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睁眼,画文长记性了,凭借着精神力迅速惊醒猛地一个翻身,警惕地观察周围的环境,以防饿狼扑食。
四周静悄悄,黑漆漆,仿佛没有第二个人,但是画文丝毫不敢放松,即使腰酸腿软也硬撑着。
饿久的处男开荤太可怕了,康汀本来就精力比一般人旺盛,加之情绪容易失控,简直是多血质和胆汁质人格来回切换。
“真没人?”紧张地环视四周,画文渐渐松了口气,适应黑暗的眼睛也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
这好像是……机甲驾驶舱!
思绪顿时回涌,来自星际未来的这个世界的记忆浮上心头,这眼熟的驾驶舱,分明是路德的专属机甲“狮鹰”。
“‘狮鹰’?”画文试探着叫了一声。
“嗡——”一阵机械的轰鸣声响起,漆黑的驾驶舱瞬间亮起了灯光,驾驶座的仪表盘一个个亮起,电子屏丝滑地平移到了画文面前,上面有一串文字:欢迎回来,主人二号。
“狮鹰”的所有灯光微微一闪,变成了温馨的暖黄色,柔柔地照在画文身上,小心翼翼地发出了声音:[主人二号,您回来得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听着“狮鹰”有些局促的声音,不知为何,画文觉得它变得更人性化了,不由得笑道:“准备什么?”
[准备……]“狮鹰”罕见地迟疑了一下,[准备给小主人的礼物。]
画文疑惑:“小主人?”
下一刻,一束神圣的金光打在了画文的腹部,把他整个人都渲染得超凡脱俗。
但画文没什么感觉,他只觉得肚子有些烫,还暖烘烘的。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张柔软的座椅凭空出现在下方,画文顺势一坐,一脸懵地看着驾驶舱深处一双机械手,提着一床毯子轻柔地搭在了画文的腿上,还送来了一杯热茶。
画文怔怔地喝了一口,芬芳四溢,伴随着喝茶下肚,一阵悠扬的音乐声响起,还是贝多芬的曲子。
很难想象在堂堂帝国机甲“狮鹰”的驾驶舱听着曲子喝下午茶,画文难得地享受了一下这贴心的服务。
听了好一会儿田园交响曲,画文都快听困了,就对“狮鹰”道:“能换一首吗?不然我快睡着了。”
“狮鹰”立即奉上最贴心的服务:[当然可以,我的库存里有最全的胎教音乐,供您选择。]
“噗——”画文一口热茶喷出老远,咳嗽得停不下来,“胎……咳咳!胎教?!”
“狮鹰”连忙拿起手绢给画文擦去喷出的水渍,一边温和地说:[是的,主人下达了命令,要我全身心服侍您和未来的小主人。]
画文对这事再怎么迟钝,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摸着还平坦的腹部愣了愣,缓缓道:“你是说……我已经怀上了。”
“狮鹰”有些雀跃地说:[是的,可喜可贺!]
贺个啥啊!他只是一时冲动被康汀下了套说出口了,其实怀孕什么的他完全想不到啊,更关键的是,现在他是男人,如假包换的真男人!
怎么怀孕?量子力学?
正在画文懵逼的时候,一个身影姗姗来迟,金发碧眼的路德元帅,绅士地对他单膝跪地,伸出了手:“是的,亲爱的,你拥有了我们俩的结晶。”
画文嘴角微抽:“精神力强真的可以在自己的梦里为所欲为吗?”
康汀眯起眼睛笑了笑:“是的,我的精神空间,当然可以为所欲为。”
画文不服气,瞪着一脸无辜的康汀,勉为其难地伸出了手给了他一个吻手礼的机会,却发现执起自己手的,是一只机械手。
“你的左手……”画文牵起康汀的机械手摸了摸,冰冷坚硬的触感不太好,好在灵活度很高,每个关节都能伸曲自如。
康汀知道画文在心疼,他无所谓地反握住画文的手,在他的掌心捏了捏:“都过去了,只是在梦里疼了一下,跟蚊子叮了差不多。”
画文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攥住康汀的手指,他知道这不可能是简单的疼痛,精神空间群传达的痛感其实和□□相差不大,更何况当时的康汀处于意识崩坏的状态,没法控制自身,那种断手的痛苦根本没有说的那么轻松。
察觉到画文的情绪低落,康汀有些后悔没有让这只手好起来再来找他,只能半跪于地,捧起画文低垂的脸蛋,额头抵着他,轻声哄道:“不疼,真的,我也早就忘了,在我的梦里,让它恢复成真手分分钟的事,别伤心了,啊,小心肚子里的宝宝也不开心。”
一说到肚子里的小家伙,画文脸颊一红,羞愤地推了一把康汀的肩膀,小声骂道:“你说你,还来真的!既然你这么厉害,凭空造一个小孩儿不可以吗?非要往我肚子里塞!我怎么生的出来?!”
