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 情(1 / 1)

马车进了苏府,就有下人掀开了车帘,苏沅儿一看,她的四个大丫鬟都在车下等着她呢。

知琴、知书上来扶了苏沅儿下了车,知书在苏沅儿耳边轻声笑道:“小姐,老爷回来了!”

苏沅儿惊喜的睁大眼睛,她爹回来了。

苏沅儿也顾不得再装文静了,她双手拽起裙角,在苏蘅等诧异的目光里,向三房的院子飞快的跑去。

一口气跑进正房,就见父亲坐在软榻上,与母亲钟氏说话呢。

苏沅儿呜咽叫了声:“爹爹!”便一头扎进了苏季远的怀里。

苏季远没防备,被苏沅儿撞歪在榻上,他忙双手抱住了女儿:“沅儿!这是这么了?”

苏沅儿也不说话,双手搂着苏季远的脖子,头枕在苏季远的肩膀上,就默默的掉起眼泪来。

苏季远与钟氏成亲,是先生了两个儿子的,才得了苏沅儿这个女儿,是十分的宠爱。

因为太宝贝苏沅儿了,苏季远这十几年在外为官,身边是一直带着老婆孩子的,苏沅儿是从未离开他半步的。

只是前段时间他回京履职,路过安阳时,他的一位居住在那里的先生留他住了十几天,苏季远才让钟氏带着女儿先回了苏家。

今日他回到家,从夫人那里得知女儿回苏家后,不久便大病了一场,这是刚好了两三天就进宫去了。

苏季远听了便心疼起女儿,如今女儿从宫里回来,见到他哭成这个样子。

儿大避母,女大避父兄,女儿从十岁以后,虽也是常常撒娇,但也很少这样不管不顾的。

苏季远忙用手拍了苏沅儿的背,像小时候一样低声的哄她。

苏沅儿靠在自己父亲怀里,闻着父亲身上熟悉的味道,想着上一世,最疼爱她的爹爹为她操碎了心、担尽了忧,可她就那样死了,父亲不知该如何伤心呢,眼泪便更是止不住的一串串的往下滴。

钟氏看女儿的眼睛都哭红了,也有些心疼了:“好了,别哭了,眼睛再哭就哭肿了,等会儿晚饭时,还得去你祖母那里呢!”

苏沅儿也知道,父亲回来,苏老夫人肯定得设家宴给父亲接风洗尘的。

她如果红肿了眼睛过去,也的确是不好看,便止住了哭,可是仍挂在父亲身上,娇娇道:“爹,你给我擦脸!”

苏季远看女儿的眼睛和鼻头哭得像小白兔似的红红的,忙让钟氏唤了丫鬟,打来热水,用热手巾亲手给苏沅儿擦了脸。

“沅儿,可是入宫出了什么事情?”苏季远以为女儿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

苏沅儿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想爹爹了!”说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又升起水雾来。

苏季远忙安抚:“爹也想汐儿了,还给汐儿带了礼物呢!”

说着又吩咐人去拿在安阳给女儿买的礼物。

苏沅儿的双胞胎哥哥也是和父亲一起回苏府的,听到妹妹从宫里回来了,也忙到正房来看她。

苏沅儿见了自幼便十分疼爱自己的两个哥哥,那眼泪不由得又滴了几串。

只把两个哥哥弄得又是手忙脚乱的一阵哄,又拿来了从安阳买的礼物,一样一样的给苏沅儿看了,苏沅儿才破涕为笑。

一家人说了会儿话,钟氏看时辰不早了,便对苏沅儿道:“沅儿,回去梳洗一下,等会儿咱们一家人去见你祖母!”

苏沅儿点头,回了自己的院子,知书等丫鬟知道小姐喜洁,今日出去半天,早就备好了沐浴的水。

四个大丫鬟伺候着苏沅儿进了撒着玉兰花瓣和牛奶的香柏木浴桶,苏沅儿身子泡在水中,头枕在浴桶边。

司画、知书两个用波斯国进来的香胰子给苏沅儿洗头发,司棋拿着泡着牛奶的丝瓜给苏沅儿擦拭肌肤。

旁边站着的知琴从旁边的水桶里舀了热水加到浴桶中,笑道:“小姐胸口的红点还没消!”

司棋也看了看,小姐这次生病后,胸口就出现了一个芝麻粒大小的红点。

开始她们以为是出疹子了,但医女看了之后说不是,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上会只长了这个红点。

苏沅儿低头看了看自己胸脯,对四个丫鬟道:”你们先出去吧!”

四个大丫鬟互相看了看,小姐从这次病好后,人就像比原来年龄大了许多,她们这几个从小伺候的丫鬟,有时也看不出小姐在想什么。

苏沅儿等丫鬟们出了净房,咬着唇,低头拿一根手指轻轻的摸了摸那红点点。

那红色衬着她白嫩的肌肤就像熟透了的红樱桃,鲜艳欲滴,又像一粒沉在晶莹肌肤下的红宝石,瑰丽莹莹。

……或者,更确切的说那就是一滴血!

