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不会应为发生在穆箖芸身上的事情而产生任何的变动。
毕竟她的事情,除了当事人以外,也就只有另外四个人知晓了。
或许还有第五个人,便是那个所谓的幕后黑手。
对于穆婉妍,所有人的口径都是一致的,那便是她前一日为了与姬霖远汇合起的太早了,所以昨儿一整天她都在帐中补充睡眠。
甚至于不敢靠着椅背也用这样的理由糊弄过去了:躺久了,背有些僵硬了。
因着穆婉妍知晓她这嗜睡如命的性子,所以虽然眼睛里透露着些许怀疑的光芒,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
只不过就是不可能再将她一个人放在一边了。
“本来以为你会跟着进林子去狩猎。”穆婉妍端着茶盏,道:“毕竟以你的性子来说,好不容易会了骑射,肯定会想要找个机会测试一下自己的实力。”
穆箖芸笑嘻嘻的:“虽然如此,但我还是很清楚自己这半吊子水的,所以再三思考,还是决定不去与他们那些能手凑热闹了。”
“那是,一觉的功夫,一直许诺你的小狗虽然没有来及的兑现,但是却有小狼了。”
此时被谈及的小家伙正在帐子里面追着自己的尾巴绕圈玩,活脱脱一只灰色小奶狗的样子。
样子可爱,又足够灵性,叫不少人都忘了它的身份。
穆箖芸想到自己回来的时候姬霖远那副模样,忍不住笑着道:“为了这个小家伙,世子殿下和九王爷可也算是费劲了心思了。”
穆婉妍面上的笑意却是忍不住收敛了些许:“那二位对你这般,当真是不知道是福是祸。”
“只能够说是从现阶段来看,不是祸。”穆箖芸自己显然也是好好思考过自己的处境的:“在现在有人莫名其妙地想要我的性命的情况下,有着两位的庇护,我或许还能够狐假虎威一下。”
将自己的性命好好保下去。
“又有谁想取你的性命了?”
穆箖芸这才发现自己又无意识地说漏了嘴,强忍着扇自己大嘴巴的冲动,她直接将沈馨悦给招了出来:“昨日下午,我竟然在这里碰着沈表姐了。”
穆婉妍皱眉:“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穆箖芸当即就将昨日两人之间的对话与穆婉妍重复了一遍,然后道:“姐姐你瞧,是不是很奇怪?”
穆婉妍亦是点头:“她对四王爷有心思,如果说憎恨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会觉得是你挡了她的路了?”
“难道她从来都只是在四王爷面前装样,实际上心思是在九王爷身上?”话刚说完,她就自己微微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这不可能。”
穆箖芸不知道她否决的原因是什么,但很赞同她的结论:“表姐怎么可能对九王爷生出心思来?四王爷她还见过好几回,九王爷怕是中秋宫宴上才见着的第一面吧?”
“那应该是第二面了,第一面是在我与四王爷的婚宴上。”
沈馨悦是不可能心思在萧瑾珏身上的。否则,她当初为什么要构陷她与萧瑾珏之间存有苟且,并且那般费劲心思挤占自己在萧瑾涵身边的位置?
“你说她进了三王爷的帐子?”见穆箖芸很是肯定地点头,穆婉妍垂眸:“难道她这半个月并没有离京,反倒是与三王爷有了交往?”
“也不是不可能。”穆箖芸道:“毕竟现在三王妃基本上都是在后宫里呆着。”
本来妻子怀孕期间就已经算是男人出轨的高峰期了。对三王爷来说,一来王妃和孩子都不在身边,他无需花费心思,二来这个时代,他王爷的身份就致使即便现在抬一个姑娘入府,也没有什么道德层面的负担。
这般想着,穆箖芸便将印象中的沈馨悦与三王妃放在一块儿比较了起来,因着她自己在这二人手上都经历过无妄之灾,所以还真没有办法将这二人分出个上下来。
“如果三王爷真的将表姐抬进府里为侧妃或是为妾,那么对姐姐来说算得上好事情吧?”她道:“毕竟都成了三王爷的人了,总不好意思还惦记着自己的小叔子吧?”
