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逃兵(1 / 1)

无风的树林中一片寂静,没有人再发出一点声音,然而所有的矮人都摸向了身后的武器,眼神全都变了。

如同被发现了不能说的秘密,无论之前多么胆怯畏缩的矮人,现在都像是不要命一般,一副要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的架势。

“你……是怎么发现的?”艾特拿出了弩|箭,对准了路德,所有人都举起了弩|箭,眼中满是锐利的锋芒,和方才判若两人。

如果前一刻只是群胆小的老鼠,现在就是随时准备突袭的猎豹。

看来他们之前装模作样的偷袭纯粹是想把人引进洞献给鼠后,现在才是真的要动真格了。

路德丝毫不慌乱,他把安格斯交给了画文扶着,悠然地转身面对着矮人们:“你们来这儿也有十五年了,十五年前正好有一支联邦的特种突击队在边境线失踪,导致突袭任务失败,帝国还得到了能源点的情报,接连占据了两个边境能源点,这支队伍……也就是你们吧。”

上弦的弩箭发出紧绷的声音,艾特紧盯着路德的一举一动,一点都不敢轻视这个断了手的年轻人,这是他十五年来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危机。

“联邦的情报是你们泄露的,或者说你们本来就打算背叛联邦,成为逃兵?”路德凝视着艾特混浊的双眼,一丝沉痛在心头难以散去。

联邦的衰弱可能就是从那时起逐渐崩溃的,十五年前的突击队曾是联邦暗地里最强的尖兵力量,突然的失踪背叛,大乱了联邦好不容易准备好的复兴计划。

当时他也才四五岁,听到长辈对于这件事的痛心仍旧记忆犹新,他不相信是突击队的叛逃,甚至至今还觉得他们是牺牲了。

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这支队伍没有消失,他们用自己极强的求生本能在一个荒芜的星球活了下来,说着带着联邦口音的话,苟且偷生甚至不惜和鼠后交换尊严,却畏惧着回去。

“也不看看到底是谁背叛谁!”艾特愤恨地喊道,像是要把心里积压的怨恨都倾泄出来,“当年和我们接头的斯图亚特的少将直接把我们卖给了帝国,是联邦抛弃了我们!还用我们的家人作威胁,害死了我全家,我们能怎么办!”

“斯图亚特的少将?”路德微微一怔,心下了然,故意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就是斯图亚特家的人,那少将是不是和我长得还挺像?”

艾特愣住了,下一刻像是反应了过来,霎时瞪着他的双眼越发鲜红,手下弩箭猛地弹射了出去。

路德早有准备,把画文和安格斯推到了树后,自己抄起匕首从灌木丛中翻滚而过,七八只弩箭嗖嗖嗖地扎在他翻过的地方,却根本抓不住他的衣角。

就算曾经是突击队,这十五年也足够让他们荒废了,即使不是巅峰状态的路德,偷袭一群老弱残兵也不费吹灰之力。

当冰冷的刀背勒在艾特喉咙上时,矮人们知道,自己输了。

艾特还气不过想反抗,路德直接换成了刀刃,在他脖颈上留下了一道血痕:“老实点!听我把话说完。”

“有什么好说的!斯图亚特就是联邦的杂碎!叛徒!把我们逼成了逃兵,害惨了我们!”艾特不服输地挣扎了起来,那架势似乎要咬断路德的脖子。

路德不禁蹙起了眉头,沉声道:“虽然十五年前的斯图亚特家族是有杂碎,但现在都被我清扫干净了,况且你所说的那个少将,我们家从来就不认他这个私生子,他干的混账事已经在十年前就清算了,要找他算账就去地下吧。”

所有矮人都呆住了,他们日夜想得牙痒痒的仇人居然早就死了,信念瞬间崩塌,天崩地裂。

空气中一时寂静了下来,连暴跳如雷的艾特都不动弹了。

“他们怎么跟父母去世了一样?”安格斯疑惑地看向那些矮人。

画文理解地叹了口气:“有的人就是靠着仇恨才活下来的,现在连仇恨的对象都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也跟着没了,紧绷的那口气消失了,他们如果没有重拾求生的**,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死。”