苏沅儿想着前世的最后一幕,那刺客一剑刺穿了她的胸。

她红点处便仿佛又感到了那利刃的冰冷与刺痛,她的心也随之一抽一抽的疼。

那时她和宁玚虽然成亲已久,但那夜是她与他第一次圆房。

早晨起身时,潜伏已久的刺客便偷袭了他。

她看了吓得想跑,但是她刚经历了一夜销魂摄骨的情、事,腿脚都是软的,刚迈步就踩到自己的裙角,便一头栽倒在他的身前,替他挡了那致命的一剑……

她苏沅儿是那么怕疼的一个人,虽然不是出于本意,但是也是替他挡了一剑的,也不知道她死了后,他会怎么样?

说不定他转头就把她忘掉了,此后再娶个王妃,两个人恩恩爱爱,生一堆孩子,一直活到九十九。

不过老天垂怜,又让她重生了。

只是今天见他的模样,他是并没有重生,是根本不知道前世的事情的。

苏沅儿想着在朝阳宫里,宁玚看她那冷漠的像看一只蝼蚁似的眼神,拿手背用力的擦去眼角的泪。

嗯,老天既然在她的胸口留下这么个红点点,就是在提醒她,别忘了前世她是怎么死的,重生的这辈子她一定离他远远的,再也不要与他有任何瓜葛……

苏沅儿心中下着决心,就听净房外传来知书的声音:“小姐,您洗好了吗?”

四个大丫鬟一直在门外候着呢,可是却没听到里面的苏沅儿的动静,便有些忐忑,出言询问。

苏沅儿这才注意到浴桶中的水都有些凉了,忙道:“洗好了!”

四个丫鬟忙进来,伺候苏沅儿出了浴桶。

苏沅儿披了件蜀绸的浴袍,到内室的榻上躺下,司画拿了小香炉给她熏干头发,知书拿了加了牛乳的润肤膏为她涂抹、按摩身上的肌肤。

因钟氏出身江南的大富之家,手里不差钱,苏沅儿的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

再加上苏沅儿本身长得美,这样精心呵护下来,不说别处,就她的那一身晶莹耀眼的雪肌就让每次伺候她沐浴的丫鬟们都看得有些目眩神迷。

“小姐,想梳什么样的发髻?”知书用牛角梳轻柔的梳着苏沅儿柔亮的青丝,每回给她家小姐打理头发都是一种享受。

“垂髫髻吧!”

垂髫髻?知书微一愣,小姐之前一直觉得垂髫髻不好搭配头饰,显得过于幼齿,是极少梳它的。

怎么今晚要去祖母院里用饭,竟然选了这个发式。

不过知书也不敢问,便手脚麻利的为苏沅儿绾好头发。

“只簪两朵珠花就行了!”苏沅儿又吩咐知书一句,然后又让知琴从衣柜中挑了件湖水色的纱裙出来换了。

等苏沅儿穿戴好,四个大丫鬟又互相看了看,小姐从病好后,穿衣打扮的风格就变了。

那些颜色鲜艳的衣服,华丽的首饰都让她们收拾到箱子里去了,留下的都是这些素色的衣裙,和简单的饰品。

就算是今日进宫都是打扮的十分素雅。

苏沅儿当然知道丫鬟们在想什么,她自重生以来,一直有些浑浑噩噩,心思也没有整理好,但也本能的觉得自己应该低调些。

今日见到了宁玚,又见了最疼爱自己的父兄,哭了一场,脑子也算彻底清醒了。

既然重生了,那这一世她定要过好自己的人生,决不能让任何不相干的人随意摆布她。

因苏季远下午到家时,苏老夫人正在午睡,苏季远就没有来打扰,只是把带的礼物给苏老夫人、大房、二房送了去。

晚上,在苏老夫人的上房三房人才互相见了面。

苏老夫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苏季远一家心中是十分感慨。

如今苏家是由苏老夫人掌事的,苏老太爷是什么也不管,只一心问道求仙,早就搬去京城外的道观里住了。

但年轻时的苏老太爷可没有这样修仙之意,而是贪恋女色的,与苏老夫人成亲后,是一房接一房的纳妾。

但是碰上苏老夫人这样厉害的主母,那些妾氏几乎没有生养的,都是早早便过世了。

苏家三爷苏季远是唯一活下来的庶子,他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他的母亲在生他时难产而死,而且他母亲是苏老太爷最宠爱的良妾。

苏老太爷当时发话,把襁褓中的苏季远记在苏老夫人名下,明说若苏季远也出什么事,他就与苏老夫人和离。

苏老夫人看苏老太爷真的发火了,才把苏季远抱到她房中养着了。

苏老夫人看着坐在下面的自己的两个亲儿子,还有亲孙子们,他们这些人等与苏老太爷年轻时一样,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

没想到这苏季远倒成了苏家这么多年来唯一出息的子弟。

从小就读书好,后来考中了进士,在外做官十几年,从一个小县令做到了知府。

今年苏季远因在外放官员的大评中,名列甲等第五名,被当今圣上下旨由原来的直隶省知府调回京城都察院任职右副史,直接由五品升为三品,也算是一步高升了。

苏老夫人又看了苏季远的两个双胞胎儿子,书生意气,清雅俊秀,一看便是教养的非常好。

也难怪苏季远在外为官也要把孩子带在身边,他的两个儿子是没有染上苏家男儿的那些坏毛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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