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三个结婚纪念日,沈畔和老公约好在广场见面。下班后她就匆匆赶往目的地,在出租车上从提包里取出小镜子整理自己的妆容。她长得很好,皮肤又嫩又白,所谓妆容也不过是金色的眼影和一点唇蜜。略忐忑地扣上镜子,她有些不满自己婴儿肥的脸颊。
到广场时已经华灯初上。站在花坛前的男人长发在耳后绑成马尾,侧脸安静而美好。沈畔连忙迎上去,霍准先她一步回头,微笑着伸出右手:“过来,盼盼。”
“抱歉,等很久了?”沈畔踮脚竖起他的衣领,“外面这么冷,怎么不进去?”
“怕你找不到我。”霍准说,“走吧,电影要开场了。”
沈畔一向是个特别规矩的姑娘。
霍准听着恐怖片的音响,扫过一旁情侣沙发上挤成一团的男女,再看看正襟危坐姿态标准如三年级小学生的自家媳妇,心里兀自遗憾。
想看媳妇钻进自己怀里撒娇似乎不太可能。
以情商之高著称业界的(伪)心理医生微眯眼睛:“盼盼,我有点冷。”
“哪里冷?是不是在外面吹冷风受凉了?头疼吗?”沈畔立刻转移注意力,无视大屏幕中的鬼吼鬼叫,“不舒服的话我们就回家吧,药箱里应该还有抗病毒口服液……”她主动坐进霍准怀里,并环住他的腰,“这样会不会好点?还冷吗?”
好乖。
霍准亲亲她的额头,将小姑娘仔细固定在自己胸口的位置:“现在不冷,我没事,继续看电影。”
沈畔还有些担心,她特意靠霍准更紧一些,以便他发热时自己能第一时间察觉。电影中女鬼的过去一步步揭开,无非老调重弹:渣男出轨姐姐,妈妈偏爱弟弟……沈畔看得专注,直到感觉后面人体温略略发烫。
“霍准?是不是发烧了……”她陡然停住,这才发现某人本应安分搂在腰间的手已经慢慢下滑。
沈畔抓住他的手腕,小声说:“这里是电影院……”
霍准低笑一声:“嗯,你看电影。”
你这么乱摸我怎么看?沈畔欲哭无泪,他的指甲正隔着布料一点点剐蹭腰窝的位置,力道轻得像有蚂蚁在上面爬。她开始出汗,攥紧身后人的裤缝,但即便如此仍然一动不动,仿佛受惊过头呆在原地炸毛的猫。
霍准见状笑意更深,低头和她咬耳朵:“老婆,我想摸你,你好可爱。”
唔。
“只是摸一摸……?”
“只是摸一摸。”
但凡是个人都知道男人说这种话相当于“只蹭蹭不进去”——放屁。
沈畔是个很规矩的姑娘,她总希望生活的一切照计划走。然而她遇见了霍准,后者恰恰擅长于打破常规,且是她在世界上最无法拒绝的人,所以和他在一起时一切都不可预料。譬如今天,沈畔的计划是:看电影→吃饭→去酒店过夜。而不是:看电影→电影看到一半被拉去洗手间不可名状→去商场买新内衣→被拉到试衣间不可名状→累得半死要求回家→泡澡时收到一盘点着蜡烛漂来的玫瑰花,花中藏着一颗香槟色的宝石。
沈畔低头让霍准替她戴上,后者一边扣紧项链一边吻她的颈窝。沈畔告诉自己不能轻易原谅禽兽,但还是被哄得眉眼弯弯,主动勾过他的脖子撒娇:“你就会这些乱七八糟。”
“你喜欢就好。”
“老公,这个是不是很贵啊?”
“还好。”霍准想,纳米比亚的客户总算有些可取之处。
不了解某人真实工作的沈畔有些忐忑:“我怕自己准备的礼物比不上这个。”
“怎么会。”霍准说,“你送的我都喜欢。”这是实话。
沈畔开心地亲他,她送了一支笔帽有银蛇缠绕的磨砂钢笔。霍准果然很喜欢,他找这种款式已经很久了。
“盼盼?”
“嗯?”吃过晚饭后沈畔窝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她今天着实耗费了不少体力。
“纪念日快乐。”当然并不只是这个意思。
沈畔闭着眼睛微笑,摸索到霍准下巴的位置亲了一口。
秦蔓蔓今天过得糟糕透顶。
她在手机里和交往了三年的男友分手,又接到老板辞退自己的通知,去看电影却被洗手间里细细的喘息狠虐一把,带着点阴暗心理等在门口(里面一定是□□接客或包养偷情),却发现出来的面色潮红的女人该死的熟悉。
沈畔。
秦蔓蔓僵在原地,注视她挽着一个俊美男人离开,两人无名指的戒指异常刺眼。沈畔结婚了,和丈夫非常恩爱。
“凭什么是沈畔呢?”
