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语,传魏太医来。”苏湘揉着肿胀发麻的太阳穴,想起与赵佶的一夜温存,不禁脸颊微赤:“头痛不舒服,午后传魏太医来瞧瞧。”
莺语听得苏湘呼唤,匆匆跑进房间,不好意思地搓搓手,为难地回答:“娘子您还不知道。昨晚狂风,和音宫后殿房梁半塌,皇三子受了凉。王昭仪娘娘宣了后宫所有的太医守着皇三子,魏太医也在,恐怕不能来咱们宫了。”
“房梁半塌?”苏湘一惊之下顿时清醒了几分:“什么时候的事?有没有伤到人?”回忆起昨夜依稀风声呼啸,不过寻常刮风罢了,居然能吹垮房梁?
“说不上是什么时候,昨夜风大,宫人们并没十分留意。据说坍塌的是皇三子住的偏殿,早晨乳母探望的时候才发现。皇三子吹了一夜的风,清晨便起了高热。王昭仪娘娘一怒之下,把和音宫侍候皇三子的所有宫人都治了罪,亲身守着。”
亲生儿子无端受冻,任谁也不能不生气。苏湘仍有疑虑,一夜便吹病了皇三子,莫非只是巧合?“除了和音宫,其他殿阁都安然无恙吗?”
“汉舒宫也倒了两根房梁,一是皇四子的偏殿,一是侍婢的耳房,不过不似和音宫严重。”莺语一板一眼细细报来,比往常更见用心:“还有皇后娘娘的坤宁殿,也是宫婢的耳房。安梦宫有一根房梁略有摇晃,但是并没有落下来。”
“看来宫里要大整修一番了,最好连咱们嘉薇宫也好好加固。免得哪天突发冰雹,连房顶一起砸下来。”苏湘无言,古人的木质宫殿质量未免太差。北方地区春日时节哪有什么大风,竟会把皇宫吹得七零八落。若是遇上沿海的台风,岂不连房子全部吹走?
“娘子说得极是!听闻皇后娘娘向皇上请旨修葺各处宫殿,先维护两位皇子的住所,今儿下午就叫工匠入宫呢。”莺语显然详细打探过,回答得头头是道。
“嗯,皇后娘娘主持六宫,理应过问。”苏湘顿了顿,忽然想起一事:“太后那边有没有过问?”刘太后刚正式加封崇恩宫太后,依着她的性子,断不肯放过这个插手六宫的机会。
“皇上说太后劳碌,还是请皇后娘娘主管。”莺语想了想,提议道:“娘子要是不舒服,不如去和音宫探望王昭仪和皇三子,顺便请魏太医瞧瞧?”
苏湘仔细看了她一眼,笑道:“果然长进了,懂得分析道理。可是其他人是否去了和音宫探望?皇上早晨急急忙忙离开,是否也因此事?我与王昭仪素无往来,突然赶去嘘寒问暖,岂不惹人怀疑。”她与王洛芷暗地结盟,难免要在众人面前避嫌。
莺语有些惭愧,搔搔头:“娘子说的是,奴疏忽了。王昭仪娘娘心情不好,把所有探病的娘娘都推辞了,只有皇上陪着。”咬唇思索了一会儿:“要不奴去寻几丸药给娘子补身子,再熬一盅枸杞山参鸡汤,娘子或是早起匆忙受凉,吃些补药对身子好。”
苏湘笑着应了一声,打趣道:“几日不见,你倒一下子长大了许多,当真要刮目相看呢!人家说女子成熟便是有了心仪的男子,你可是看上了谁?说出来本宫为你做主。”
莺语“呀”地一声羞红了脸,连连跺脚:“奴好心为娘子补身,娘子净拿奴来取笑。奴瞧着影言姐姐举止端庄,动了学习的心思,娘子想到哪里去了!”
正在玩笑间,忽见影言进屋。莺语忙上前牵住她的衣袖,急道:“你快替我解释解释,娘子说我看上个男子呢!我整日在嘉薇宫忙进忙出,哪有时间和男子交道。”
影言笑着推了她一把:“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可别拉扯上我。你每日说说笑笑玩玩闹闹,或许真是为了个男子也未可知呢。”转头挂着微笑对苏湘道:“娘子,适才皇上派人传旨,晚上摆宴为皇三子、皇四子压惊。各宫都准备了礼物,咱们带什么去?”
如此撒娇撒痴的把戏,想必是王洛芷所为。苏湘暗暗叹息,表面娇憨可人的女子,背后却是个蛇蝎美人。那日她咬牙切齿说出“燕亡露干”四字,神情狰狞可怖,似乎要把皇后和张怡露活剥了。若非迫不得已,自己实在不愿与她联手。
名为压惊,实则庆贺皇四子降生,论理皇三子不过凑个名头。但王洛芷气量狭窄,抓尖要强,众人明知主角是皇四子,仍少不了备同等大礼给皇三子。
“既是各宫都去,我也不好推脱。”苏湘随口答道:“你们把上好的补气安神丹药准备一些,再把上次蔡大人带来的观音像找出来,也就是了。”
莺语见她略显烦闷,以为担忧礼品太轻送不出手,轻声安慰:“娘子莫忧,咱们的观音虽不似金银名贵,用意却极好,定能保佑二位皇子福寿安康。娘子一片心意,二位娘娘也必能理解,皇上和太后知道了也欣喜呢。”
苏湘不忍拂她一番好意,微笑点头,暗自无言。她一个无神论者,生平不爱一切吉利物件儿。在她看来,好好一块上好美玉,若是雕成山水鸟兽自别有意趣,偏偏弄成个菩萨样儿。玉观音在嘉薇宫看来碍眼已久,正好借机做个顺水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