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前半句是陈渊说的话,陈潜相信。可这后半句,真是陈渊说出来的话吗?陈渊也会在意自己儿子的死活吗?
陈潜不敢相信,一向只在意家族门楣荣光的陈渊,如何会这般做,知道自己的儿子谋反,不但不阻拦还叫他或者回来。最重要的是...他怎么会叫陈桦顾自己周全,他不是一向都不在意自己吗?
陈桦笑看着陈潜,接着道:“我不后悔,阿潜,无论这事成没成,我都不后悔,落得这般境地也是我咎由自取,是我贪心不足。”
“可是阿潜。”陈桦苦涩地笑着,却落下两滴眼泪,“我不愿你为我去死。”
陈潜转过身不去看陈桦的神情,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二哥。”陈潜缓缓开口:“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别想有人伤我陈家人分毫。”
说罢陈潜转身对陈桦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大牢。
陈桦没有明白陈潜的意思,他想要活命,陈潜就要受八十仗。寻常人八十仗必死无疑,就算是陈潜,有一定的功底在身,这八十仗下来,侥幸活下来,怕是这辈子都难以下地行走了,更遑论带兵打仗。
陛下这是疯了,他要至陈潜于死地。
因为无论如何,陈潜一定会救他大哥,若是不救,陈桦被处死刑,陈潜也会沦为贪生怕死的人,被世人诟病。若是救了,他就非死即残,担着谋反罪名的陈桦再不可能被重用。
无论陈潜如何选,受益的都是陛下。
所以陈潜如何打算。
陈桦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难道他是想要为自己反?
想到这的陈桦忽然一怔,心跳像是停了一拍,拖着自己满身是伤的身体爬到门前,扒着牢房的栏杆看着陈潜离去的方向。
“阿潜。”陈桦震声叫住陈潜,看到陈潜回头,才缓缓道,“替我照顾好孩子,莫做傻事。”
陈潜只是回头看了陈桦一眼,没有答话便转身离开了,被一众狱卒哈腰恭送,出了刑部大牢。
从刑部大牢出来的时候,秦成傅已经在门前候着了,见陈潜出来,立即迎了上来。
“侯爷。”秦成傅一副焦急的模样,慌忙压低声音问陈潜道:“确定了吗?”
陈潜摇摇头,“成傅,若有办法,我真的不想走到这一步。”
“诶。”
秦成傅叹了口气,若是有一点办法,陈潜都不愿意踏上这一步,秦成傅知道,陈潜是被逼的极了,若他不反,就是陈家一个接一个的祸患,最后就是陈潜自己。
陛下早就容不下陈家,陈家功高震主,又如何能容得下靖北候陈潜。
这些年他又是封侯,又是赐府,又是给陈潜兵权,不过是想要陈潜走他父亲陈渊的老路,先是让他到一定高度,再一举歼灭。
只不过他没料到陈潜是个沉得住气的,这些年隐忍再三,从北境征战回来,主动上缴兵符。
可就是这样陛下还是不满足,因为陈潜就算没有兵符,他依旧是战神,只要他站在战场上,就能号召无数将士。
所以他身居高位,却纵容臣子联合敌国陷害陈潜,杀了陈潜。
陈潜跟着秦成傅上了秦家的马车。
秦成傅道:“我父亲说了,全力支持侯爷。”
陈潜点点头,“起事不难,先拔了背后的钉子吧。”
“沈家?”秦成傅问道。
陈潜叹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背靠着马车:“他们不是想杀了我吗?那就来吧。”
秦成傅皱眉道:“你就这般有把握?他不怕真死在沈桉手中?”
“哈哈。”陈潜背靠着马车,双手环抱于胸前眯着眼冷笑两声,“我求之不得,只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吧。”
“你莫大意,沈桉这个人不见深浅,纵使你一身武艺,难保他不会背地里使阴招。”秦成傅撇了陈潜一眼,看着他这副自大的样子,甚至鄙夷。
陈潜闭上眼笑着道:“这不是有军师在吗?谁能在我的军师面前使阴招啊,那可真是不把你放在眼中。”
“你说是吧成傅。”陈潜睁开眼,一脸得意地看着秦成傅,神情甚是谄媚。
“你是不是有病啊陈潜?”秦成傅皱起眉头,一脸震惊地看着陈潜,“这种时候是该开玩笑吗?”
陈潜撇着嘴,“也就是你,敢这么说我。”
是啊,外人背地里都叫陈潜活阎王,满朝文武看到陈潜心中都是有些胆怯的,也就是秦成傅,敢指着陈潜问他是不是有病了。
哦不对,还有一个人敢。
荣晚月。
她不仅敢,甚至敢骑在陈潜的脖子上骂他,陈潜也无可奈何。
“好了不玩笑了,你只管盯住沈家,切莫打草惊蛇。”陈潜收起玩笑的语气,倒不是他有多么胸有成竹,只是有秦成傅在,他就会觉得安心一些。
只是不是他自己在孤军奋战。就如同在战场上一般,陈潜只管在前面冲锋,无论是遇到怎样的险境,无论是被多少人包围,身陷怎样的囹圄之境,秦成傅都是他强有力的后盾,他无条件的信任秦成傅能将助他破敌而出。
事实证明信任相互的,他们也从没让对方失望过。
秦成傅心中不说,是因为大事当前,他知道自己该作什么。可是自从瑶娘去了之后,秦成傅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放心沈家交给我,我心中有数。”秦成傅点点头,“只是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在善贤斋见到的宋子录与吴家、孙家的两位公子。”
“嗯。”陈潜再次闭上眼趁机休憩,“庆阳吴氏,青州孙氏。傅泾的事吴宿帮了我不少,他这人倒是爽快,你有消息了吗?”
“你果然是敏锐,你是不是早知道什么,才会去找吴宿,你就这般确定他会帮你?”秦成傅笑笑道。
陈潜嘴角扯动,微微笑了一下,“倒不是我敏锐,只是我太了解宋子录了,他这个人,从不结交没用的朋友,万寿节之后我才确定下来罢了。”
陈潜起初只是猜想,吴家也是武将世家,吴宿的父亲吴晋是庆阳、青州两城主将,庆阳、青州两城距离京都最近。
这青州孙家更不简单了,背靠青州矿山,世代做铁器生意,孙鸿轩更是孙家这代最出名的铸剑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