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录在京都的声名还是很不错的,而且他这个人出了名的爱交朋友,又自诩清流,不论是学士、还是世家公子,他都有许多的朋友。只是陈潜太了解宋子录了,这个人爱好交友,却从不交没用的朋友。
估计在她这么多好友中,能算的上知心的没有几个。
宋子录与吴宿是至交,早些年吴宿就在京都求学,在这许多年都是与宋子录混在一起,所以那日在善贤斋碰到他们并不奇怪。而这孙家又是青州的世家,陈潜之前就听说过孙鸿轩,孙佳这一辈中少有的有天赋的公子。
世人都说他是不得多得的铸剑天才,还是因为他十五岁那年铸的一把玄铁剑取名为“无香”,被江湖上有名的剑客雪乌衣得了去,雪乌衣拿着无香成了名,也就成就了孙鸿轩这个年少的铸剑师。
只是孙鸿轩此人行事低调,这些年没听说过他出过孙家的门,一心扑在铸剑事业上,更别说来京都了。
吴宿他父亲是庆阳、青州两城的主将,他与孙鸿轩相识也并不让人意外,那次在善贤斋碰到,估计就是吴宿将这孙鸿轩介绍给宋子录与秦成傅认识。
宋家是有些打算的,当今世道,君主猜忌,君臣不和,人人都要为自己寻退路,这并不奇怪。
让陈潜没有想到的是,江柏舟竟然比自己想象中,计谋的更多。
秦成傅看着假寐休憩的陈潜道:“江柏舟这个人,你怎么看?”
陈潜轻笑:“你觉得宋子录与孙家、吴家是在为江柏舟做事?”
秦成傅点点头,其实那次在善贤斋与宋子录吃饭碰到陈潜的时候,秦成傅就发现了他们的谋划,吴宿这个人总是有意无意在向秦成傅打探陈潜与中书令以及秦家的态度。
只是他们背后的人,无非就是两派,江家、沈家。
江国公已经倒台了,如今江家是江柏舟做主,江柏舟的意图也很明确,他现在算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想要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这么多年他一直在为这件事谋划,明面上只是一个江家的公子。
可这次趁着万寿节一举将整个江家都扳倒,自己坐上江家家主的位置,这件事便已经很能够说明问题了。
他绝对不似看上去那样简单。
宋家身后的人,要么是沈家,要么是江家。
刚开始抓到傅泾的时候,陈潜本以为沈家背后就是江家,他们也在为江源做事,可是如今看来并不是如此。江源在万寿节倒台,沈易明明面上看是临阵倒戈,但是陈潜总觉得他们从没想过要支持江家,不过是依靠着这个幌子,想要在万寿节打垮江源罢了。
更被提支持江柏舟为帝了,沈易明千年修得老狐狸,怎会认同江柏舟这个黄牙小儿。
再就是江柏舟太有头脑了,保不齐又会是下一个陛下。陛下太过于精明,他这个做首辅的便会不太容易。
与其扶持一个有思想、有头脑的人上位,不如直接把控一个傀儡,这样沈家才能真正做到一手遮天。
很显然这个傀儡就是太子。
沈桉身为太傅,利用年幼的太子行事名正言顺,傅泾是他们的打手,不出意外宫中的言美人便是沈家的剑。
不然陈潜真的想不通,沈家费劲千辛万苦将傅泾的女儿改名换姓费尽心血地送进宫,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单纯为了在陛下面前吹吹枕边风,得到一些消息吗?
如果陈潜猜的没错,想必此时陛下已经离油尽灯枯不远了。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猜测,言美人之所以能成事,也正是因为陛下太聪明了。聪明反被聪明误,陛下以为自己不可一世,他觉得自己知道了言美人的身份,能够抓住她身后的大老鼠,这些年对言美人百般宠爱,可就是不升位分便能看出问题。
却不知晓他背后的不是老鼠,而是一只狮子。
宋家在沈家、江家之前做选择,若是宋子录的父亲的话,想必应该是沈家一派,但是显然,这件事由宋子录去谋划,那就多半可能是江柏舟一派了。
据陈潜的了解,江柏舟这个人的势力与谋划,多半依靠着京都中的公子哥。他无权无势,能下手的只有京都这些世家子弟,他既好接近,多数又与他志同道合。
秦成傅听着陈潜一顿分析,心中不仅感慨这个人的天分与智慧,真的是常人很难与之比拟了。
秦成傅笑笑道:“其实相较于别人,我更愿意助你为帝,陈家百万大军供你驱使,所有人都想着要么得到要么毁去,所以你才会成为众矢之的。这些我不说你也明白,我不信你一点想法都没有,那不是陈潜。”
陈潜闭着眼睛依靠着马车,双后环抱于胸前,以一个极舒服的姿态休憩着,听了秦成傅的话不禁轻笑两声。
“成傅啊成傅,你还是不够了解我。”陈潜嘴角微微上扬,一张俊俏的脸庞笑起来更加好看了,“那么高的位置,太孤独了,我不稀罕。”
“恐怕你不是不稀罕,你敢说你从没想过吗?”秦成傅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舒了口气,“若是没有三年前的事,可能你还是愿意去搏一搏的,只是如今,我看你满脑子都是小荣掌柜了。”
“哈哈。”不知为何,想起晚月的时候陈潜总是特别开心,“是啊,晚月也问过我这话。那九五之尊之位人人都想要,可那个位置有多身不由己我自然清楚,我不愿拿我和晚月的以后,赌一个天下。”
秦成傅理解陈潜的意思,做了九五之尊之位自然是身不由己,且不说晚月愿不愿意做陈潜的后位,就算是愿意,陈潜也不会将其他女人看进眼中,以他对荣晚月那个偏爱程度,绝不会允许别人与晚月分享自己。
这后宫嫔妃都难以保障,更遑论绵延后代了。
再者说,坐上皇位难免要思虑周全,史上多少帝后不合的事情,多少青梅竹马被权势冲散。
陈潜满脑子都是荣晚月,他不愿意拿两人的以后,来为天下事忧愁,来为天下事负责。
比着这些,他更愿意与晚月厮守与望溪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