康汀心直口快:“可以无痛剖腹产……”下一秒,就被画文踹倒在地上了。
方才凝固的伤感一下就被冲没了,画文忿忿地用脚怼着康汀不让他爬起来,康汀也乐得被爱人用脚“伺候”。
“我开玩笑的,就是想和你体验一下不一样的感觉,”康汀抱着画文纤细的脚踝,轻轻往上抚,晶蓝的眸子纯净得像在骗人,“我保证不会让你受苦的,当然,你也得配合我,文……”
“……别,别摸了!痒……”画文脸上越来越熟,挣扎了半天也抽不回已经被康汀剥光的小腿,冰凉的机械手抚过,一阵奇异的酥麻传遍全身。
他不得不承认康汀真的把他吃得死死的,别看这家伙现在顶着一张纯洁无瑕的面孔,金发碧眼雪肤红唇,宛如天使神灵,但做起来的事却是禽兽不如,欲魔降世。
驾驶舱内,温馨的暖黄光渐渐熄灭,暗淡迷离的蓝光在幽暗的空间中弥散,“狮鹰”乖乖地闭上了嘴,关掉了监控设备,把这情意绵绵的空间交给了二位主人。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画文的脑海中被下了有孕在身的暗示,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蔓延至全身,眼前氤氲起一片雾气,他什么都看不清了。
幽幽的蓝光在翕乎的睫毛忽闪,一会儿钻进眼底深处,一会儿飘荡在羽睫眉梢,康汀的金发发尾燎起了一抹蓝色的火焰,明明是冷光,却滚烫炽热,淹没到胸口般的窒息。
最后,这抹蓝光定格在了康汀的双眼,冰蓝的眸子仿佛亮起了精纯的蓝色火焰,像是两朵肆意燃烧的可燃冰,冰冷又灼烫。
“好热……”画文在喘息间呢喃了一声,“怎么这么热?”
康汀凑到了他的耳边,嘴角的坏笑画文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到:“孕期欲|火比较旺,还想要吗?”
“……”画文红透了脸,趴在康汀颈侧喘了口气,他想拒绝,但是源自身体的本能却让他缠上了康汀的后背,破罐子破摔了。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噢。”康汀轻笑了一声,含着他的嘴角压了下去……
——
“恭喜这一对新人!”
“队长(副队)!新婚快乐!”
“啪!”
画文再一次睁眼是被吓醒的,耳边都是人们的祝福,婚礼进行曲正当高潮,眼前纷飞的彩条和花瓣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是在第二天的结婚现场了!
当然,这也是结婚现场,不过还是在梦里。
“叫你们别放礼炮!”一个声粗砺地喝道,“别吓着画副!人家身怀六甲呢!”
画文懵懵盯着面前一群眼熟的小伙子,他们都穿着熟悉的警服,龙潭市局的警徽呈现在眼前。
喝人的中年人正是他们龙潭禁毒队的队长林超,此时他回过头来对着画文笑道:“没吓着吧,那群傻小子,就知道疯!你小心着肚子啊!”
“没,没事。”画文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肚子,手感不对劲!
他猛地低下头一看,一个浑圆的弧度正顶在自己的腹部,自己一身白色的西装扣都扣不上,露出了里面孕态十足的大肚子!
而一只黑西装的手从身旁环住了他的后腰,对林超礼貌地笑了笑:“林队客气了,兄弟们闹着玩儿的,阿文也没有这么不经吓,是吧?”
画文这才跟着声音,发现了身旁正抱着自己衣冠楚楚的禽兽,张何度,也可以说康汀。
“喂,怎么一下子就大了这么多!”画文拉着康汀的袖子,忍不住小声道,“我还没做好准备呢!这都要生了吧!”
康汀贴心地扶着他的腰摘去了洒在他头顶的彩带,笑得一脸人父样:“是啊,我不是不想让你受苦吗?直接到临盆,多好。”
“奉子成婚?你还真想得出来!”画文气得牙痒痒,但碍于周围全是亲朋好友,他没法发作,只能在背后拧康汀腰上的软肉。
婚礼现场如火如荼,哨兵向导的世界在性别划分上不明显,男向导也是有几率怀孕的,所以挺着个大肚子的画文在他们看来,非常正常。
“好了好了!今天大家先自己高兴啊,”市局领导发话了,他也来参与了画文他们的婚礼,特别稀罕这一对市局自产自销的哨向宝贝,“何度还要照顾着画文,都悠着点别灌酒!”