秦蔓蔓心里名为嫉妒的情绪时隔多年后再次翻滚,她咬牙拨通一个电话。
“好久不见,班长。”
第二天沈畔来到公司,被通知有新人调来自己的部门工作,是曾在大公司有丰厚经验的前辈。她本没有放在心上,却在欢迎仪式时惊喜出声:“班长!”
打扮成熟明艳,衣着大方的白领丽人露出让她分外熟悉的笑容:“好久不见,沈畔。”
“班长怎么调来我们公司了?”午休时沈畔找她一起吃饭,“我记得你在业界著名的启晓公司工作,还是启晓的老板娘呢——同学群里可羡慕你了。”
李慧笑笑:“说到同学群,怎么没见你参加过一次聚会?蔓蔓天天念叨你。”
“蔓蔓也在?”沈畔眼睛一亮,“我可想蔓蔓了!但是其他同学我都记不清了……而且群里也没给我发过聚会通知。蔓蔓现在怎么样,过得还好么?我们——”
“打住打住,以前可没见你这么话痨。我们三个中你明明是话最少的那个才对。”李慧说,“有时间我通知你聚一聚……现在不提了,我有点饿,向我推荐下你们食堂的菜?”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沈畔有点脸红,“我很少在食堂吃,霍准爱做菜,我带便当。”
李慧挑眉:“霍准?”
“我丈夫。”沈畔打开饭盒,里面琳琅满目的菜品能看出制作人的用心,“他手艺很好的……分你块虾球尝尝?保证美味!”
“看不出来你已经结婚了。”李慧摇头,“这样可不行,沈畔。”
沈畔伸筷子的手一顿:“啊?”
“你们结婚多久了?”
“三年。”沈畔笑得很甜蜜,“昨天是纪念日。”
“他一直都给你做午饭便当?”
“对啊。”这时沈畔已经从李慧的语气里感受到不安了。
“我和我爱人结婚七年,可从来没麻烦过他做这种事。君子远庖厨,男人一直待在厨房里,心里总是讨厌的。”
沈畔急忙辩解道:“霍准不一样,他本来就爱研究菜谱……”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他为了哄你开心勉强自己?退一万步,他喜欢做菜,不代表喜欢一直给你做菜,时间一长总让人厌烦的。而且作妻子的,哪有让丈夫做饭的道理你要体贴他,给他准备便当才对。”
“可是我不擅长烹饪……我进厨房就炸锅。”
“那就更要体贴对方了,让他不要再准备这些免得劳累。男人总是喜欢女人关心的。再说,你中午多陪陪同事也好,一起去食堂就是个很好的开始啊,公司附近的小餐馆也很方便。”
沈畔迷茫地盯着眼前饭盒,亮晶晶的炸衣包裹着虾肉,翠绿的莴苣弯成月牙。看上去很有食欲的便当,沈畔还是伸出筷子:“那我先把今天份的吃掉,他做的菜不能浪费。”
李慧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她:“我结婚七年,夫妻相处之道总比你懂得多……沈畔,我是为你好。”
沈畔心中有那么一点愧疚,对方作为学生时代的挚友给出的忠告还是在她心中留下疙瘩……也许该听从班长的建议和霍准协商?
毕竟是班长,总不会害自己。
“便当?”霍准正用长筷拨弄煎锅里滋啦作响的食物,“不喜欢今天中午的饭吗?是不是莴苣炒过头了?”
“不是,都非常美味。”沈畔有些纠结,“班长说,让你做便当不太好。”
“班长是谁?”
“今天新调来的同事,是我以前高中的班长。我们是好朋友。”
霍准若有所思:“好久不见的人,刚碰面就聊这个?”
沈畔连忙摇头:“只是顺便提到……我们是好朋友嘛。”
有点奇怪。
霍准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那改天请她来家里吃饭吧,不是说她也结婚了吗?大家认识一下。”
沈畔果然被带走节奏:“这么说也好,似乎我们从来没在家里招待过朋友呢,要好好计划……”
霍准回头把成熟的蛋卷赶进盘子里,语气漫不经心:“明天中午想吃什么?意面配沙拉?”
“土豆沙拉,有溏心蛋的那种!”沈畔习惯性回应,抱住他的腰蹭蹭:“老公你最好了!溏心蛋溏心蛋溏心蛋……”
“溏心蛋可是很费功夫的。”霍准逗她,果然看见小姑娘苦恼地皱眉:“那算了,最简单的沙拉就行,你别累到。”
怎么这么乖呢。
霍准笑:“亲我一口就做。”
“啾。”
霍准关火,将手里的筷子放下,转身把蹭着自己后腰的妻子打横抱起,边走向卧室边解自己的领带:“如你所愿。”
“是做溏心蛋不是做……唔……”
次日午休,沈畔喝着保温桶里热热的罗宋汤幸福地眯眼。李慧在旁边有些焦急:“沈畔?你和你丈夫说过了么?”
“说过了啊。”沈畔咽下嘴里酥烂的牛肉,“做了两个溏心蛋。”她已经完全忘记所谓“不让霍准做便当”的意见了。
李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