“并不是好事。”穆婉妍却是摇头:“就现在她这般,都已经三番五次地算计你,甚至还有接近成功的时候。那么若是在加上三王爷的势力,只怕我再想要护你周全,就更难了。”
三王爷的势力?
穆婉妍这话叫穆箖芸的脑海中似有一道灵光闪过:就着那红色的印记来看,如果所有想要害自己的人都是与三王爷的关系的,那么这些事情变成三王爷愿意将少数的人给沈馨悦调动,这一切似乎就都连上了。
沈馨悦当然不可能直接让皇城中的人对自己下手,但如果那几个人本来就是四王爷安插下来的无关紧要的棋子呢?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查不出来那几人与沈馨悦之间的直接关联。
但是即便是无关紧要的棋子,即便是四王爷,想来安插前期也花费了心思的呀,凭什么就给沈馨悦来调用?
如此一想,那位并不怎么熟络的表姐,就像是被迷雾重重包围一般,叫人看不真切。
她与穆婉妍道:“所以,若是抛去表姐对我无端的恶意,那么是不是可以直接看成现在是三王爷要取我的性命?”
说到这里,她突然笑了:“以此来博取美人欢心?”
这样就更说得通了。
“就沈馨悦的性子,三王爷若只是纯粹地想要博取她的欢心,何必做到这样?”
穆婉妍反倒是觉得,这二人之间可能是存在了什么交易。
比如萧瑾睿帮她铲除掉碍眼的人,沈馨悦便将沈伯父给她留下的财产用以支持萧瑾睿。
丽妃娘娘可真不一定会允许随便哪个女人都进入三王府后院为妾的。
毕竟在她眼中,三王府后院的任意一个女人,以后都有可能成为后宫嫔妃。
“但有一点你说的很对:这些事情往面上看,不如就认为是三王爷想取你性命。至于他的目的是为了博取美人欢心,还是为了以此挑拨我与四王爷,亦或是父亲、外祖与四王爷的关系,那就另需分析了。”穆婉妍牵起女孩的手轻轻拍了拍:“芸儿终究是长大些了。”
闻此言,穆箖芸忍不住揉了揉鼻子:“虽然我是不知道姐姐说的长大了指的是什么。”
穆婉妍轻笑:“这般也好。”
就在这个时候,帐子外面传来了红叶的声音:“大小姐,三小姐,今日的围猎结束了。”
穆婉妍起身,与穆箖芸道:“走吧,我们去瞧瞧王爷和世子的收获。”
穆箖芸拉住了她:“红叶为何还唤姐姐作’大小姐’?”
穆婉妍垂眸一笑:“是我命她继续这般的。”
“四王爷不生气么?”
“我不知道他到底生不生气,但他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不妥来,便算作是不生气的罢。”
穆箖芸却是摇头:“即便是四王爷真的不在乎姐姐,定然也不会大度到能够容忍姐姐身边的人这般。姐姐这般虽然是能够稳住自己内心的立场,却是将红叶放置在了危险的处境上。”
穆婉妍道:“他若是敢动红叶,我定与他拼命。”
“姐姐这一席话,道有几分仗着四王爷喜爱所以使性子的意思了。”穆箖芸道:“如果姐姐真的不在意四王爷,便无所谓周围的人如何称呼他、如何称呼你。可如果姐姐真的对四王爷动心了,倒也没有必要固守,给王爷一个机会、给姐姐自己一个机会,也并没有什么不可的。”
“当初你可是最排斥王爷的那一个人。”
“当初王爷只是王爷,现在王爷却是成了我的姐夫。”穆箖芸很是认真:“不管是只停留在明面上还是已经实际成了,我最最盼着的,还是姐姐能够快乐、幸福。”
穆婉妍笑了,目光柔和。她伸出手,轻轻地将穆箖芸揽入怀中,头上的缀饰相互碰撞,发出微弱却又清脆的声响:“然而我最盼着的,却是你,以及穆府的其他人,能够平安、喜乐。”
此次秋猎,君王将相可谓精英云集,进入山林之人没有弱者,所以收获颇丰。抛去雉鸡野兔这些小动物以外,竟然还有好几只鹿和野猪。即便是被寻找穆箖芸耽搁了大半日的萧瑾珏和姬霖远,都有所收获。
萧瑾珏不知道从哪里猎到了两只狐狸,周身火红,兽毛油光水滑。
“这两张狐狸皮儿臣便是献给父皇母后。”
穆箖芸跟着穆婉妍赶到的时候,萧瑾珏正在进献。
然后就听着萧帝话语中带着笑意:“狐狸皮毛在冬日最为暖和,铺在膝上用于护膝暖手再好不过。老九着实是有心了。”
姬霖远则是猎到了一只獐子。就体型而言,在这一大堆猎物中可谓甚是醒目了。
“本世子第一回参与秋猎,便只猎到这么一只獐子。”他一副很是坦然的样子,“如果皇帝不嫌弃,便收下吧。”
萧帝闻言大笑:“世子说笑了。这个季节的獐子不仅狡猾,肉质也最为肥美。世子能够将这等好物献给朕,朕如何能够不收?”
