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游拓说道:“大头目追问祝氏大娘子,孩子的生父是谁,祝氏大娘子闭口不言。大头目将祝氏大娘子,小公子一起关进了地牢。对外放话择日要将娘俩统统处死。
消息传到祝氏一族,老族长带着几百亲兵,风风火火地就赶来了,指着大头目的鼻子破口大骂,嘴里说道:我把两个女儿嫁给你,原本指望你好好待她们,可是,前些时,你处死了一个,今日,你又要处死另一个。罢了罢了,今日,便拼个你死我活。”
“然后呢?”陈景元问道。
“然后,双方就打了起来。”曲秋含说道。
“结果怎样?”花一村关切地问道。
“结果,大头目没有提防,被祝氏老族长给打伤了,祝氏大娘子与小公子也被他掠走了,回到了祝氏的地盘。”
“我有点不明白。”陈景元一头雾水地说道:“胭脂林发生的这些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就在此时,刘瞎子摸索着来到陈景元的近前,手里捧着孙姑爷送他的蛐蛐罐,侧头听了听罐里的动静,之后,对陈景元说道:“贵人,我听明白了。”
“前辈请讲。”陈景元十分客气地说道。
“从前有位一位仙人,住在山中。世间传闻,仙人懂得搬山之术。有个少年拜到仙人的门下,想学搬山术。开始时,仙人不肯教。后来,那个少年便跟在仙人的身边,侍奉了十年。仙人被他的诚意所打动,对他说道:其实,搬山术十分的容易,秘诀只有一个,那就是:山不过来,我就过去。少年人恍然大悟,世间并没有搬山术,如何将山从你的身前,搬到你的身后,爬过去也就是了。”刘瞎子跟陈景元打了一个哑谜。
陈景元瞠目结舌,更是不知所云,但是,他为了尊重刘瞎子,还是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了点头,一脸感慨地说道:“原来如此。”
曲游拓与曲秋含的表现与陈景元正好相反,他们两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瞧出了惊讶。曲秋含跳起大拇指说道:“前辈真是一个高人。”
曲游拓也说:“看来,这一次,我们算是来对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一旁的花一村终于沉不住气,开口问道。
“是这么一回事。”曲秋含一脸严肃地说道:“我跟在大头目的身边这么多年,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花一村登时来了兴趣。
“我有一个姐妹,这些年,一直心心念念地想当大头目的老婆。于是想法设法接近大头目,与他亲近,希望给他生个娃娃,母以子贵,麻雀飞上枝头,变成金凤凰。”曲秋含说道:“可是,一直未能如愿。”
“什么姐妹!”花一村撇撇嘴,一脸不屑地说道:“但凡跟别人说,我有一个朋友,我有一个姐妹,我有一个兄弟,都是在说自己,只是做过的事情过于丢人,难以启齿罢了。”
曲秋含的脸微微一红,不承认,也不否认,继续说道:“后来,我这个姐妹发现一个秘密,大头目睡过的狐女无数,但是,怀上娃娃的,一个都没有。开始时,大家都以为是祝氏姐妹搞的鬼,以为她们担心别的狐女替大头目生了娃娃,会威胁到她们的地位。后来发现,不是这回事。”
“难道说……”花一村惊得瞪大眼睛,嘴巴长得老大,欲言又止。
“直到最近,大头目与祝氏那个婆娘闹和离,意外知道小公子其实不是他的亲生骨肉。”曲秋含继续说道:“林中开始有了一个传闻,就是我们大头目可能没有生育能力。”
“我的天啊!”花一村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瞠目结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个消息好似一个晴天霹雳,将原本风平浪静的胭脂林,推向了惊涛骇浪。”曲秋含说道。
“禅让制有利于选贤任能,但是会混乱,引发纷争。世袭制有利于稳定,但是会僵化、不思进取。”刘瞎子淡淡地说道:“从前,你们大头目的儿子立在那里,没人动取而代之的心思。现在,都在传闻,你们大头目后继无人,胭脂林的一些实力派就会蠢蠢欲动。譬如说寿安堂的少堂主。”
曲游拓的身子微微一颤,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瞎子会如此直白地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
“你怎么了?”刘瞎子问道。
“我没有这种想法。”曲游拓的脸涨得通红,急忙为自己辩解道:“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刘瞎子微微一笑,开口说说道:“世界上的事,本没有对错,只有得失,这件事,做成了就是朱元璋,做不成就是陈友谅。我只是有一件事想问明白。”
“问明白什么?”曲游拓追问道。
“这个狐女本是曲游苫身边的侍卫,你们两个混在一起,你对她做了什么样的承诺?”刘瞎子翻着白眼,面对曲秋含说道。
“他做了大头目,我便是头目夫人。”曲秋含含情脉脉地望向曲游拓。
“成了做夫人,不成变狐皮大衣。”一旁的花一村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不知道,你说得欠我一屁股债的话是真是假,就像你不知道曲游拓对你的承诺是真是假一个道理。”
“等一等,等一等。”曲游拓打断众人的话,开口说道:“我觉得,你们可能误会我了。”
“怎么个误会?”刘瞎子问道。
“我对大头目没有非分之想。”曲游拓辩解道:“或者说,我并不想给我的父亲,惹出什么事端。”
刘瞎子笑道:“你的话,我听明白了,你是在问,如何付出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吗?”
