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一道坐在轮椅上的人影停在床前,她穿着剪裁得体的旗袍,头发一丝不苟盘起,正低垂着眸,目光柔和的看着床上女生。
“妈。”
柏宿走到她身边,低低唤了一声。
二十年没有出过后院的衍莞然闻声侧过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复回眸,慢声开口:“刚从祠堂出来?”
柏宿慢条斯理地坐下,点点头,“嗯。”
母子俩交流并不多,柏宿刚出生没多久就离开她,后续又被柏和昶带去教导,这么多年算下来两人真真切切交流的时间竟然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但血缘上的牵绊是骗不了人,哪怕多年不曾见,衍莞然依旧对柏宿心生喜爱,更何况他们这种人,对血脉极其看重。
“你跟她认识多久了?”
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衍莞然素手撩起女生额前碎发,将发丝绕到她耳后,指尖停留在她眼尾碰了碰。
四下静谧,室内余香袅袅。
柏宿心下前所未有的安静,他不紧不慢地将跟容知相知相识的经过说出来。
衍莞然边听边点头,时不时问上两句,母子二人一时相谈甚欢。
“挺好的,”她眼睛弯出细小弧度,笑得柔婉,“这个女孩子,跟你很配。”
柏宿心神一动。
衍莞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一锤定音敲下容知的离世,反而像正常人那般对待她,那是不是表明,他一开始的猜想其实并没有错?
她是外公都跨过衍家天赋最高的人,或许真知道点什么。
而衍莞然看出她的心思,收回手交叠在身前,她摇了摇头,“我没有办法让她醒来,但是,我算出来另一件事。”
她知道容知的情况,自然也能看出柏宿跟容知的牵连。
柏宿额角跳了跳,“什么?”
“十九年前,你是不是跟你父亲去过京城?在你六岁的时候...”
随着她一字一句的说出,柏宿脑海中逐渐还原出一个场景。
十九年前他刚从四方郡衍家被接回圣格岛,柏和昶就带着他马不停蹄的前往京城,据说要清扫京城地下势力。
京城冬夜大雪纷飞,飘雪落在人皮肤上透着深入骨髓的冷。
他们在京郊,撞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那男人怀中似乎抱着什么东西,正脚步匆忙的四下逃跑。
结果迎面撞上他们。
柏和昶当场让人将他扣下,逼问出他是应家内应,他怀中所抱,却是另一家刚刚出生的孩子,他此举全都是得了当时应家某位少爷的吩咐,抱走孩子引起内乱。
柏宿对那孩子印象模模糊糊,月亮被云层遮挡,窥不见一丝天光,他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对方露出来半边稚嫩通红的小脸。
柏和昶起了心思,就转过脸试探性的问他那个人,留还是不留。
柏宿记得自己当时说的话,那是他第一次拥有主宰别人命运的机会。
他说:“内应杀,孩子留。”
柏和昶没生气,却不冷不淡的斥责道:“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柏宿摇摇头,彼时他年幼,只觉孩子可怜无辜,留着也没关系。
可现在经过衍莞然提醒,他才恍恍惚惚意识到某个点,怔愣片刻,他嗓子艰涩无比地开口:“您的意思是...”
“若我没算错,”衍莞然指尖动作停止,看向容知,“她应该就是当年那个被遗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