康汀也在台上落落大方,对宾客们道:“今天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恕内人月份太大,今天恐怕招待不周,见谅!”
下面大部分都是市局和警界的同事朋友,大家都乐呵着举杯表示理解,又开始起哄要洞房。
一群年轻气盛的单身小伙子都没怎么参加过婚礼,一时间兴奋得不行,画文在台上不由得羞红了脸,揪康汀后腰的力量越来越大。
康汀却像是毫无感觉一样,陪着客人们喝了两杯,画文只是示意一下,他真的不太好意思开口,自己这副模样真是太羞耻了!
没敬几桌酒画文就觉得有些累了,康汀还得应酬,他扶着画文的腰在他耳边轻声说在床上等我,也不管画文是否羞恼,直接让当伴娘的薛宁把人给扶走了。
“小心点,你月份真是太大了,”薛宁小心翼翼地扶着画文走到了休息室,“何度也真是的,都要临产期了还办这么大的婚礼。”
让比自己还矮的姑娘给扶着,画文浑身都不自在,连忙找个位子自己坐下,才觉得腰腹稍微轻松了一分。
薛宁在一旁给他端茶送水,好生伺候着,却发现画文一直沉默不语,不禁问道:“怎么了阿文,是不是不舒服?”
画文连忙摇头:“没……没有!我还好!只是,一时间有些转换不过来……”
眼睛一闭一睁,自己就身怀六甲了,任谁也冷静不下来!
薛宁却以为他是害羞,捂着嘴笑了起来:“这有什么的,终成眷属了比什么都好,你们俩啊真是太难了,我和何途都订婚了你们还没动静,我们那叫急啊,后来谁知道你都有了!那家伙还不求婚!我都想动手打他了!”
画文默默地听着,不禁想如果他没有离开,这个世界的画文和张何度,会有怎样的结局呢?也会是如此幸福美满地在一起吗?
想到此处画文忍不住笑出了声,明亮的眼眸散发出绮丽的光彩,把薛宁都看愣了。
“哎哟,嫂子……”薛宁喃喃了一声,经不住抬手轻轻捏了捏画文的圆润的脸颊,“笑起来也太迷人了!怪不得何度把你藏得严实,嗯……有种母性光辉!”
画文莫名有种耳际发麻的感觉,他知道是自己耳朵羞红了都快充血了。
“母性?”他难得地没觉得羞耻,摸了摸快足月的肚子,脑袋都快清空了。
“啊,何度来了,”薛宁在他耳边小声笑道,“等会儿洞房克制点儿啊!”
“轰——”画文脸都快红炸了。
康汀喝了几杯目光微醺,瞧着自己怀孕的小娇妻正一本正经地坐着,羞红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里就异常的满足。
正在沉思中的画文霍然觉得身下一轻,脚下腾空,一双结实的手臂直接把他横抱了起来,抬头瞅着康汀英挺的下颚,在众人的起哄和欢呼声中,画文罕见地没有闹。
一股异样的甜蜜充盈在心头,在梦里能有这样的婚礼,太值了。
喜气洋洋的婚房,主卧室挂满了红彤彤的饰品,一个大红的双喜贴在床头,绯红的床单是老一辈给布置的,满床的花生瓜子,还有个虎鲸的玩偶。
随着他们进入房间的是一只环绕着萤火虫的虎鲸,黑白相间的大家伙头顶着和红色花环,萤火虫兴奋地在周围飞舞,飞出了一个大大的囍字。
“瞧,它们也在给我们庆贺呢。”康汀逗着怀里羞得抬不起头的画文,他不知道平时听放得开的画文,一遇见人就害臊了。
“呀呀!”虎鲸开心地叫唤了一声,在婚床上表演了一个跃龙门,用喙轻轻拱了拱画文的脸颊,像是在求夸奖。
画文没办法,只能伸出手揉了揉虎鲸的脑袋,得到奖励的虎鲸开心得飞起,搅着萤火虫上窜下跳。
“自己去玩儿。”康汀一声令下,精神体们就跑出去自己疯了,画文有时候觉得,这些精神体就像他们的孩子。
见画文还看着精神体离开的方向,康汀不禁问道:“可爱吗?”
