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东西两市人潮涌涌。
顺发紧紧跟在叶启身后,生怕一个错眼不见,把郎君跟丢了,嘴里碎碎念:“要知道郎君来西市,多带几个人来,好歹可以开路。”
叶启在刀枪库挑了一把剑,再七弯八拐去了书肆。站在书肆门前,顺发闭上了嘴巴。
规模齐整些的书肆并不仅仅卖书,文房四宝也是一应俱全。
叶启是这儿的常客,掌柜的亲自迎出来,把他让进屋里坐下,呈上两方端砚,道:“这是新到的上品,请三郎君品鉴品鉴。”
叶启赏玩一回,挑了其中一方砚,站起来要走,外间传来顺发和伙计说话的声音:“就要普通的就好。”
伙计像是有些意外,道:“三郎君也用普通的纸笔么?那怎么成。”
往常送到卢国公府的,都是上好的宣纸和湖笔,什么时候用过普通货色了。
顺发道:“问那么多,让你拿你就拿来。”
掌柜的刚要为伙计开解两句让叶启下台,叶启已扬声道:“顺发,进来。”
顺发一进门便道:“小闲托我捎些纸笔回去,特别交待了,不用买贵的,普通的就可以。”
“小闲?”叶启愕然道:“她要纸笔做什么?”
顺发道:“小的不知。”
掌柜见不是府里的娘子所用,自然不再多话。
叶启闲着没事,帮顺发挑了两款笔和纸,顺发拿出小闲给的钱付帐后还剩下不少,一拍脑袋,道:“既然用得着纸笔,想来还需要书,要不然拿什么做样写字呢。”
自作主张买了两本时下最流行的话本。
叶启失笑,道:“你该买字帖。”
顺发傻笑两声,道:“姑娘家,可不是爱看话本儿么?”
叶启自然随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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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国公府门口,送礼攀交情的,通家之好互送年货的,热闹非凡,各府的车子排成长龙。
府里小厮丫鬟们忙着洒扫庭院,这不是要过年了么,把平时洒扫不到的旮旯细细清理一番,窗明几净迎新年嘛。
锦香站在台阶上,大声斥责书棋:“想来你是夫人特地派到我们这里的,面子分外大,扫地真是太屈才了,我该去回夫人,升你为一等丫鬟,要不然,你这地是没扫干净的时候了。”
擦拭窗棂的丫鬟,清洗几案的仆妇,都笑了,有人附和道:“可不是,书棋到我们院里,真是屈才了。”
书棋满脸悲愤之色,紧紧咬住下唇,直到下唇咬出血来,低头抡动扫把,继续扫地。
“哎哟,你想作死呀。”锦香惊叫道:“不就说了你一句么,用得着把灰尘往我身上扫!”
小闲指挥江妈妈和小丫鬟们清理厨房的污垢,锦香的声音清晰传来。她摇了摇头,天天整这些有的没的,徙然让人妒恨,于事无补,又有什么用?
江妈妈在盆里浆洗用做抹布的旧衣裳,咧嘴笑道:“书棋不知死活敢惹锦香姑娘不高兴,被整治也是应该的。”
锦香最近和小闲越发走得近,每餐必和小闲一起吃。她的份例菜多,小闲是厨房的头儿,自然不会亏待自己,所以两人摆开的食案上,颇为丰富。
“我尝尝你新做的菜。”锦香指了指小闲食案上的如意香菇酿,那香气阵阵直往鼻子里钻,她早就忍不住了。
小闲把如意香菇酿递过去,道:“你要真不愿看见书棋,寻个因头打发出去就是了,何必天天这样呢。”
如意香菇酿是小闲新研究出来的菜,香菇上面涂了豆腐粒、内末、芹菜粒搅拌均匀的馅料,用大火蒸熟,香菇的香,豆腐的嫩,芹菜的脆融合在一起,口感十分好。
锦香连着吃了两个,算是过了瘾,道:“你没看过猫戏老鼠吗?就是要这样才好玩,跟我斗,她还嫩了点。”
还以为贱人跟江嬷嬷有多深的交情,不过是她抱了大腿,还没成为心腹,难道真闹了,江嬷嬷会为她撕破脸?锦香可是陈氏信任的人,是叶启的贴身大丫鬟,又是家生子儿,算是根基深厚,怎么会怕一个小丫头片子。
小闲劝了两句,锦香不听,只好由她去了。
锦香有午睡的习惯,饭后吃了茶,和小闲聊了一会,便回房了。
小闲刚走到廊下,尖锐的尖叫声划破院子上空,把所有人都惊呆了,只有柴房里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女冷笑着把一碗稀粥倒进嘴里。
猛然一个人跑了出来,从温暖的屋里来到寒冷的廊下,冷得双手抱臂,簌簌发抖。
锦香的发髻解了下来,只穿中袄,光脚没有穿袜,脸色惨白,神色惊恐,道:“蛇……蛇……”
蛇?小闲冲进厢房,只见掀开的锦被里,一条五六寸长的小蛇扭来扭去。可怜的小蛇想是处于冬眠状态来到温暖所在,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闲很快让人去前院喊一个小厮来把那条不明状况的蛇捉走,小厮嘟囔:“太小了,要是大点能做蛇羹就好啦。”
得,这位还想着吃呢。
锦香不敢进屋,外面又太冷,站了不一会,不停打喷嚏。
小闲让小丫鬟们把床铺重新整理一遍,确认再没有别的小动物,再拥她进去,扶她坐下。
“小闲,你一定得陪我。”锦香紧紧抱住小闲,身子抖个不停。
小闲轻拍她的后背,道:“好,我陪你,你先放轻松,别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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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启一路来到起居室,还是没见锦香像往日一样迎上来。待丫鬟接过他的斗蓬,上了茶之后,锦香还是没现身。
叶启倒没什么,顺发奇怪地道:“咦,锦香姐姐呢?”
垂手侍立的丫鬟道:“病了。”
“病了?可有请大夫?”叶启截口道。
府里的规矩,丫鬟病了得自动到僻静的地方养病,以防病气过人,确切地说,是防把病气过给主子。
一个多嘴的丫鬟抿嘴一五一十把午后的事说了一遍,顺发虽然瞧不见她笑的样子,但她双眼灵动,眼中的戏谑笑意,是藏也藏不住的。
“府里哪来的蛇?再说,这个季节怎么有蛇?”叶启道。
丫鬟细长的眼睛笑得没了缝,道:“是啊,奴婢们都奇怪得很呢。都说蛇有灵性,会不会锦香姐姐跟蛇有缘……”
锦香是蛇精变的,要不然为什么她的被里会有蛇呢?不到半日,这样荒谬的传言在下人们中间传来传去,或者此时已经传出院子,传遍府里的每个旮旯角落了。
叶启打断道:“胡说八道,把锦香叫来,我问问是怎么回事。”
几个时辰没见,锦香的形容让顺发大吃一惊,叶启也皱起了眉,道:“怎么憔悴成这样。”
锦香在小闲的搀扶下跪下,道:“有人陷害奴婢,求郎君为奴婢做主。”
半天来,锦香一刻也离不开小闲,小闲想上茅厕都不行,只要不抓紧小闲的手,她就吓得浑身抖个不停。她跪下,小闲只好跟着跪坐在地上。
叶启道:“传我的话下去,谁再乱嚼舌根,立刻打发人牙子来领了去。”
多嘴的丫鬟肃容应是,下去传叶启的命令。瞬时,交头接耳的下人们都忙碌起来,这个说活还没干完,那个说去看看有什么活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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