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不念收起状子,开口对范香云问道:“你的意思,寿安堂的曲阳断定,有人下毒害你的丈夫?”
“是!”范香云应得斩钉截铁。
“凶手是你夫家的那个大伯子吗?”叶不念问道。
“不光是他。”范香云咬牙切齿地说道。
叶不念将状子放在一边,开口说道:“还是你口述吧!不看这状子了。”
“是!”范香云跪在地上,抹了一把眼泪,开口说道:“那个曲神医从药包中取出一根银针,在我夫君的耳后轻轻一刺,拔出来的时候,从伤口里渗出暗黑色的血液。
曲神医说,下毒的这个人,很有耐心,我夫君中毒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看情形,一年之前,凶手便开始作案了,只是毒量极少,并不致命,开始时,无规律的腹泻,到后来,胸闷,气短,到了现在,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因为身体内的各个器官已经损坏,没办法复原了。我跪在地上,哭着哀求曲神医救我夫君的命。
曲神医一声叹息,写了一个方子,交到我的手上,对我说,治好是不可能了,维持性命还是可以的。之后,没有收我一文钱的诊金,便起身离开了。”
“后来呢?”叶不念问道。
“后来,我带着夫君搬到了乡下的一间老宅子居住。在那里,我自己煮饭,自己煎药,不用担心有人暗害我的丈夫。”范香云说道:“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不是你逃到乡下,对手就能放过你的。我家夫君,乃是赵家的嫡长子,只要他还在世上活一日,赵家的财产,便不会落到赵云逸的手中。我家嫡母早逝,赵家的一切都由庶母操持,她是赵云逸的生母,自然希望将来有一日,赵家的财产全部落入她儿子的手中。因此,我家夫君便成了她们母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开始的时候,不敢太明目张胆,赵云逸有两个儿子,我们夫妇膝下无子,赵云逸一定要将他的二儿子过继给我们夫妇。
我夫君不同意,他便恼羞成怒,召集赵氏家族叔伯,齐聚一堂,要求我夫君把赵家的田产地契统统交出来。我夫君被那群人气得吐了血,刚刚好转的病情又一次恶化。
第二日,我去县城给夫君抓药,却被庶母遣人抓了去,关进一间茅草屋中,耽搁了一整日,待放我出来,从县城抓了药,回到住所,发现,我夫君已经一命呜呼了,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啊!”说到此处,范香云掩面而泣。
“后来呢?”叶不念问道。
“后来,我操办夫君的丧事,那个赵云逸带着赵家的叔伯长辈寻我,要我交出赵家的田产地契。我一个弱女子,如何应付,只好将那些东西交了出去,以此自保。谁知道,他们不但惦记我夫君的财产,还要惦记我。”说到此处,范香云的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
“你接着说。”叶不念说道。
“我夫君的棺椁还在灵棚,我跪在旁边守灵。”范香云哭诉道:“那个禽兽赵云逸便摸了过去,要对我行不轨之事,我拼死反抗,用烛台打伤了他的额头,这才得以逃脱。恼羞成怒的赵云逸污蔑我与赵家的一个下人有染,鼓动赵家的叔伯要将我浸猪笼,有个与我私交甚好的丫鬟给我通风报信,我从赵家逃了出来,这才捡了一条性命。我去县衙告状,县太爷收了我的状子,也不说替我做主,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好似已经把我遗忘了一般。走投无路,小神仙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若是连您都不管我的事,我只好去死了。”
叶不念一把抓住了范香云雪白的手腕,微笑着说道:“找我来,算是对了。”
范香云身子一颤,想把手从叶不安的掌心中抽出来,却不敢用力,轻轻拽了两下,没有成功,眼望着叶不念,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那笑容中有讨好,有恐惧,有戒备,还有期待……
第二天傍晚,天蒙蒙黑的时候,叶不念从寇家庄的庄民中选出一百名壮丁,全副武装,蒙面白袍,三十人骑马,七十人步行,趁着夜色,来到范香云的婆家所在村落——景云铺。
此时,天色大黑,整座景云铺静悄悄的,村子里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大多数的村户,都是漆黑一团。
叶不念命手下人捉来一名村民,问明了赵云逸的宅子所在。将那个村民一刀杀了,尸体丢在荒草之中。
叶不念带着手下上百人来到赵云逸的家门前,挥挥手,将偌大的宅子团团围住。
三两脚,踢坏了院门,一众大汉闯了进去,见人便杀,眨眼之间,十多个家奴身首异处。最终,赵家余下的十多口人,被集中到院子当中,叶不念背着手,在那群人的面前,踱来踱去,淡淡地问道:“谁是赵云逸,谁是赵云逸的生母?”
赵家人吓得体若筛糠,拥挤到一处,恐惧得说不出话来。
叶不念抓住离他最近的一个丫鬟的衣领,冷冷问道:“谁是赵云逸,谁是赵云逸的生母?”
