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叶这一年多对宋知夏耳提面命,只差没去寺庙里烧高香求他俩分开了,如今见宋知夏开窍,自然是一百个顺心。
宋知夏在a市有套自己买的房子,是陈叶帮他选的,安全性极好,地方也偏僻,不用担心私生粉。
他把第二天要准备的行程发给宋知夏,叮嘱几句,然后便离开了。
宋知夏的小窝布置得很温馨,入门是拼接式鞋架,米黄色l型沙发占据半个客厅,浅蓝窗帘将阳台跟客厅隔离开来,白瓷瓶里的红梅花在桌上开得正盛,屋子里有股淡淡花香。
他换了外套,打开冰箱查看食材,心情还不错地哼歌,下厨。
而另外一边情况并不友好,楚景驱车回到别墅里,他以为会像之前数次一样,迎接他的是开好暖气的房子,桌上摆着热腾腾食物,以及深刻反思自己后第一时间迎上来的宋知夏。
但没想到,楚景回到家里时,什么都没有。
屋子里安静空荡,十分冰冷,厨房里也没有宋知夏的身影。
几乎只有别人等楚景的份儿,从来就没出现过让楚景等别人的先例,他看了眼时间,按捺住脾气,去餐桌上拿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水倒完后他刚喝一口,只觉得温度不对,冰得口腔一个刺激,楚景直接吐出来。
他检查了下,发现电器并没有在工作,宋知夏还有离家前把净水器关了的习惯?
楚景烦躁地扯了下领口,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耽搁,他只觉浪费时间。
他来到厨房洗手,拧开水龙头,出的也是冷水,燃气热水器并没有打开。
按照常理而言,燃气这种东西是生活必需品,洗澡做饭都得用,不可能会连插头直接拔了。
事情到这儿开始不对劲,楚景目光环视四周,打量整个厨房。
他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二话不说去了楼上,他打开主卧衣柜,发现里面空空荡荡。
之前把房子送给宋知夏时,他让他就在这儿住,之后每次他来时宋知夏都在,但没想到他是阳奉阴违?
如果说发现这件事只是不悦,那么在打宋知夏电话却发现对方关机时,楚景的怒火宛如喷泉般爆发了。
他径直打电话给了秘书:“我要宋知夏现在的住址。”
一个小时后,宋知夏接到电话时,正在厨房洗碗。
他擦干净手,接电话,是大门保安打来的:“宋先生您好,门口有人在等你,麻烦你出来下。”
这个时候,有人找他?而且不来他家,而是选择在门口等待?
宋知夏有些狐疑,他想了想,大概明白来人是谁。
他没换衣服,只戴了个口罩,踩着双棉拖鞋,出门时还拎了垃圾袋。
扔完垃圾,走到小区门口时,宋知夏看见一辆车。
门口停了辆加长版劳斯莱斯,车身线条弧度流畅,引得过往路人不时侧目。
宋知夏走到车边敲了敲后车窗,后车窗摇下,露出楚景那线条凌厉,一看就很不好招惹的脸。
楚景冷淡道:“上来。”
冬风萧瑟,吹得宋知夏碎发往后扬,露出精致好看的眉眼,下半张脸尽数挡在口罩里。
宋知夏微微摇头:“有什么事你说就可以。”
这态度让楚景脸色愈发冰冷,他偏头定定望了会儿宋知夏,眼神锋利如刀:“让你回家为什么不回?”
宋知夏声音依旧很温和:“因为生病了。”
楚景冷笑道:“我看你倒是活蹦乱跳得很。”
宋知夏懒得反驳:“如果你没什么事我就蹦回去了。”
说完他当真转头就走,没走出几步路,身后响起哐的拍门声,楚景大步流星走下车,抓住宋知夏胳膊。
做错事的人是他,他还敢给他甩脸色?
楚景力道很大,声音加大:“宋知夏!你现在能耐了——”
他话还没说完,他那么一拉,像是拉住个纸片人似的,宋知夏轻飘飘往一边倒去,出于惯性,楚景眼疾手快扶了把,他便绵软无力倒进他怀里。
宋知夏额头抵在楚景胸口前,平静陈述道:“生病是因为你把我关起来。”
楚景摸到他的手十分冰凉如雪,不知怎的,他原本的怒气值宛如被戳破的皮球,一下子消散不少。
“你不做错事我会关你?”楚景反问,他扶了他把,嫌弃道,“自己站着。”
宋知夏站稳身体,没有说话,一阵风拂过,口罩后传来闷咳声。
楚景无语道:“你这身体是纸糊的?”
宋知夏没说话,拉了拉口罩,嗓音沙哑。
下一瞬,男人脱下外套,披在宋知夏身上,犹沾体温的外套,染着淡香,那宽松外套披在他身上,使他看上去格外瘦削。
他道:“带路,去你家。”
进到宋知夏家,楚景用视线大概扫了圈,没发表什么言论。
换完鞋子外套后,楚景理所当然往沙发里坐,等宋知夏给他泡咖啡,姿态十分自来熟,仿佛这是他自己家。
刚从医院回来,宋知夏这会儿确实还不太舒服,但还是给楚景泡了杯咖啡,然后便在茶几边的软垫上坐了下来。
空气一时十分安静,这种安静在两人间经常出现,一般是楚景在工作,宋知夏在旁边等他,偶尔做下自己的事情。
楚景捧着热咖啡喝了口,勉强把对宋知夏跌到负分的印象值拉回来了些。
“我今晚在这儿休息,去给我准备下。”
宋知夏在短时间内调整好了情绪:“好的。”
楚景不经意间注意到客厅里挂的艺术画,那是一幅蒲公英,纯黑背景色下,呈圆球状的蒲公英缺了个口子,被人吹了口似的,蒲公英飘飘扬扬四处飞散。
“这幅画是你买的?”楚景随口问。
宋知夏回头看了眼:“是我妈画的。”
楚景从沙发上站起,他个子高,客厅并不大,身体便显得修长挺拔,他把咖啡杯放下,弯腰间正好与宋知夏对视上:“你今早从楚宅出来时,有见过我家人吗?”