随机他便吩咐了下去:“来人将这獐子带下去收拾了。朕今夜便以世子这只獐子借花献佛,犒劳各位大靖的青年才俊!”
肥美?穆箖芸瞧着那跟鹿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玩意儿,低声询问:“獐子好吃吗?”
她以前别说吃了,见都没有见过这玩意儿。
穆婉妍点头,“舅舅往年参加秋猎,有往府上送过,不记得了吗?”
见穆箖芸着实一副毫无印象的模样,她笑着道:“獐肉营养价值极高,健脾养脾、养胃健胃,府上一般是切作小块搭配其他草药煲汤,肉质香嫩,汤汁醇厚。”
“你明明这么惦记着吃的,怎么会忘了它呢?当时怀然可是都喝不满足。”
那是原主品尝过的美味,她那里有什么印象呀。穆箖芸心中想着:不过这种能够背负上一大堆功效的野味,一定属于国家保护动物,自己原来没有吃过,只能够说明自己是国家的好公民。
不过既然在这吃野味合法的年代,她就一定不能够错过这等美味了。
暗下吞了吞口水,她小声道:“既然是世子猎到的,我沾点儿光尝尝,应当不为过吧?”
瞧着她这一副小馋猫的模样。穆婉妍轻笑:“自然。本来这会儿只是一个展现秋猎成果的环节,用晚膳还是各自用各自的猎物。但方才那只獐子,陛下既然开口了,便是料理好了以后各家都能够分到些许。”
各帐都有?穆箖芸快速在心中盘算了一下:那玩意儿看起来也就三十斤左右一只,皮毛内脏一去,肉恐怕也就二十斤左右了,然后烹饪过程中仔一去水分……这分到各帐手中的恐怕一斤都不到吧?
她的情绪立刻就沉了下来:“那世子今晚岂不是就要饿着了?”
毕竟唯一的猎物都上交了呀!
“世子带你来,自然就不会将你饿着。”穆婉妍笑:“虽然碍于王爷与世子的身份,你我不能够一块儿用膳,但晚上王爷若是猎着了什么好野味,我会遣红叶给你送去一些。”
穆箖芸立刻就抱住了她:“果然还是姐姐最好了呀。”
等到这边众人的猎物展示大会快结束的时候,穆箖芸与要在这里继续等四王爷的穆婉妍告别,先行回了帐子。
没过一会儿,便等回了姬霖远。
果然是两手空空的。
“我方才瞧见你,又乱跑了?”
手上的弓箭还没有放下,人就开始兴师问罪。
“奴婢这不是头一回参加秋猎么?自然要去长长见识呀。”
穆箖芸上前想要为姬霖远脱卸身上的软甲,却是被他拒绝了,“四王妃不也是头一回参加么,怎么就比你稳重多了?”
“她是长姐,又是四王妃,稳重一些不是应当的么?”
不过穆婉妍好像确实在很多事情面前都表现的有些太过冷静了。不像是为了维持仪态而故作镇定,而像是真的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所以已经不在意了。
“现在世子这般两手空空地回来,你我今晚吃什么呢?”她一声轻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我是只猎到了一只獐子,但是别人有猎别的。”姬霖远挑眉:“你既然受伤了便好好养着吧,会有人烹饪好送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