的脸端详了一会儿,原本紧紧攥着的手反而松开了,靳骄阳和方大炮在面容上确实是有五分相似之处,只是他行动间和方大炮绝对是两个极端,这样的气质就算是和方大炮一模一样,也绝对不会让人认错,他终究也不是方大炮。
想通了这些,阮眠眠反而没什么兴趣了,想着等事情有个结果就给方大炮找到家人,也算是全了心愿,至于这个靳骄阳,她天生就不喜欢这样冰冷的性格,可能连朋友都不会和他做。
一品香其他人自然也是一样的想法,这样冰冷骄傲的人没开口就知道不好相处,也就骗骗外面那些只看容貌的花痴小姑娘,所以也都收敛了心思各干各的,对他没再给过多的关注。
靳骄阳第一次进宫面圣,心里是有些紧张忐忑的,一进门就发现坐着的这些华服男女都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瞧,心里更是不自在,但还是要紧守着规矩,以防被人拿到错处。
于是靳骄阳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虽然说不上恭顺,但是该有的礼节都很到位,一看就是从小被悉心教导礼仪的官家子孙。
“起身吧,赐坐。你家中可有官职?”皇帝看着靳骄阳眯了眯眼睛,似乎总觉得有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但是自己又没见过这样的少年,所以不自觉地就以为他家中也是官员,上朝日日见面所以看他也格外熟悉。
“回禀陛下,家父乃山东巡抚靳忠,承蒙陛下关爱,不胜欣喜。”靳骄阳不卑不亢的回答,说完话才转身坐到了小太监搬来的椅子上,恰好是在阮眠眠身边。
回答完了这一句,皇帝这才恍然大悟一般:“朕知道了,原来你就是靳忠的儿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你父亲管理山东一带,这些年从未有过错处,就连黄河那样凶险的大河都修上了堤坝,少了许多治理费用,真是雄才大略。”
皇帝是真心的感叹靳忠的才干,对他的儿子印象也自然变好了,所以就和他随意的聊了一会儿,问了一些山东的人情世故,民风民俗,靳骄阳也都对答如流,举止从容,皇帝不由得又高看了他一眼,心里已经想好,若是他进了殿试,必要给他三甲之一的位置。
靳骄阳这边有条不紊的回答着皇帝的问题,其他人也都在观察着靳骄阳。这会子方才太后说的点心也从小厨房送过来了,宫女一一把它们摆在阮眠眠面前的桌上。
阮眠眠也不用筷子,拿出素白的手帕仔细擦了擦手指,就用手捏着金丝卷吃起来,吃了几口,又觉得有些腻,就转而吃那些云片糕,吃的嘴角油亮亮的,一会儿就吃的只剩半碟了。
靳骄阳坐在她身边,自然看在眼里,眼前这个姑娘长得圆润可爱,没想到是个好吃的,一般大家小姐在太后和陛下面前都是浅尝辄止吃上一口半口的就算了,她竟然吃了这么多还不够,一点吃饱的意思都没有,仍然要继续吃,真是吓死人了。
靳骄阳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来之前吃的饭,不过是一碗素粥两碟小菜,到了这姑娘面前恐怕连开胃都不够,真真不是大家小姐的风范。
阮眠眠虽然吃的尽兴,却仍然对周围有着灵敏的反应,一会儿的功夫靳骄阳就明里暗里的看了自己七八次,她有些疑惑,靳骄阳不是冷酷吗,怎么会特别注意自己?阮眠眠想了想,忽然看到手里的云片糕,哦,懂了,然后擦了擦手又拿了一片新的给他递了过去。
“靳公子,你也想吃云片糕吗?”阮眠眠眼睛亮晶晶的,手指也是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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