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0-
电话响起时,秦蔓蔓的叙述正好到一半。r听着她关于自己初恋的自怜自哀,面上还保持着体贴的表情,心里实则厌烦到了极点。在r看来,没有自知之明的恋爱是最愚蠢的事。更何况,秦蔓蔓的叙述能力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r还必须从这些琐碎的个人回忆里拼凑出老板需要的细节资料。
早知道应该让钱争来的,她才有心思应付这些……
r刚刚想到如何劝说钱争与自己一起玩耍这个名为秦蔓蔓的女人,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那是rpg游戏里会出现的电子音,r将其设为洛阳的特殊铃声。他喜欢调戏慌慌张张的新手恶魔。
“稍等。”r对秦蔓蔓点头致以歉意,后者羞涩地挽着鬓角的头发,表示没关系。r来到洗手间,接通电话。
“喂,亲爱的洛——”
“赶快通知老板!”
洛阳的声音粗重沙哑,夹杂着喘息,隔着无形的线路,一股血腥气息扑面而来。他似乎在急速奔跑。
“赶快通知老板!索菲的计划被——”
r知道,洛阳的任务是监视索菲的进程,避免她逼得洪洋起狗急跳墙。但这个任务只是监督,本应不含任何正面冲突才对。否则老板也不会派洛阳去执行——洛阳的病症是同理心过剩,他拥有近乎超凡的共情能力,是个优秀的文职人员,但并不擅长杀戮。
他沉声道:“你现在在哪?”r一向玩世不恭的语气带上了少有的严肃。
“别管这些了!听着,那是个红色长裙的女人,眼角有一颗泪痣……该死!”洛阳那边响起了枪声,但再如何也是被霍准归入旗下的恶魔,他的语气不见慌乱,只有计划被打乱的恼火,“她抓走了索菲——”
r松了一口气,用劝说小孩的口吻安抚洛阳:“不用担心,索菲又不是普通人类,这种事她会自己解决的。你别去打扰,她说不定还会玩的开心。”
“我不是说索菲!”洛阳吼道,“索菲被抓走后,那个女人提前了老板刺激洪洋起的计划,本该是四天后执行的——现在那个猥琐男生意线全断,他带着手下去找李慧了,而李慧——”
李慧正和沈畔在一起。
r倒吸一口冷气。
如果说什么事能让魔鬼们感到大事不妙,那就是他们的魔王发疯。霍准是那种疯起来连自己属下都害怕的恐怖存在——尽管平时的他看上去是最正常的一个。
“赶快通知老板——”
洛阳的电话被强行挂断了,有可能是奔跑的时候落在了地上,也有可能是被子弹击中。顾不上担心武力值为零的后辈,r急忙切换到霍准的号码,却在那之前看到手机通知栏的刷新。
那是一个几百人的消息群,刚刚群主更新了一条@全体成员的语音消息。群主的昵称是“老板”,他随消息附上了一个地点定位。
“这个地址,二十分钟之内。这个组织,一小时之内。”魔王语气温柔,“我只要叫洪洋起的头目和叫李慧的女人,其他你们随意。”
“逾期,我随意。”
r僵硬地关上手机。来不及了。他捂住脸,身体因为兴奋和恐惧交织的强烈情感不断发颤。老板随意,这可真是……
“一场狂欢啊。”
-20:30-
时间倒退一个小时。
等在浴场门口的霍准有些不耐,他和沈畔约好九点回家。沈畔说过八点后就可以提前退场,也许他们还来得及去看广场跨年的烟花,盼盼很想炫耀自己新送给她的漂亮浴衣。他正坐在车里,将暖气调节到沈畔适应的温度,车后座里的小袋子装着一条价格不菲的羽织——年末时因为某次交易从东瀛那儿敲诈而来,r为此缠了很久,自己也没松口。这东西根本不在市面流通,是极易包装成“从快关门的服装店发现的,花纹很适合你”的普通礼物。他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想到沈畔白嫩的后颈。也搭配她天青色的浴衣。
做新年礼物刚好。
霍准想,再晚点烟花就要开始了,盼盼怎么还留在会场——所以他讨厌浴场,连进入找人都不方便。霍准点开手机屏幕,再次调出安装在沈畔手机上的监听装置——原谅一个恨不得把人锁在身边的变态吧,他需要听听盼盼的声音,防止发病。
手机那端是一阵长长的,持续的咔擦声。有点像信号中断的老电视。
“他们什么时候会发现?”李慧的声音刚出现,霍准心中就猛地一沉。这女人一向自信,但此时她的语气里是快要溢出的慌张,“你处理好了吧?”