艾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失神地喃喃道:“我不信……不可能,那混蛋都死了,我们这些年坚持还有什么意思……”

路德俯视着这一群垂头丧气的矮人,淡淡地说:“这样就被击垮了,联邦真是不需要你这样的废物,你们的亲人要是还活着,也会以你们为耻。”

“你懂个屁!闭嘴!不许你这么说!”艾特红着眼睛捶胸顿足,不知道是不是变矮小会影响心智,这群矮人都变得像小孩一样情绪化。

一时间哭声又传遍了树林,他们可能真的被困得太久有些精神失常了,艾特哭得最凶,还拿小石头丢路德,全被躲开了。

画文和安格斯在树后头哭笑不得,画文无奈地摊手:“你觉得艾特无理取闹起来像不像撒泼的小孩?他们的心智跟着身体一起变小了。”

安格斯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摇了摇头纠正道:“不,根据我和凯瑟琳曾经交往的经验来看,他这更像无理取闹的女朋友。”

画文忍不住脑补了起来,哈哈大笑了起来:“那路德就是无情无义的渣男!”

安格斯连忙憋着笑去捂他的嘴:“别把真相说出来!元帅听到会生气的!”

“我已经听到了。”路德从树后探出头,冷冷地说道。

画文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拍拍屁股站起身:“先生,您搞定了?走吧,我们回‘狮鹰’那边吧。”

路德到底不会生画文的气,被调侃就随他去吧,两个人一起扶着安格斯回到了倒在戈壁上的“狮鹰”身边。

驾驶舱内,画文尝试着启动了一次,“狮鹰”勉强开了次机,声音都是模糊扭曲的:[能量不足,无法行动,请连接能量柱……]

画文擦了擦操纵屏上的灰尘,看了看“狮鹰”的情况,糟糕得惊人,几乎所有炮台都损毁了,发动机直接烧坏了,浑身裂痕破碎,机械翼都残缺不全了。

“‘狮鹰’,抱歉让你受苦了,”画文有些心疼地说,“能自动修复多少?”

[能自动修复自毁功能。]

画文一怔,急忙道:“我不需要你自毁!”

[“狮鹰”已经丧失功用,是没用的东西了,没用的东西该毁掉。]

“谁说的!这个自毁功能给我删掉!知道了吗?”画文拍了拍操纵杆,见“狮鹰”没反应,把路德拉了过来:“先生,你快告诉它不许自毁。”

路德神情暗淡地摸了摸“狮鹰”的操纵屏:“它早就不听我的话了……”

没有动静的操纵屏忽然闪了闪,出现了一道绿光扫描了一下路德现在变小的脸庞,整个驾驶舱都亮了一下,然后渐渐熄灭。

原本一直漠然的机械男音卡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欢迎……欢迎回来,路德……]

“谢谢你,‘狮鹰’,”路德闭上了眼,轻轻地抚过操纵屏,“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怎么回事?”画文还不太明白,路德就重新获得了操纵权限。

路德摇头,也没有解释太多:“它原谅了我曾经的无知吧,好了,现在开始准备提炼黑矿石,一起把‘狮鹰’的发动机卸下来。”

受损严重的发动机最需要修理,有了动力一切都会好办很多,需要替换的零件机械就去矿洞里的停机坪找,那些十多年前的战斗机虽然已经过时了,但是零件还是可以用的。

休息了两个小时,安格斯腿脚不便留守阵地,画文和路德又重返了矿洞,再次进入之前路德做了长久的思想斗争,一想到里面全是白白胖胖的耗子就浑身发毛。

“小先生,别勉强了,”画文很乐意看他纠结的小模样,漂亮的金发都快被他挠炸了,“说不定进去了,小白鼠一跳在脚背上,你也会尖叫着跑出来。”

路德眉峰一横,故作凶狠:“谁说的,文,你越来越会污蔑人了,还敢这么和我说话,你这是恃宠而骄,信不信我……”

“宠?什么宠?”画文直接点亮的手电,拿着安格斯的地图往里走了,“那先生您就在外面望风吧。”

路德一咬牙,一跺脚,用火石点燃了火把,急忙跟了进去:“嘿!用火把!小心里面缺氧!”