画文理所当然地点头:“可爱。”
康汀俯下身,眨了眨眼:“那我们造一个,比它们还要可爱。”
“……滚!”
洞房外,一群天不怕地不怕地在听墙角,不知为何这一声羞愤的“滚”后,他们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守了半天,原来张队早就用精神力设下屏障,他们什么都听不见了!
外头的人都在暗骂康汀的鸡贼,兴意阑珊地走了,但房间里的画文却不知道,康汀告诉他有人在听墙角,他只能死命忍着不发出声音,忍得浑身发红,战栗不止。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近乎哭叫般到达了顶点,一种奇怪的感觉也从腹部蔓延开来,坠胀不已。
康汀心满意足地给他收拾身子,画文一直扶着肚子眉头微蹙。
康汀在浴缸里,从背后拥着他:“怎么了?”
画文掂了掂肚子:“有点胀。”
康汀:“我拿出来了,没放在里面。”
“不是……”画文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丝疼痛,“好像……要生了!”
还没等他感受这股异痛,一双手就遮住了他的眼睛,浑身瞬间一松,仿佛沉入了水底,无拘无束。
下一刻,这双手放开,眼前已是斗转星移,变成了窗前。
还在等着感受传说中生孩子的画文愣了半天,怀里一个暖呼呼的东西动了动,他在回过神来。
只见一个巴掌大的小婴儿正睡在怀里,安静地吮吸着自己的大拇指。
“…………”
又来了,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梦境主人,让他直接跳过了生育过程,抱上了个娃。
画文不敢动,他从没抱过这么小的新生儿,浑身僵住了,生怕一动弹孩子就要哭。
而此时静谧的夜也能让他缓一缓,看看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书房,或者是工作间,许多书本画材摆放在角落,一幅星空油画正完成了一半,对着外头的星空熠熠发亮。
而身后则是一台电脑和大屏幕的数位屏,散落在桌上的画笔稿件四处堆叠,两个精致的手办立在书柜上,这里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漫画家的工作室。
抱着孩子的画文眨了眨眼,吐出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了,这是龙隆的工作间,狱炎工作室,漫画《罗蒂世界》的出生地。
没有紧闭的房门渐渐打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正带着融融热气走进来,一身休闲的家居服,半长的头发束起马尾,手里不停摇晃的奶瓶和一碗热气腾腾的芝麻糊,戴着眼镜目光柔和的龙隆宛如一个贴心奶爸。
“dragon……你这样我真不习惯,”画文轻声吐槽,对着康汀挤眉弄眼,“你不是暴龙吗?脾气暴躁出口成脏那种!”
康汀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对你怎么暴躁得起来?你这是在为难我阿文。”
画文扬了扬嘴角,默契地没有问什么,接过康汀端给他的芝麻糊,另一只手小心地将怀里的婴儿过渡到康汀怀中,看着他熟练地执起奶瓶,喂起了半梦半醒的宝宝。
“哇噢,”画文抿了一口香甜暖胃的芝麻糊,感叹了一声,“真的,康汀,要不是你上个月还是个处男,我都怀疑你带过多少孩子了。”
康汀没有在意画文的揶揄,还对他挑了挑眉:“熟能生巧罢了,在梦里我早就演练了很多次了,所以你放心给我生,我都能带。”
画文一时间惊得勺子都掉进碗里了,他没想到康汀为了和他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居然自己在梦境世界里练习?!
他有些自愧不如了,拿起勺子喂了康汀一口,见芝麻糊在康汀嘴角留下痕迹,还主动凑过去给他亲掉了。
“这么主动?”康汀失笑,奶孩子的手却非常稳。
画文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角,靠在他肩旁一起看小奶娃儿一口一口吮吸奶汁,咕噜咕噜地吞咽着,两人身上都奶香四溢。
没有人再说话,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桌上的数位屏亮着光,粉白的光芒洒在两个人的身上,披在肩上似霜雪,洒在发间如白头。
宝宝是在另一个世界长大的。
当画文从康汀的肩头醒过来,他们来到了最后一个世界,也就是他们俩初遇的世界。
眼前有些陌生的别墅,身旁环着他的人带着笑意,只是这模样,还是凶起来画文更熟悉。
“二禄,长大了,出息了。”画文感慨地把康汀的头发揉得更乱了,楼下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爸爸,老爸,吃早饭了!”
画文一听这莫名耳熟的声调,一个激灵翻身而起,身旁的康汀不急不缓,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画文没发现这眼神,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这声音他真是太耳熟了,跟他才来到这个世界,当时只有十八岁的严禄一个腔调!