家人,在这种语境下,很容易联想到楚景依旧在介怀昨天宋知夏跟会画画的楚淮呆一起的事情。
延申下,意思是今早宋知夏有没有见过楚淮。
宋知夏眼眸清澈坦荡:“没有。”
“哦,”出乎意料的,楚景漫不经心拨弄了下咖啡杯,轻笑了声,“行。”
宋知夏不明所以,潜意识觉得有些不安。
咖啡杯里的咖啡由温热转冷,被银勺搅拌出个小漩涡,室内转为寂静。
轻轻叮的一声,楚景放下勺子,双手撑在茶几上,就这么以自上而下的姿态俯视他:“宋知夏,你知道肖想你不该想的东西是什么结果吗?”
心脏如同皮球重重落在地上发出回响,宋知夏微表情有那么些许的停滞,几乎要怀疑他看穿一切,下一秒,他从善如流抬眸:“比如说?”
那么短的距离,两人四目相对,一沉一静,却都无法探知对方想法。
“比如说,”楚景喉结轻滚,他手指抵在宋知夏唇上,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唇,“你最好没有。”
逆光下,看不清他表情,但那丝笑分明没有温度。
乍然间,宋知夏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刚才所有对话细节在脑海里抽丝剥茧过了遍,宋知夏拿放大镜去看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最终溯回到楚景最先开始问的那句话,有见过我家人吗?
由于先开始两人在聊画,在女占卜师给宋知夏留下深刻印象,并且因为楚淮而受罚的前提下再听到这个问题,他先入为主以为,当然是在问楚淮。
但楚景不止一个家人,除了楚淮——还有楚父,他是在刻意模糊字眼。
而宋知夏的确在早上跟楚青荣有过一面之缘。
尽管先前已经领教过很多回,但宋知夏依然发现,楚景的洞察力强到可怕。
光凭早上看没看见楚父以及现在这段对话并说明不了什么,楚景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样警告他。
他知道了什么,换句话说,楚景知道了多少?
宋知夏偏开头,柔软鲜红的唇瓣贴着指腹一擦而过,他拿起那杯咖啡,当楚景面,将其慢条斯理倾倒进垃圾桶。
室内静得落针可闻,窗外,长夜寂寂,厚重云层隐匿所有星子,冬夜除了无休止的寒风,连黎明都变得漫长难捱。
“你不必试探我,”宋知夏安静看向他,蓝眼眸宛如深海,光线软化他五官,从长睫、挺鼻、一路描摹到薄唇,精致如画,“当初不是你逼我跟你在一起?”
他温柔道:“在我心里,其实你从未超越过颜玉。”
此话一出,楚景眼神蓦然变了,像是总披上人皮,擅长伪装的野狼露出最真实,凶狠的一面。
他陡然想起三年前,自初遇宋知夏一见倾心后,那时候事业刚有起色,正是最忙的时候,楚景选择最直接方式来达到目的。
他让秘书去约宋知夏,把其当作场生意,没想到秘书很快回来了,还带着被咖啡污渍打湿的衣服。
面对楚景难看的脸色,秘书嗫嚅道:“宋知夏很不识好歹,他不仅拒绝了,还说,还说……”
后面的话她根本不敢说出来。
当她把包养经过包装说完后,自尊心强的少年气得眼睛都红了,他抄起咖啡泼向她,一字一顿道:“回去告诉你背后的那坨垃圾,我有男朋友,垃圾不配跟我男朋友比,我就算是眼睛瞎了也不会看他一眼!”
你永远比不上颜玉。
不同时间,不同场景,相似的两句话重合一起,仿若洪钟敲响,把名为理智的弦崩断。
楚景把袖口折了两折,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根烟来,拉开窗帘,走到阳台,落地窗外是万家灯火,光芒零碎分布在黑夜里,星罗棋布。
一根烟燃到尽头,他折返回去,蹲在宋知夏面前,阳台窗户没关,冷风倒灌进来,将窗帘呼啦扬起。
楚景声音轻缓:“你再说一遍?”
宋知夏看他,微微一笑:“说一万遍也一样,你比不上……”
他话还没说完,楚景骤然伸手,从后脑勺拽住他头发,强迫他抬头,凶狠野蛮地吻了上去。
那不是吻,是咬,两人唇齿间血腥味不断蔓延,但楚景却仿佛头尝到血的野兽,犹不知足,吻得更深更用力。
斯拉一声,他径直撕开宋知夏衣服。
地毯上一片狼藉,冷风将多余热气吹拂出去。
从头到尾,宋知夏连哼都没有哼过一声,瘦长双手将地毯抓得变形,连骨关节都泛上青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