这一路很幸运,没有碰到多少白耗子,噢应该叫黑矿鼠,也不知道为什么吃黑矿长得还这么白。

“先生,冒昧一问,你为什么怕老鼠呢?”画文正在卸一架战斗力的配电箱,里面有不少零件都有用。

另一边在拆机翼的路德只有一只手,颇为费力却一直在装作轻松的样子,画文问他了才有喘口气说话的力气:“我那是……对老鼠的生理厌恶。”

“好吧好吧,生理厌恶,为什么?”

“小时候,大概**岁的时候吧,关了几个月禁闭,被小黑屋里的老鼠咬过,还得了鼠疫,差点没命。”路德说得很平淡,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画文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抬头静静地看向路德,他记得路德**岁的时候,正是斯图亚特惨遭谋权篡位后的一年。

画文是没有这部分记忆的,这段时间文森特是被母亲贝丽偷偷带走,藏起来养伤。

那路德怎么办呢?

当时整个家族都被那弑父篡位的私生子所霸占,路德和他姐姐凯瑟琳肯定很不好过,或者说能活下来都不容易。

“先生……抱歉勾起你的伤心事。”画文歉意地低声道。

路德平静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大家族总有血雨腥风的更迭,那时凯瑟琳帮了我很多,其实她的牺牲更大,为了保我一命十四岁就联姻嫁给了安格斯,幸好安格斯没有辜负她,我才得以活下来,回去重掌权力。”

“当时就想着要报仇,拼着一口气撑了下来,”路德甩了甩左臂,断肢末端隐约有些幻肢痛,“如今看着那些矮人,也觉得有些能理解了,心里的支撑彻底没了,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画文忽然紧张了起来,盯着路德不放,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先生,您现在……还有支撑吗?”

“有啊,”路德捋了下垂下的袖子,轻轻地笑了起来,“有一个人,他是我最强大的支撑,为了他我才放弃了轻生的念头,我才有毅力回联邦,才觉得人生还是有很多乐趣,值得我度过一辈子。”

画文渐渐松了口气,又不禁问他:“这个人是谁?对先生这么重要。”

“他……”路德顿了顿,侧头看了眼画文,又不好意思地转了过去,脑袋发晕,“嗯……这个人你也知道,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了,但他……”

“吱吱~”

一个不太妙的声音响起,路德浑身一震,躲到了机舱后面,画文蹲下身抱起了一只白耗子,这只正好是之前带他们去找安格斯那只,还学着人言“凯瑟琳凯瑟琳”地叫。

“嘿,你怎么来了,快出去,你吓到人了。”画文挥手把它赶走了,回过身来看向路德,人靠在机舱后头,蜷成了一团。

“怎么吓成这样?”画文哭笑不得,以为他是吓的,走过去才发现路德脸颊上泛起不正常的红色,眉头紧锁。

连忙俯下身摸了摸路德的额头,果然一片滚烫,拆开他断肢的绷带,渗血的伤口已经轻微感染了。

路德扶着额头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画文赶紧托着他的手臂,只见他睁着一双迷糊的眼睛,水汽氤氲,白皙的皮肤很容易染上酡红,被这小俊脸盯着,画文都觉得自己脸皮发烫了。

“别……别盯着我了,你发烧了,咱们先回去……”还没说完,一只手臂从背后把画文死死地圈进了胸膛,这颗滚烫的脑袋好像烧糊涂了,搁在画文肩膀上模糊地呢喃着什么。

“……文森特……”

听着耳边这软弱无力的声音,画文只能安抚着伸手摸了摸他后脑勺柔软的金发,轻声哄道:“好,文森特就文森特吧,你最在乎的人是不是就是他啊?”

路德倚在画文耳侧的双眼一片清澈,他没那么容易烧糊涂,脑子里清醒着呢,他只是想试探试探文,他觉得这小医疗兵应该是想起什么来了。

然而听这口气,没有,文还是不记得自己就是曾经的文森特。

失望地埋下了头,路德有些烦躁,趁机把这瘦小的身板抱得更紧了,哼哼唧唧道:“不是文森特,不是他,他是个小坏蛋……”

他把我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哦……好吧……”画文喃喃着拍了拍路德的后脑勺,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失落,原来不是他,那路德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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