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画文在开门前还是回头朝康汀再三确认:“那真是……咱们儿子?”
康汀懒洋洋地笑了起来:“如假包换,咱们亲生的。”
“怪不得跟你一个声儿,”画文夸张地耸了耸肩膀,“听着真隔应!”
康汀:“…………”
当然,话是这么说,画文还是滴溜溜地跑下了楼,在楼梯拐角处张望,瞧见一个挺拔的背影正在餐桌上摆盘,精致的小笼包和灌汤包均匀地摆好,分了三双筷子三个勺儿,手下利落得像每天都伺候他们二老一样。
画文瞧着儿子背影都心脏砰砰直跳,谁知这小家伙转过头来,画文的心脏差点直接飞出去了!
卧槽,真的太像了!
这不羁的眉毛,这挺立的鼻梁,这刀削的下颔,还有这标准的圆寸……跟十八岁的严禄长得一模一样!
“爸爸,怎么了?”儿子诧异地盯着楼梯上的画文,捂着心口像犯病一样,不由得一愣。
画文连忙摇头摆手:“没!没什么!只是……只是太突然了而已!”
儿子失笑的笑纹也很像他父亲,只是柔和了很多:“突然什么,阿姨请假我做早饭而已,当然没爸爸做的好吃,快叫老爸下来,吃好了我要上学了,今天我值日。”
“哦哦,好,马上!”画文心如乱麻,不知是惊吓还是激动,咚咚咚跑回卧室,揪着康汀的衣领眼睛发红。
“太好了,儿子不像你那时候!叛逆小霸王!”画文觉得真是苍天有眼,感激涕零。
康汀无奈地任他折腾,大手抄过画文的后脑勺逮着就是亲了一口:“他继承了你的乖巧,我的聪明,你的厨艺,我的帅气,满意了吧?”
“……嗯!”画文认真地点了点头,眼睛越来越红,不仅是激动,更是眼泪都流下来了。
“怎么哭了?”康汀一见水漫金山,不得了,赶紧抱进怀里咕噜毛儿。
在康汀的衣领上想把眼泪蹭掉,但越蹭泪水就越多,画文心里不是难过,是太开心了,以至于泪腺根本关不了闸。
“别哭了,我的天,”康汀从没见过画文哭成这样,心慌地吻去他的泪水,“阿文,再哭下去我心都碎了。”
用力抽噎了一声,画文难堪地抹了抹泪水,哽了半天才凑出了一句话:“我第一次感觉到……我有家人了,我有家了,我在这世上不是孤身一个人。”
康汀轻轻拍着画文的后背:“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阿文,有我在,我就是你的家人。”
“我真的……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有个家,记事起就是在福利院,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该到哪里去,我只能做一个乖孩子,做一个好人,这样才不会被排挤被冷落,我害怕,我不敢任性,不敢犯错,因为我连后路都没有,我身后是悬崖,我只能现在悬崖边上……”
康汀默默地抱紧了画文,他从没听过画文这样的倾诉,心目中一直坚强勇敢柔中带刚的人,原来一直在隐忍,原来那么害怕孤独。
“自从遇到你,我才觉得身后的地面踏实了,”画文抬起了头,深深地凝视着他,“我有了想保护的人,你开始依赖我的时候,我太高兴了,我感觉我终于有了家人,有了可以寄托的地方,你任性你发脾气,你无理取闹你占有欲强,我都觉得好开心,因为你是我的家人,唯一的,家人。”
康汀心中猛地悸动,画文几乎语无伦次的剖白,敲击着他的心门。
“可是后来,我们都失忆了,都忘记了彼此,浑浑噩噩地过了二十多年,其实当时我愿意陪你在梦境世界沉沦的时候,我并不记得你,康汀,我只是觉得,陪一个喜欢的人去死,似乎可以让我解脱,可是……我没想到那个人是你,竟然是你……”
画文揪紧了康汀的衣襟,终于控制不住痛哭了出来:“你在二十多年前救了我,又在二十多年后杀了我,幸好……幸好我们都记起来了,都活过来了,幸好……”
“幸好,那个人是你,阿文,”康汀抚着他满脸的泪痕,整颗心都在颤抖,他从未想过画文会如此没有安全感,心中的酸涩疼惜哽咽而出,“我没有离开你的身后,从来没有,我只是变得透明了,你没看见我,当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回来的,所以……相信我,好吗?”
画文贴在他的胸口,闭上眼流下最后一滴泪,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笑了:“我相信你。”
“我爱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