“好汉爷爷饶命,我……我不敢说。”那小丫鬟抖成了一团。
叶不念也不多说,手中钢刀一挥,将小丫鬟的头颅砍下。
余下的人吓得哇哇大叫起来。更加的往一处拥挤。
叶不念又抓起一个小丫鬟,用带血的钢刀在她的脸上蹭来蹭去,冷冷问道:“谁是赵云逸,谁是赵云逸的生母?”
“好汉饶命,别杀我,您找的人在那里。”小丫鬟给叶不念指了出来。
叶不念点点头,笑道:“多谢。”说罢,扬手砍掉了小丫鬟的头颅。之后,将赵云逸与他的生母从人群中拽了出来。也不多说,一刀一个,砍下了两个人的头颅。
叶不念挥挥手,对手下的人说道:“替天行道做完了,接下来,便要劫富济贫了。”
手下人大喜,将赵家从里到外,搜了一个遍,找出了上百两的银子,许多的金银首饰,一千斤粮食,十多匹马。
就在此时,在门外放哨的手下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跑到叶不念的身边,开口说道:“大事不妙了,小神仙,村子里的村民都奔这里来了,个个手里拿着镰刀,锄头,有三四百号人,怎么办?”
叶不念冷笑一声,开口说道:“不要慌张,我去瞧一瞧。”说罢,提着钢刀,走到了赵宅的门外,抬头一瞧,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见眼前黑压压的一片,站满了景云铺的村民,人人手中举着火把,将漆黑的天照得亮如白昼。
为首的村民上前一步,指着叶不念的鼻子,破口大骂:“哪里来的响马,敢来景云铺行凶。眼中没有王法吗?”
叶不念不慌不忙,上前一步,深施一礼,开口说道:“在下巳龙山寇岭,不知老兄怎么称呼?”
“寇岭,他是寇岭。”景云铺的村民一阵哗然,纷纷向后倒退。
那村民一听“寇岭”二人,脸色一变,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颤抖的声音说道:“原来,原来是寇英雄。不知这赵家人与寇英雄何仇何怨,为何上门厮杀?”
“这等鱼肉百姓,横行乡里的恶人之家,不该杀吗?”叶不念冷冷地说道。
那村民虽然心中充满了恐惧,却不甘示弱地说道:“这赵家是村里的大户,虽说平日里霸道了一些,却罪不当死的。”
叶不念对身边的寇六使个眼色,寇六手里托着一只小箱子走到村民的面前,打开箱子,里面装的都是田产地契,村里人向赵家借贷的欠条,凭证。
叶不念一把火,烧掉了所有的欠条,又将所有的田产地契交到为首的那个村民手中,冷冷说道:“人已经杀了,你待怎样?”
那个人看到手中的田产地契,脸色一变,与身边的村民商议一阵,对着身后的一众村民大声说道:“各位,这赵家人平日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我们这些人敢怒不敢言,忍他家好久了,今日,老天得见,派来天神一般的寇岭寇英雄,替天行道,除暴安良,替我们景云铺除掉了村中一霸,大家开心不开心?”
“……”众人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叶不念将身子向旁边挪了挪,对为首的村民说道:“既然来了,便进去瞧一瞧吧,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家当,搬回自己家里去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过了这个村,便没有这个店了。”
那人听了叶不念的话,眼珠转了两圈,对身后的村民们高喊道:“赵家的好东西多得很,来得晚了,没的有,冲啊!”
几百村民听闻此言,大喜,好似蝗虫一般,拥入了赵家的院子,见到什么便抢什么,有的搬八仙桌,有的架太师椅,有的搬大水缸,有的抱酱菜坛子。
赵家余下的人不敢招惹叶不念这群人,却见平时里唯唯诺诺的村民此时好似虎狼一般,抢夺家中财产,登时又气又恼,冲上来与村民拼命。村民抢得兴起,见有人上来阻拦,一不做二不休,将赵家人活活打死,将赵家洗劫一空。
叶不念找了一件衣服,蘸着人血,在墙壁之上,写下几个大字:“杀人者,寇岭!”
之后,带着手下一百人,匆匆离开了景云铺。
走出没多远,回头一看,只见赵家的宅子,燃起了熊熊大火。
叶不念不由得点点头,嘴里称赞道:“这村子里有能人的,一把火,烧掉了所有的证据。”
回到寇家庄,叶不念将赵云逸与他生母的人头,丢在了范香云的面前。
范香云见到了仇人首级,嚎啕大哭起来。哭了好一阵,跪在地上,对着叶不念说道:“恩公,大恩不言谢,这辈子,无以为报,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一定还你。”说罢,对准眼前的一根柱子,一咬牙,一闭眼,狠狠地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