曲游拓听了瞎子的话,忽然间有种感觉,自己站在他面前,好像没穿衣服似的——什么都被他看穿了。
“你爹爹怎么看这件事?”刘瞎子问道。
“爹爹说,这件事,前景并未明朗,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一个词。”曲游拓说道:“隔岸观火。”
“你的爹爹的话,倒是没错。”刘瞎子说道:“即便是那个曲游苫没有子嗣,目前,他身处壮年,手下一大批的铁杆,仍然是胭脂林最有实力的狐妖,你在这个时候,去与他硬碰硬,没有好结果。这是其一。”
“如此说来,还有其二?”曲游拓追问道。
“其二,一旦曲游苫没办法生育的消息坐实了,会有一大堆的实力派暗中操作。”刘瞎子说道:“当年,吕不韦将怀有身孕的赵姬送给赢异人。于是,两千年来坊间一直有嬴政是吕不韦私生子的传闻。这个时候,胭脂林中可能已经有人将肚子里怀了娃娃的狐女送给你们大头目了。这个时候,也有人开始与祝氏暗中勾结,算计你们大头目的生死。”
“前辈对胭脂林局势的预测,真是精准。”曲游拓感慨道:“曲氏大长老前几日真的给大头目送去一个美人,早不送去,晚不送去,偏偏这个时候,真是让人起疑。我们留在胭脂林的密探禀报说,这几日,曲氏二长老在派人与祝氏秘密地联系。”
“因此,三长老的儿子担心了。”刘瞎子淡淡地说道:“担心大长老与二长老,他们两个若是成功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白白错过了。”
“血统这个东西,生下来就是注定的。”曲游拓一脸纠结地说道:“从前的时候,从没动过当大头目的心思,现在,忽然间传出这么一个消息,实不相瞒,我激动得一整夜没有合眼。我去找爹爹,爹爹告诉我,要忍耐,要静观其变。我真的坐不住了。我想请曲游苫来寿安堂赴宴,在酒席宴上,干掉他,取而代之。”
“你有干掉他的实力吗?”刘瞎子冷笑着说道。
“胭脂林内,敢对曲游苫动手的狐兵寥寥无几,即便有,也不能保证一击毙命。因此,我要从外界寻找帮手。”曲游拓咬咬牙,说道:“听曲秋含说,前辈有一个人单挑我爹爹与我大师伯的实力。这一次,我来这里,想问一问前辈,给你多少钱,你才能出手,替我刺杀了曲游苫。”说着,伸手入怀,摸出一大沓的银票,足有上千两之多,一股脑儿地送到了刘瞎子的面前。
刘瞎子闭着眼,闻着银票特有的墨香味,一脸的陶醉。他不理曲游拓,却转头对花一村说道:“花狐狸,你喜欢钓鱼吗?”
“不喜欢,这个事情太残忍了!”花一村虽然不知刘瞎子说这个话的用意,但是仍然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鱼儿呆在水里,眼中只看到美味的蚯蚓,却看不到蚯蚓背后的鱼钩。一口吐下去,可就是身不由己,生死由天了。”
刘瞎子点了点头,对花一村的配合十分满意,开口说道:“收下这沓银票,我的结局就注定了,只有一个字——死。”
曲游拓听闻此言,拿银票的手又缩了回去,略带讥讽地说道:“前辈对自己的功夫不自信,自认没有杀死曲游苫的实力?”
“这个差事,是个死局,能不能杀死曲游苫,我的结局都是死。”刘瞎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