回答她的是一个陌生男人:“总监独居,年后假期结束时,才可能被公司员工发现。但后面这个已婚,她丈夫察觉到不对劲只是早晚的事。”
李慧嗓音尖利:“那怎么办?你说你能处理好的!”
男人不耐烦地打断她:“警察那边最少要两天才能立案,我们运气再差也有三四天时间,足够处理了。”
后面这个。盼盼的手机。盼盼就在后面。处理尸体只需要几个小时。他们却需要三四天。盼盼活着。盼盼被绑架了。总监生死不明。
盼盼被李慧绑架了。
霍准缓缓捏紧手机,眼神瞬息万变。刚才想到烟花和羽织时柔软清澈的绿眼睛,此时正像鬼火般燃烧。
沈畔清醒地听见了男人与李慧的对话。她被埋伏在2301室里的男人袭击,嘴里正塞着布团,双手反绑,整个人被扔在车后座。就在刚才,驾驶座上的男人突然停车,摸走了她身上的手机,并将其扔到窗外。
沈畔心中一片绝望。
-20:00-
时间再倒退半个小时。
她推开2301室的门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室内漆黑一片,只有李慧粗重的呼吸声。
“班长?”她一边试探着说,一边摸索电灯开关,“你是不是摔到地上了?都不开灯……”
啪嗒。
休息室里亮起明亮的白炽灯,沈畔看清地板上是大片鲜红的血迹——部门总监仰躺在床上,他的浴衣敞开,双目紧闭,裸露的下|半|身被划烂成一团肉泥。黑红的器官和大腿内侧的动脉都被切开,腥臭的血液从床单喷到地面。李慧正跪坐在另一边的墙角,她发丝散乱,将脸埋在膝盖里,不停发抖。
沈畔被这场面冲击得差点没昏过去,今天之前她所见过的血只有霍准杀鸡时的场景。她抓着门框缓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向总监的位置。沈畔强迫自己无视往鼻子里钻的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不敢看他下|半|身一眼,将手指搭在他的颈动脉上。没有跳动。指腹下是一片死寂。
这是具尸体。
“班长……”她感到一股冷气从脚心窜到头顶,“发生了什么?”
“他想强迫我。”李慧的语气紧张又惊慌,“我们拉扯到洗手间……我摸到了剃须刀。我很害怕。”
沈畔告诉自己冷静下来。明显她的朋友比她更需要安慰。
沈畔走到李慧身边,搂她发抖的肩膀:“班长,别怕,你是防卫过当,他强|奸|未遂,怨不了谁。”她的脑子立刻从看见凶杀现场后的混乱镇定下来,“我们先叫120,然后报警,也许总监还有救。”
“报警?”李慧歇斯底里地尖叫,“我会进监狱!不能报警!”
沈畔已经摸出手机在按号码,她认为李慧现在精神恍惚,意见没有参考价值。李慧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很大,沈畔看着她长长的橙色指甲,忽然寒毛乍起。
“沈畔。”她轻声说,“我想过了,我们是朋友,你替我顶罪吧?”
“就像高中时那样。”
“怎么办,我把班费弄丢了……”
“不要慌,班长,我们告诉老师,现在还有希望找到。”
“告诉老师?我会被爸妈打死!不能告诉老师!”穿着校服的美丽少女用力抓住她的手腕,“沈畔,你的爸爸妈妈都在国外,你和我情况不一样……”
“我想过了,我们是朋友,你替我顶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